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懷表砸落桌麵的刺耳聲響，如同一聲驚雷，在寂靜的問詢室裏炸開。
    陸舟和其他兩位陪同問詢的官員都怔住了。
    任頤波臉色倏地一白，平靜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痕。
    他倉促伸手想去撈起那枚懷表，指尖卻因為一瞬間的心慌意亂而顯得有些笨拙。
    他完全沒預料到，自己竟然會被外界那些無關人員的情緒化言論所幹擾，以至於犯下如此低級的、足以破壞整個催眠氛圍的錯誤！
    任頤波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恢複冷靜。
    抬眸時，他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射向對麵的王然。
    王然依舊安靜地坐在那裏，眼神空洞渙散，姿態僵硬，完全是一副深度催眠狀態下，對外界突變毫無反應的模樣。
    就好像剛才那聲巨響並未傳入她的意識深處。
    任頤波緊繃的心弦暗暗一鬆，幾乎要為自己剛剛的過度緊張而失笑。
    也是，他的催眠技能從未失手過，除非他主動解除，否則無人能掙脫。
    剛才那一下，不過是無傷大雅的小插曲。
    任頤波的自信迅速回歸。
    在直播間幾十億觀眾麵前，他必須完美地挽回這點小小的失誤，並且挖掘出更深層的秘密。
    任頤波調整了一下呼吸，臉上重新浮現那種掌控一切的平靜。
    他再次讓懷表垂落，開始規律地擺動，試圖將催眠狀態加深。
    任頤聲音放緩：“很好......剛才的小插曲不會影響你......你現在更深地放鬆了......”
    “我現在......更放鬆了。”
    王然重複，語調並未發生一絲變化。
    星際網直播間裏徹底爆發，海嘯般的公眾怒火襲來。
    拍攝機器人的屏幕上，彈幕已經不是滾動，而是像子彈一樣瘋狂砸下，密密麻麻完全覆蓋了畫麵，憤怒的紅色和感歎號幾乎要溢出屏幕——
    【住手！他還想繼續？！】
    【瘋了嗎？誰給他的權力！】
    【這是要把人逼瘋嗎？！我都擔心王然清醒過來記得一切，精神會崩潰。】
    【編號！記住他的編號！特情處必須給個說法！】
    【保護我方王然！】
    “長官......要不先緩一緩？”
    陸舟開口提醒。
    “閉嘴——”
    任頤波壓低聲音，麵向王然繼續問：“告訴我，你的精神力是怎麽變化的？”
    哢噠——
    問詢室的門伴隨著一聲低鳴，猛地向一側打開。
    秦煒臉色黑沉站在門口。
    “可以停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上位者的壓迫感。
    “秦處，我......”
    任頤波還想繼續，秦煒厲聲道：“審查，到此結束。”
    “抱歉，打擾一下。”
    倪思思的身影迅速又不失得體地出現在門口。
    她臉上依舊掛著職業化但略顯僵硬的微笑，麵向拍攝機器人，擋住了身後審訊室內部分景象。
    “各位星際網的觀眾，如大家所見，本次對王然的審查已經告一段落。感謝大家的持續關注。”
    她的話音未落，直播間的彈幕已經被巨大的問號和各種猜測淹沒——
    【有點突然啊。】
    【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思思姐姐笑得好勉強，她看起來也很意外......】
    【怎麽不把鏡頭轉過去，讓我看一下王然？】
    【對啊，王然呢？我看她好像還沒清醒。】
    倪思思能看到這些沸騰的彈幕，但她隻能無視，臉上的笑容僵硬了幾分。
    “後續相關進展，請關注科索契聯邦官方信息和星際新聞網的官方頻道。此次直播到此結束，感謝各位的觀看。”
    說完，她不等彈幕再有更多反應，果斷地對著拍攝機器人做了一個切斷的手勢。
    鏡頭前的紅光瞬間熄滅，直播信號被幹脆利落地切斷，所有沸騰的疑問、猜測和不滿，都被強行隔絕在了漆黑的屏幕之後。
    問詢室內，隻剩下真正的冷寂。
    倪思思這才鬆了口氣，但肩膀依舊緊繃著，她轉過身，看了一眼仍處在催眠狀態下的王然，麵向秦煒，開口問：“秦處長，接下來的流程，我作為官方指定的媒體代表，是否還可以......”
    “不可以。”
    秦煒皮笑肉不笑的打斷她，“倪記者，你剛才收到的命令，難道不是‘直播結束’嗎？”
    他微微拖長了語調，每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怎麽還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接下來的環節，屬於內部程序，不便有媒體在場。”
    倪思思有些不放心王然，還想再做最後的掙紮，試圖以公眾知情權力爭一下。
    然而，她剛張口，一隻戴著白色手套手扣住了她的肩膀，阻止了她上前的動作。
    倪思思轉頭。
    皇家護衛隊的副隊長夏可青神色冷靜，對著她微微搖了搖頭，眼神明確地傳遞著“到此為止”的訊號。
    不遠處的江允也同樣向她搖了搖頭。
    媒體介入必須止步於此。
    倪思思到了嘴邊的話被徹底堵了回去，顯露出一絲挫敗感，最終點了點頭，不再試圖爭取。
    她帶著機器人離開了這間氣氛凝重的問詢室。
    那扇合金門在她身後緩緩閉合，徹底隔絕了內外。
    “王然怎麽辦？”
    倪思思著急地問江允和夏可青。
    五分鍾前他們各自收到了上頭的信息，說要結束審查流程，讓他們不要插手這件事。
    江允：“我已經向七殿下稟報了這件事。”
    “他說不用擔心，王然絕對不會有事。”
    “可她現在神誌不清的，豈不是任人宰割......”
    倪思思滿臉擔憂。
    她是王然的粉絲，不想她出事。
    江允望著那扇白色大門，喃喃：“我也不知道殿下說的‘絕對’是怎麽個絕對法......”
    ·
    問詢室內，無論任頤波怎麽加深催眠，王然都閉口不言。
    任頤波狼狽地抬手擦了擦額角的汗，轉向秦煒，聲音幹澀地試圖解釋：“長官。或許是因為剛才的中斷，王然的潛意識產生了防禦機製，自我意識部分回歸......”
    “雖然她還處在混沌狀態，但我的催眠......暫時無法再深入了。”
    秦煒：“上頭還安排了另一位問詢官。”
    他的目光投向了角落裏的陸舟，命令道：“好了。來扛著王然。”
    “帶她去見你的‘前上司’——”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道：“不用王然開口，他也能挖出她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