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腦海中，那隻藍色蝴蝶化作藍色光粒消散。
    “唔......”
    左眼的刺痛轉為灼燒般的疼痛，王然悶哼出聲。
    指縫滲出的鮮血從鮮紅中夾雜著細碎的金粒，變成了完全的金色，如同融化的星砂般順著她的手腕滴落。
    王然咬緊牙關，額角的青筋暴起，可疼痛仍在加劇。
    細微的破裂聲從瞳孔深處傳來。
    左眼的赤金色如烈火焚燒的玻璃，層層碎裂，金光退去，徹底化為幽藍，猶如冰封的深海。
    比起右眼的熾焰熔金，左眼的瞳色冷而沉，猶如冰封的深海。
    蟲潮已經壓至頭頂，密密麻麻的飛行種蟲俯衝而下，它們身上的無翅類蟲朝著王然撲來，尖銳的足肢幾乎擦到她下墜時揚起的發尾。
    王然能清晰看見它們複眼中千千萬萬個自己的倒影——
    那個渾身染血、左眼湛藍的身影，在無數棱麵折射下顯得支離破碎。
    應岫白：“小心！”
    緋目：“躲開——”
    能量彈和蛛絲幾乎同時從地麵射向離她最近的蟲子！
    蟲族的殘肢落下，王然緩緩向上抬手。
    刹那間，她周圍的空氣流動變緩。
    緊接著，以她為圓心，一道極淡的藍色波紋急速擴散！
    波紋所過之處——
    振翅的飛行種蟲定格在俯衝的姿態，躍下的無翅類蟲懸停在半空，甚至噴灑下的毒液都凝固成了黑霧。
    萬籟寂靜，抓鉤射出的聲音格外清晰。
    咻——
    寒光一閃，抓鉤從右手覆甲射出，尖銳的爪子精準釘入上方蟲子的後背。
    抓鉤上的液態金屬繩慢慢下降，王然的雙腳穩穩落地。
    “你你你.......”
    緋目瞪大眼睛看向王然，又抬頭看著天上靜止住蟲族：“這這這......怎麽回事？”
    一旁的應岫白開口：“是時間靜止。”
    “你和他見過？”
    王然點點頭，沉聲道：“我的時間靜止技能確實是從他那裏來的......我就讀於加洛星第一軍事學校。”
    “現在應該算畢業生。”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我的超技能捕食者，可以複製別人在我身上用過的超技能。”
    “應老......校長之前對我用過時間靜止......”
    還不止一次。
    王然沒把最後一句話說出來，她剛剛沒忍住，差點在父親麵前罵出“應老登”三個字......
    雖然不是罵他的，是罵他父親的......
    但好像不太好......
    應懷信算計她的那些事，還是先不讓父親知道了.....
    “這樣的話，很多事情都講得通了......”
    應岫白無光的眼眶對著女兒的方向，布滿疤痕的麵頰不住地抽動，心疼道：“你果然是用了時間回溯回來的......”
    她第一次進汙染區救他的時候，他就動用了時間回溯的超技能。
    “既然這樣......”
    應岫白想到了什麽，將左手背過身後，朝她伸出右手，指尖顫抖。
    “現在是第幾輪？”
    王然雙手握住他枯瘦的右手，猶豫片刻，緩緩道：“第......九十二輪......”
    “好孩子，辛苦你了.....”
    應岫白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哽咽。
    緋目聽得一頭霧水，什麽時間靜止，什麽時間回溯，什麽第幾輪......
    忽然間，西南方向的一小塊天空如同被打碎的鏡麵，時間開始重新流動——
    那一片被定格的蟲族瞬間恢複動作，繼續俯衝而下。
    緋目猩紅的眼睛驟然閃爍，五指快速張開，無數蛛絲急速射去，精準貫穿它們的胸腔，帶著它們的屍體飛出，穿成串般，釘在後方另一隻蟲族身上.......
    王然看到這突發的一幕，剛落地不久的心又被緊緊揪起。
    看來她的捕食者超技能，複製別人的超技能，存在瑕疵......
    捕食之後，不能完全消化......
    所以她才無法隨意控製回溯的時間點，隻能任由技能把她帶到哪一天、哪一秒。
    王然正在思考超技能的事情，頭頂的那隻蟲族突然動了，鋸齒狀的前肢高高揚起，朝她的天靈蓋刺下！
    砰——
    蟲族中槍的瞬間，一隻枯瘦的大手狠狠推在她肩上。
    王然被這股力道帶得翻滾出去，餘光瞥見父親保持著射擊姿勢的左手——
    那些暴起的血管，是漆黑的！
    是毒！
    黃瘧的毒！
    王然突然想起來了，在她被綠褪精神誘導舉槍自殺時，父親為了喚醒她的神誌闖入了黃瘧的毒霧裏！
    原來他早就中毒了，一直在強撐......
    “咳......”
    應岫白猛地咳嗽起來，一大灘粘稠的血從他口中噴出，濺在垃圾堆上時腐蝕出嘶嘶作響的聲音。
    他看不見自己吐出來的血是黑的，但能感知到被他壓製許久的毒素衝了出來，在他體內瘋狂蔓延。
    “父親......”
    王然的喊聲幾乎撕裂喉嚨。
    她看見父親脖頸處的血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像無數條醜陋的蜈蚣在皮膚下扭動，甚至爬上了他的下頜。
    東南側一片時間靜止領域崩塌，蟲族的嘶鳴逼近。
    應岫又咳出一口黑血，可槍依然指著天空，向蟲群密集處轟出能量彈。
    “父親！”
    王然快速從地上爬起來，跑向他。
    “沒事.....咳咳.....然丫頭，我沒事.....”
    應岫白咧開嘴笑了，露出被血染黑的牙齒。顫抖的手胡亂抹著下巴，卻把血跡拖得更長，在疤痕裏蜿蜒滴下。
    他踉蹌著向前栽去，在撲倒的瞬間，王然扶住了他，讓他慢慢坐到地上。
    緋目見狀，衝過來結出一張巨大的蛛網，將兩人籠罩其中，獨自抵擋蟲族的攻擊，給他們爭取時間。
    就像當年，王然守在門外，讓它和小結巴能跟老太婆好好告別......
    應岫白抓著王然的手，向她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
    “我就是有點累了......”
    王然雙臂緊緊環住父親枯瘦的身軀。讓他靠在她的肩膀上：“好......休息一下......”
    她忍著沒讓聲線顫抖，硬是把嗚咽鎖在喉嚨裏。
    一滴眼淚無聲滴落，出賣了她。
    “別哭......”
    應岫白的手指顫巍巍地往上摸，準確接住了她的第二滴淚。
    “也不要用時間回溯救我......”
    王然沒出聲，使勁地搖頭。
    應岫白摸索著捧住她的臉，激動道：“答應我，不要再用時間回溯救我咳咳......”
    王然眼淚流得更凶了，固執地說：“不......一定還有轉機，再來一次，我一定可以......”
    應岫白輕聲安撫她：“你聽我說。蟲後已經跳出時間回溯之外，知道了你所有底牌。重新再來一次，它可能會派出黑炎和紫禍。更糟糕的......它會親自降臨......”
    “到時候你救不了任何人，自己也.....”
    “性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