“信不信我一拳下去，讓你腦袋開花？”
    王然一拳貫出，直衝小女孩門麵。
    拳風吹動她亂糟糟的頭發，小女孩鼻尖上的雀斑一動，張大嘴巴哭了出來：“放開我嗚嗚嗚......”
    王然的拳頭在她額前停下，拇指壓著食指彈出。
    “嘣”的一聲輕響，她哭得更大聲了，眼淚鼻涕糊成一團。
    王然擔心她偷偷把鼻涕抹自己身上，快速放開她，後撤一步。
    對方一屁股坐下，拖長聲調哭喊：“你沒良心！恩什麽仇！我要去告訴老瞎子把你趕出去！”
    “那叫恩將仇報。”
    王然抬腳輕踢她的腿，沒好氣地說：“說的就是你這種人，小玻璃。”
    “我救了你，你卻想鋸了我的手。”
    兩年前，她被運輸垃圾的跨星艦丟到了破爛星。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躺在垃圾山中，一個蓬頭垢麵的小女孩正在用石頭砸她的機械手，想暴力拆卸上麵的零件。
    她本想給那個小女孩一個教訓，餘光瞥到從側方襲向小女孩的寄生體——
    那人右半邊還保留著人類的輪廓，左半邊卻已經覆上黑色的甲殼，左手的手指完全蟲化，變成了鋒利的蟲肢體。
    她想都沒想，翻身而起，跟寄生體展開了殊死搏鬥。
    在打鬥過程中，她用機械手覆甲裏最後一顆能量彈擊殺了寄生體，自己也因為疼痛暈了過去。
    那個小女孩還是沒有放棄想要她機械手覆甲的想法，硬生生把她從垃圾山拖回了住處，準備用鋸刀鋸下她的手......
    想起這件事，王然抬手，又給坐在地上撒潑的小玻璃來了一記爆栗。
    “哎喲——”
    小玻璃揉著腫脹的腦門委屈大喊：“我、我這不是沒鋸成功嘛！”
    王然：“那是老瞎子回來得及時，你才沒下手成功。”
    她沒有告訴小玻璃，她的手還能長回來，就算她鋸了也不會成功。
    這兩年，她沒有在任何人麵前展露過自己的“無限再生”能力。
    王然看向蓬頭垢麵、跟兩年前好像沒有什麽差別的小玻璃。
    “小小年紀，這麽狠毒！”
    王然向她伸出手。
    小玻璃嚇得縮起脖子，雙手抱住腦袋求饒：“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王然的手在她麵前懸停，轉向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後大有作為！”
    小玻璃一臉懵：“我還以為你要揍我。”
    “揍你幹什麽？”
    王然咧嘴一笑：“好好保持！”
    在這裏，人不狠，根本活不下去。
    破爛星，一個被星際當作垃圾場的五級星球。
    破爛星的雨水稀少，下的還都是酸雨，加上土壤受蟲族汙染，長不出植物。
    這裏資源匱乏，隻有拚了命去爭搶從跨星艦傾倒下來的垃圾，才能存活下去。
    她不覺得在這裏長大的小玻璃狠辣、狡詐、裝腔作勢、見風使舵有什麽——
    擁有美好品質的人早就餓死了。
    所以當初她知道王歆想推她下天台又雇傭高煊傷害她時，雖然生氣，但也能理解，最終都沒有真正報複回去......
    王歆自小流浪的地方，就是破爛星。
    至於小玻璃......
    她深入了解才知道，小玻璃是遠希科技裏培養出克隆人之一，因為某種基因缺陷被實驗室丟棄，輾轉之下到了破爛星。
    小玻璃之所以叫小玻璃，是因為裝著她的培養皿，是玻璃做的。
    “走了。”
    王然輕輕踢了踢小玻璃的腳尖，“剛剛還催促我快點，趕緊走了。”
    小玻璃一抹鼻涕，從地上站起來，對她做了一個鬼臉，賭氣似搗騰雙腿快步離開。
    “今晚我就要告訴老瞎子，你去遲了！”
    王然無奈搖了搖頭，緊隨其後走到了平台邊緣，雙手拽住釘在上麵的鎖鏈，往下爬去。
    她現在住的地方，是一座由垃圾堆砌起來的巨塔，距離地麵二十米左右。
    巨塔上生鏽的鋼筋從木板縫隙裏刺出，風呼嘯而過時，塔身會微微擺動。她每一次移動，都能聽見頭頂某處傳來的崩裂的聲音。
    這座違章建築一樣的豆腐渣垃圾塔，位於垃圾區和汙染區之間。
    據高塔的主人老瞎子所說，建這麽高是為了防止半夜被汙染區逃出來的寄生體偷襲。
    可在王然看來，寄生體要是把垃圾塔的地基給推了，他們豈不是死得更快？
    王然將鎖鏈深深勒進掌心，手腳肌肉發力，以最快的速度往下挪。
    她低頭一看，小玻璃已經站在了地麵，向她招手，然後又跑了。
    王然：“......”
    有被侮辱到。
    她被困在這裏兩年，每天訓練，竟然趕不上一個丫頭片子。
    王然心一橫，拽住鐵鏈用力一蕩，縱身躍下。
    雙腳接觸地麵的瞬間，衝擊力順著她的腿骨炸開。
    她順勢前滾翻卸力，麻木感從腳掌蔓延至小腿，王然踉蹌起身。
    ·
    王然跟小玻璃抵達垃圾區中心——
    垃圾山。
    這裏是運輸垃圾的跨星艦定點傾倒垃圾的地方，工業廢料、生活垃圾還有很多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堆成了扭曲的山丘，在烈日下散發著腐朽的惡臭。
    王然捏著鼻子走進垃圾山。
    兩年了，她還是不習慣這裏的臭氣，每次來翻找有用垃圾都需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設。
    小玻璃看到她的舉動，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罵她“瞎講究”。
    王然也沒慣著，反手就給她的後腦勺來了一掌——
    力度剛剛好，懵逼不傷腦。
    “哎喲——”
    小玻璃的痛呼聲，引得前方衣衫襤褸的人群齊齊回頭。
    他們一個個幹枯消瘦，眼窩深陷得幾乎能看到顱骨的形狀，渾濁的眼球警惕地盯著王然——
    她是這裏最高大、強壯的人，兩年來也沒有因為營養不良而變得跟他們一樣佝僂，甚至肌肉線條越來越好。
    他們擔心等下搶垃圾裏的食物和衣服時，搶不過她。
    王然不知所措地撓了撓頭，盡量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所有人又轉過身去，仰著頭繼續等待運送垃圾的跨星艦到來。
    王然看著他們滿臉期盼的模樣，心裏不是滋味——
    她知道，跨星艦不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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