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著幹什麽？”
    秦煒看向角落裏一動不動的陸舟，質問道：“還不過來把她扛去見你的前上司？”
    陸舟高大的身軀繃緊了一瞬，眼底閃過一絲猶豫。
    他的視線掠過依舊僵坐著的王然，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
    “秦處......讓我去......真的合適嗎？”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明顯的顧慮：“您不怕我把關押蘇長......蘇雲池的地方泄露出去？”
    秦煒聞言，臉上非但沒有疑慮，反而露出仿佛能洞悉人心的冷笑。
    他踱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陸舟啊，你跟小可不同——”
    “你沒有家族托舉，辛辛苦苦考上聯邦體製，又一路坎坷走到現在，我想你能明白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比起那些虛無縹緲的舊情和道義......你的前途，你的命......更重要，不是嗎？”
    赤裸裸的威脅與利誘，是在警告他，一旦動了其他念頭都可能萬劫不複。
    陸舟眼底的掙紮迅速褪去，緩緩點頭：“是，我明白了。”
    他不再有絲毫遲疑，大步上前，彎下腰，一把將呆愣愣的王然扛上了自己的肩膀。
    如同當年，他扛著昏迷中的王然去問詢和做抽血檢測。
    “你也來，學著點。”
    秦煒向任頤波說道。
    他轉身，走向了一麵看似光滑無縫的白牆。
    他伸出手，掌心按在牆上一塊看似普通的區域，一道幽藍色的光束迅速掃描至他的掌紋，乃至更深層的生物特征。
    嗡——
    伴隨著一聲極低的能量嗡鳴，原本渾然一體的牆麵突然無聲地向內凹陷，隨即向一側滑開，露出一條向下延伸的隱秘通道。
    冷白燈光下，通道的牆壁泛著冰冷金屬光澤。
    任頤波快步跟上秦煒，站在他身側。
    他好奇地看向通道：“我還以為蘇雲池被關在特情處的核心監獄，沒想到是在一間普通的問詢室的暗獄。”
    秦煒：“嗯，為了掩人耳目。”
    “這些東西你都要學，不然怎麽坐上他的位置。”
    他率先步入了通道，任頤波緊隨其後。
    陸舟扛著依舊毫無反應的王然，沒有絲毫猶豫，邁著沉穩的步伐也跟了進去。
    他的靴子踩在冰冷的金屬階梯上，發出沉重而單調的回響，在狹窄的通道內顯得格外清晰。
    那麵隱秘牆壁迅速無聲地閉合，嚴絲合縫，將外界徹底隔絕。
    ·
    他們抵達底部。
    眼前豁然開朗，卻又瞬間被一種極致的壓抑所籠罩。
    這是一個全密封式的地下監獄。
    四周是冰冷金屬牆壁，頭頂隻有幾盞昏暗的燈光，勉強照亮中央一片區域，更多的角落則沉沒在黑暗裏。
    在監獄正中央，一個瘦得幾乎不成人形的男人被禁錮在那裏——
    他無力地低垂著腦袋，散亂打結的頭發遮住了他的臉，隻能看到一個嶙峋的輪廓。
    他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空蕩蕩的左袖管無力地垂落著。
    他的右臂和雙腿，則被粗重的鎖鏈死死纏繞、拉伸鎖緊，鏈條另一端深深嵌入身後的牆壁。
    脖子上套著一個電子鐐銬，金屬邊緣深深咬入皮肉，勒出了一圈深紅勒痕。
    而他的右手背上，還插著輸注營養液的針管，維持最基本的生命體征。
    陸舟的腳步滯澀了一瞬。
        一股強烈的酸楚與窒息感還是猛地衝上了他的喉嚨，讓他幾乎難以呼吸。
    他下意識地繃緊了扛著王然的手臂。
    但這劇烈的情緒波動隻存在了一刹那。
    陸舟猛地咬緊牙關，將所有翻湧的情緒狠狠壓回心底最深處，麵部線條重新變得冷硬。
    就在這時，蘇雲池緩慢地抬起了腦袋。
    散亂的髒發滑向兩側，露出沾滿血汙、雙頰凹陷，卻殘留著一絲頹靡的美麗。
    那雙藍色眼睛，此刻卻盛滿了無盡的痛苦、麻木。
    蘇雲池緩緩掃過來人，眼神劃過陸舟，死死地定格在了被扛在肩上毫無聲息的王然身上。
    就在這時，一聲低沉的蜂鳴驟然響起，監獄中央亮起藍光，迅速交織、凝聚、形成一個巨大的全息投影。
    一道絲綢般光澤的淡紫色簾幕垂落著，簾幕上用金線繡著科索契的徽記，彰顯著無上的尊貴與權力。
    簾幕之後，隱隱約約可見好幾道身影——
    居中者頭戴王冠，身姿優雅。
    她的左側，是一位背部稍稍佝僂，手持拐杖的人。
    而右側及稍後方，是兩道挺拔的身影。
    盡管簾幕遮擋了他們的具體麵容，但那些細節，無一不在昭示著投影另一端那幾位大人物的至高無上的身份。
    秦煒和任頤波本能地深深低下頭，右手迅速扣於左胸，行了一個最標準的覲見禮，連大氣都不敢喘。
    扛著王然的陸舟也是渾身一僵，下意識地就想放下王然行禮，但最終隻是將頭埋得更低，姿態變得無比恭順。
    重重鎖鏈禁錮著的蘇雲池，在看清簾幕後的身影的瞬間，瞳孔驟然緊縮。
    他那隻正在輸注營養液的右手猛地動彈了一下，手指無意識地痙攣般收緊。
    鎖鏈猛地繃緊，相互碰撞摩擦，發出一連串的金屬碰撞聲。
    他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有說。
    全息投影中，簾幕之後，左側的那道身影輕輕抬起手。
    秦煒接收到指令，立刻站直了身體，走到蘇雲池麵前。
    “聽著。”
    他微微俯下身，聲音刻意壓低：“你之前越權查案，違反聯邦法律的事情都可以既往不咎，隻要你——”
    秦煒側過身，指了指陸舟肩上的王然。
    “你用‘靈魂入侵’技能去探究她精神力增長的秘密。做到了，你或許能拖著這殘軀走出這裏。”
    “做不到——”
    他的眼神變得無比陰鷙，“你知道有什麽樣的後果。”
    “咳......咳咳......我......”
    蘇雲池臉上因劇烈的咳嗽而泛起一絲不正常的潮紅，隨即又迅速被死灰般的蒼白取代。
    “我上一次對她使用靈魂入侵，遭到了嚴重的反噬......”
    他沉默了片刻，才道：“我隻能.....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