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架飛艇同時撕裂雲層，引擎噴出幽藍的尾焰，如同三柄利刃劃破破爛星昏黃的天幕。
    最前麵的飛艇以近乎垂直的角度拉升。
    “啊——”
    王歆尖叫著被狠狠甩向艙尾，捆住的雙手根本來不及抓住任何東西。
    “救我！”
    在她的後背即將撞上艙壁時，一隻機械手揪住她的衣領，將她一把撈回座位上。
    王歆被震得五髒六腑都在顫抖，一口腥甜湧上喉嚨。
    “你、你怎麽開的飛艇......”
    她埋怨地看著王然。
    話沒說完，飛艇又突然傾斜著急轉，她快要被掀翻過去。
    王然也跟著踉蹌了一步，而後雙手快速拉動方向杆，控製飛艇穩定下來。
    她不好意思回頭衝王歆笑笑：“太久沒有碰飛艇了，一時手生。”
    “這玩意兒怎麽還沒跟機甲一樣改成神經鏈接，意念控製......”
    王然低喃：“看來這三年，外麵也沒有發生什麽天翻地覆的變化嘛......”
    “當然沒有，戰事吃緊，都在研究武器，哪有空發展這些......”
    王歆下意識接上。
    說完，她輕哼一聲，別開臉。
    舷窗外，兩架飛艇開著自動跟隨的模式，飛在後麵。
    “你占一架飛艇就算了，還占三架，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王歆說的“他們”，指的是那二十九名盜火者組織成員。
    “不，他們會感謝我的。”
    王然專心駕駛飛艇，頭也不回地答道。
    其實她一點也不關心那二十九個人的死活，可他們身上有武器，作戰能力也比破爛星的居民要強。
    她需要更多助力。
    王然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時間——
    try23年3月20日1715。
    距離那聲警報炸響，還剩下18分鍾。
    王然將速度閥擰到最大，飛艇的引擎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整架機體像被什麽狠狠踹了一腳，驟然向前暴衝而去。
    王歆被甩出去，又被安全帶猛勒回來。
    她忍不住破口大罵：“這麽急，趕著去投胎嗎！”
    王然盯著前方的巨塔，嘴角扯出一絲冰冷的弧度：“我要是慢了，確實是送你去投胎。”
    王歆覺得王然說的話莫名其妙，剛要反駁，看到屏幕上熟悉的建築，皺了皺眉，而後垂下腦袋。
    還是回來了......
    這個地方......
    王然駕駛飛艇越過垃圾巨塔，將其餘兩架飛艇停在兩區邊界線外，又迅速拐彎。
    餘光中，她從舷窗看到了高牆那邊的二十九人——
    米粒大小，正從汙染區深處往外跑。
    “還不算太廢物嘛。”
    王然駕駛飛艇貼著垃圾巨塔直上。
    飛艇的轟鳴聲巨大，小玻璃和緋目早就從房間裏出來，站在平台上。
    小玻璃手持鋼筋，橫在胸前，學著她之前的樣子，裝作凶狠的模樣。
    緋目斜倚在門邊，單手插兜，一隻手裏隨意把玩著手槍，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可猩紅的雙眼死死盯著飛艇。
    隨著飛艇飛近，小玻璃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章、章哥哥......”
    緋目麵無表情：“我是你緋目大爺。”
    小玻璃：“章哥哥，你說那裏麵的是什麽人，萬一很厲害，打不過怎麽辦......”
    緋目：“打不過就跑。”
    小玻璃：“可是我腿短，倒騰不快......你能不能帶我一起跑？”
    “關本大爺什麽事？”
    緋目冷漠道：“本大爺才不會管你！”
    眨眼間，飛艇已經懸停在他們麵前。
    小玻璃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別怕，是我——”
    王然打開艙門，“時間緊迫，沒空跟你們解釋，先進來。”
    “好！”
    小玻璃重重點頭，扔掉手中的鋼筋，跑了過來。
    緋目輕笑：“你讓本大爺過去就過去，這樣本大爺豈不是很沒......”
    話沒說完，王然的手就抓住他的手腕。
    對方猛地一拉，將他拽進了飛艇。
    王然：“現在不是跟我強嘴的時候。”
    緋目：“......”
    王然駕駛飛艇向上飛，問道：“老瞎子呢？他怎麽樣了？”
    “他......”
    緋目愣住，而後放低了聲音：“他好像又發病了，早上我給他檢查了一下傷口，那好像.......是菱甲蟲傷的......”
    說完，他小心翼翼地看向王然。
    王然淡淡地“嗯”了一聲。
    這反應，有些反常......
    難道是悲傷過度了？
    緋目想了想，又開口道：“菱甲蟲的毒不會致命，就是誘發了他的瘋病。”
    “嗤——”
    飛艇前排的位置上傳來一聲輕漫的笑。
    緋目看過去，是一個雙手被捆、頭發淩亂的女人。
    他對她有點印象，但又不記得對方是誰。
    人類在他看來，長得都差不多。
    “他那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反反複複很正常。”
    王歆笑著說：“也就你們能跟一個隨時瘋掉的醜鬼住那麽久......”
    “閉嘴。”
    王然眼神冰冷，超出3s的精神力從她身上蕩出——
    王歆猝不及防噴出一口鮮血，被強大的精神力威壓按進座位，動彈不得。
    小玻璃和緋目的肉身都是beta，不受精神力威壓的影響。
    緋目感知到了這股無形的力量，挑了挑眉。
    小玻璃跑到王歆麵前，給她腦袋來了一巴掌，吼道：“我不允許你這麽說老瞎子！”
    小玻璃突然為老瞎子感到委屈，聲音哽咽“他這麽好，你居然說他......他才不醜......”
    王歆吐出一口血，繼續說：“嗬......好？你懂什麽？”
    “王歆！”
    王然再次警告：“閉嘴。”
    她看向緋目：“你們待在這裏，不要鬧事，我去接老瞎子。”
    “鬧事？”
    緋目指向自己，大喊：“誒不是，你幹什麽隻盯著本大爺，是她們兩個吵架好吧！”
    王然沒理會他，轉身離開飛艇。
    她來到那座小屋前，敲了敲門。
    老瞎子沒有開門，他自言自語的聲音透過門縫傳出來。
    “我的孩子呢？”
    “我的女兒在哪裏？”
    “你不是我的孩子，你是誰......”
    王然猛地將匕首插入門縫，刀鋒精準卡進鎖芯的間隙，手腕驟然發力——
    金屬斷裂的脆響接連炸開，匕首一路下劃，所過之處鎖舌盡數崩裂。
    門開的瞬間，老瞎子轉過身來，他的雙眼無法視物，耳朵動了動，捕捉空氣裏的腳步聲，問：“是誰？”
    王然嘴唇微微顫抖，那兩個簡單的字卡在她的喉嚨裏。
    就在這時，高空之上，警報聲撕裂黃昏。
    沒時間了......
    王然握住老瞎子的手：“父親，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