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被它帶著走——”
    應岫白的聲音很低，卻像鐵錨般定住王然渙散的意識。
    “它想讓你瘋，你就偏要清醒。”
    王然閉上眼，攥緊了手指。
    對，她不能順了蟲後的意，讓它得逞......
    應岫白：“你是阿令的女兒，你是王然，不是它能隨便碾碎的蟲子。”
    當初他大受打擊，精神力崩潰，等級從4s降到了3s，變得瘋瘋癲癲......
    他不想讓自己的女兒跟他一樣......
    應岫白的拇指觸摸到她臉頰上的溫熱，順著濕潤往上擦拭，動作輕柔。
    “把自己的精神力收回來，你能做得到的，我相信你......”
    王然在混亂的黑暗中摸索。
    精神力崩潰，她不是沒有經曆過——
    在雲鯨市政府地下監獄被折磨了一個月、龐季臨死前向她撒了神經毒素、多次無能為力的輪回......
    像之前一樣，把精神力收回來，重新塑造，她能做到的......
    她還要去救人。
    還要去複仇。
    對，她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倒在這裏......
    腦海中，那些破碎成粉末的片段——
    她二十多年的記憶，九十多輪時間回溯的記憶。
    像散落的拚圖，被她艱難地拚在一起。
    這個過程很痛苦，每抓住一塊“拚圖”，就硬生生將它按回原位。
    劇痛如千萬根針刺穿她的腦髓，可她不肯鬆手。
    再疼......她也要奪回自己的意識......
    蟲後的尖嘯在耳邊炸開，試圖再次擊潰她，可她這次不再退縮。
    她將痛苦化作燃料，讓每一片破碎的精神力在灼燒中重生。
    而蟲後的精神汙染如同被烈火驅散的黑暗，步步退散。
    【吾讓你們所有人陪葬——】
    “那我就不斷輪回，讓你的計劃無法推進！”
    王然的呼吸終於不再破碎，指尖的顫抖也漸漸平息。
    當她再次睜眼時，赤金色的瞳孔重新聚焦，映出應岫白疲憊卻堅定的臉。
    【吾的子民已經殺到附近，你的死期將至！】
    蟲後的尖嘯仍在，但已不再能撕碎她的意誌。
    她緩緩站起身，抹去唇角的血，聲音沙啞卻清晰。
    “我也許會死，但不是今天——”
    “下次再見。”
    王然說完，切斷了跟蟲後的聯係。
    “你......”
    綠褪的笑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的疑問：“為什麽你還沒瘋，精神力還上漲了？！”
    它能感知到，王然的精神力已無限接近4s的等級......
    不，就是4s......
    王然沒回答它，朝它邁近。
    “藍鱗，你還沒決定好嗎？”
    王然的左眼再次浮現出殘破的藍蝴蝶。
    “決定好了......”
    綠褪掙斷紅魔蛛的蛛絲，瘋狂往後蠕動。
    “你想對吾做什麽，吾族的戰士即將到達，吾可以讓它們......”
    “讓它們放過這個星球的人，我們各退一步......”
    王然突然弓起脊背，喉嚨溢出一聲痛吼。
    肩胛骨處兩片殘破的蝶翼掙紮著從血肉中展開。
    那本該晶瑩剔透的藍色翅膜如今黯淡無光，像是被暴風雨摧殘過的花瓣，邊緣布滿裂痕，左翼甚至缺失了大半，斷裂處飄落著細碎的熒光鱗粉。
    “藍鱗，你跟緋目不一樣，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綠褪的聲音在空間中震蕩，全身幼蟲再次化作骨刺飛出。
    那對殘缺不全的蝶翼迸發出刺目的光芒，磷粉在空氣中拖曳出流星般的軌跡！
    那道身形如電，瞬間衝破漫天骨刺的封鎖，直追逃竄的幻蜜蠕蟲！
    綠褪黑洞般的麵部蠕動著擴大：“我們生來，就是為了鋪就蟲巢擴張的道路，攻占整個星際——”
    “金蛭它為種族大計而死，死得其所......”
    蝶翼上的裂痕瘋狂滲透出幽藍光粒，一道新月狀的光刃破空而出，所過之處連空間都扭曲震顫！
    綠褪試圖像之前那樣吞噬攻擊，可這道光刃卻在接觸的瞬間——
    分裂成千萬隻發光的藍蝶，如同一條流淌的星河！
    綠褪那張深淵巨口裏旋轉著破碎的星辰光影，凝固成綠色晶體。
    “爆！”
    “砰”的一聲巨響，幻蜜蠕蟲炸成了綠色的星光塵埃！
    而那千萬隻藍色蝴蝶也碎成幽藍的光粒。
    無數藍色與綠色的光粒，如同逆行的流星，在黎明的天際交織成絢麗的極光。
    遠處的雲層被晨光穿過，就在第一縷金色即將刺破黑夜之時，整片天空再次暗了下來——
    蟲族降臨！
    密密麻麻的黑色身影湧現，遮天蔽日。
    剛掙脫蛛絲束縛、逃出基地的破爛星居民和盜火者，仰頭看著那從天而降的“死亡之網”，愣在原地。
    垃圾山上，應岫白神色凝重，彎腰撿起王然之前扔在地上的能量槍。
    緋目抹了抹臉上的血，八根如赤鋼的肢節展開。
    王然背後殘缺的蝶翼漸漸透明，如晶體般的翅膀化作點點熒光，隨風飄散。
    她的身體緩緩下墜，像一片落葉般輕盈，發絲間還纏繞著未熄的藍色光粒。
    “藍鱗，融入我！”
    藍鱗在心中回應她：“吾仍有心願......”
    王然：“我們有著共同的仇人，你和金蛭的仇我來報！”
    藍鱗沉默片刻，道：“好......”
    王然的左眼傳來尖銳的刺痛，她抬手按壓住眼眶，鮮血從指縫中流出。
    藍鱗燃起藍色火焰，在王然的左眼中翩翩起舞。
    “吾有一特殊技能，名喚擬態——”
    “擬態可以模仿環境來隱身，也可以模仿其他蟲的技能。”
    “當初吾借助擬態逃出聯邦監獄，這個技能使用過度，出了點問題。”
    “當初選你作繭，除了看中你的精神力，還感知到了你的即將超進化出的技能，剛好可以修補‘擬態’。”
    “不過吾一直沒化繭成功，也沒能完全消解你的超技能——”
    “捕食者。”
    “殘存的超技能讓你在吾破繭之時，能反過來吞噬我，奪回完完整整的技能，再使用時間回溯，想來你已經猜到了。”
    “現在吾燃掉吾血，主動融入你，把你的超技能完完整整還給你——”
    “祝你破開長夜，迎來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