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蜷身在狹窄的通風管道裏。
    金屬壁麵滲著寒意，將她的輪廓融進黑暗。
    耳夾樣式的通訊器閃出微弱的藍點，映過她半張冷白的臉。
    她壓低聲音，切進頻道：“匯報一下你們那邊的情況。”
    耳夾樣式的通訊器響起沙沙的雜音，緊接著傳來李秀荷的聲音——
    “徐臻意進入了a09，不過休息室這一整層的安保都換成了緝查隊的人，其他人都被趕出來了”
    “我現在在517到518的樓道中。昨天藏在附近的飛艇狀態良好，應該沒被巡邏的人發現。”
    “好。”
    王然目光冷冽，指尖在金屬壁上輕叩兩下，“準備控製住517到518的通道。”
    李秀荷：“收到，炸彈已經安裝好，隨時可封鎖。”
    “我剛在518和519之間的樓道安裝好了微型炸彈，電梯也控製住了......”
    元庭奕的聲音插入。
    他的指尖撫過臉上的仿生麵皮，單手將暗袋裏的微型炸彈嵌入最後一台電梯的控製麵板。
    拐角處傳來踉蹌的腳步聲。
    “等等，有人來了。”
    元庭奕身形一閃，利落地隱入拐角陰影。服務生的燕尾服後擺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度，又無聲垂落。
    下一秒，陳玖跌跌撞撞地衝出來。
    她臉頰泛著不自然的潮紅，呼吸急促，踉蹌著撲向電梯。
    陳玖往身後看了一眼，指尖重重按下下行鍵。
    緊接著，紀柯緊隨其後追了出來，聲音帶著焦灼：“等等！玖兒你去哪裏？”
    “你身體不舒服，我送你去休息啊！”
    可電梯門已經閉合。
    他咬牙轉向另一台電梯，迅速按下按鈕。
    幾乎同一時刻，張磊也衝出來，目光快速掃視一圈，徑直走向第三台電梯。
    “紀柯你別想碰我陳姐！”
    張磊毫不猶豫地選擇下行。
    暗處，元庭奕將大致情況匯報給了王然。
    “要管嗎？”
    王然：“他們去了幾樓？”
    元庭奕掃了一眼三台電梯的顯示屏，上麵的數字均從519下降到了515。
    “不在目標樓層。”
    元庭奕的聲音從通訊器傳入耳膜，王然“嗯”了一聲，道：“那就不用管了。”
    元庭奕：“你不擔心嗎？”
    王然：“陳玖既然沒有中藥，那就是她演的。目的應該是要對紀柯出手......”
    她思考片刻，繼續說：“這麽看來，恐怕她早就認出我來了，也猜出了我要做的事情。”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陳玖心思細膩，也很聰明。
    “李秀荷，你看看監控，是不是被她動手腳了？”
    通訊器陷入短暫的靜默，隻有細微的電流聲滋滋作響。幾秒後，李秀荷的聲音終於傳來——
    “還真是，我隻控製了這三層的監控，剛剛檢查了一下終端裏的控製軟件，發現這整棟大廈的監控都失效了，應該是被黑了。”
    王然：“那就是了，這是她的手筆。”
    她的唇角忽然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指尖輕敲通訊器：“她在幫我。”
    “這個時候對紀柯動手也是......我也猜到她要幹什麽了，你幫忙盯著點，不要讓她陷入危險。”
    李秀荷：“好。”
    王然：“我準備到了，你們等我命令。”
    說罷，她手腳並用，在通風管道內靈活前行。
    通風管道爬多了，她有種如魚入水、遊刃有餘的感覺......
    管道前方透進的冷光在她睫毛上跳躍，映出一雙清冽的眼睛。
    她屏住呼吸，收斂了精神力。
    像一道無聲的影子，潛在管道的陰影裏。
    通風口下方，a09休息室。
    紀哲將徐臻意扶坐到沙發上。
    原本莊重儒雅的徐臻意此刻麵容扭曲，整個人癱進沙發裏。
    “快——”
    他一隻手死死掐住後頸，指節發白，另一隻手在真皮沙發上抓出數道猙獰的裂痕，皮革發出刺耳的聲音。
    “藥......”
    他聲音嘶啞，額角青筋暴起，完全沒了會議上的溫潤模樣。
    “快給我拿藥！”
    徐臻意突然渾身劇烈抽搐領帶鬆散地歪在一邊，西裝皺得不成樣子，連精心打理的發型都散亂地黏在冷汗涔涔的額頭上。
    “馬、馬上就好......”
    紀哲手忙腳亂地翻找公文包，從夾層裏掏出一支綠色的藥劑。
    徐臻意痙攣的手指根本握不住注射器，紀哲隻能幫他按住亂晃的手臂。
    針頭紮進後頸瞬間，液體被推入皮下。
    “嗬......”
    徐臻意眼球上翻，整個人癱軟下去。
    藥劑順著血管蔓延，皮膚下暴起的青筋漸漸平複。
    最終，他仰躺在沙發上，胸口劇烈起伏，西裝被冷汗浸透，如同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為了消除副作用的影響，他用了十幾年的維穩劑，早就對藥物形成了依賴。
    發作起來像是得了什麽癮一樣......
    王然透過管道的網格縫隙，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剛剛是徐臻意和紀哲防守最薄弱的時候，原本是她定下的動手時機——
    讓李秀荷跟元庭奕在外拖住緝查隊，她來對付紀哲和徐臻意。
    不過，她沒動手。
    因為她在等。
    等陳玖給她製造的最佳時機。
    “市長，喝點水。”
    紀哲擰開杯蓋，將保溫杯遞給徐臻意。
    徐臻意虛弱地抬起手，指尖仍在微微顫抖。
    他接過保溫杯時，溫水晃出幾滴，在沙發上洇開深色痕跡。
    紀哲手背上的終端突然亮起藍光，通訊請求的提示音在寂靜的休息室裏格外清晰。
    他手指一劃，掛斷了這通不合時宜的通訊請求。
    “滴滴——”
    對方又打來。
    紀哲看了一眼，是弟弟發來的通訊申請。
    這個時候，他不應該在享受.......嗎？
    難道失手了......
    紀哲皺起了眉頭。
    徐臻意眯起尚未恢複焦距的眼睛，用沙啞的氣音道：“接吧......”
    “說不定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他咽下一口溫水，喉結滾動時後頸的皮膚還在不自然地抽搐。
    “好，謝謝市長。”
    紀哲接通了通話——
    終端裏傳來弟弟撕心裂肺的哭喊：“哥！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