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低垂著眼眸，完美地扮演著一名普通的護衛。
    當她的目光謹慎地掃過一旁的巍峨模型時，一個冷冰冰的聲音直接在她腦海深處響了起來。
    【歡迎你來到科索契設計院。】
    這是機甲修理輔助係統小冰的聲音
    準確地來說，是小冰的主係統。
    小冰【你終於來了。】
    王然也以心念跟它交流【是的，我來赴約。】
    赴段老師的約，也赴小冰的約。
    王然左手食指摩挲了一下右手上黃銅色的扳指。
    破爛星那三年，她手上的小冰受代碼控製，記錄了一些信息和一堆亂碼。
    那九十一次時間回溯
    九十二次的時間線
    小冰記錄下了九十二次連續亂碼。
    她擔心這些信息被人看到，從中推測出什麽，所以在維拉德的時候跟小冰約定了，要到設計院親自操作，刪除那些信息。
    王然【久等了。】
    小冰【昨晚的動靜之大，我還以為是你潛進來了。】
    王然【提前探個路。】
    她炸的那個地方是她思考過後選出來的，爆炸地的另一側與設計院的信息智慧管理處相連——
    小冰的主機，就藏在那裏。
    【晚點再去找你，我先去找段老師。】
    王然對小冰道。
    小冰【她就在設計院最核心的區域。】
    王然跟著時澄惜和夏可青踏入主廳，周圍的技術人員投來的敬畏目光。
    就在這時，一個略顯倉促的身影從側麵的廊道小跑著過來。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頭發有些淩亂，鼻梁上架著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鏡。
    劉成跑到時澄惜麵前，趕忙躬身行禮，氣息微喘。
    “殿、殿下——”
    劉成推了推滑落的眼鏡，“不知您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仇院長呃，您的老師，他今日一早就去軍事委員處開會了，並不在院裏。”
    時澄惜停下腳步，目光淡淡地掃過劉成，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今天來不是找老師的。”
    他頓了頓，目光似有若無地掠過大廳深處那需要更高權限才能進入的區域，語氣平淡“我是來拜訪段老師的。”
    “她新版的設計稿我看了，有不懂的地方，需要請教一下。”
    劉成聞言，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微妙，眼神閃爍，下意識地又推了推眼鏡，手指無意識地搓著衣角。
    “殿下，仇院長不在，這”
    他顯得十分猶豫，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段老師的脾氣你也知道，我擔心她傷到你”
    劉成走近了一些，小聲道“她昨晚剛用煙灰缸將院長的腦袋砸出一個窟窿”
    “”
    王然聽著，在心裏默默為段老師豎起大拇指。
    時澄惜“段老師對我還是有分寸的。況且，我還帶了護衛隊。”
    劉成“但是這”
    “什麽這啊，那的？”
    時澄惜並未提高聲調，隻是那雙看著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無形的壓力瞬間彌漫開來，劉成後麵的話噎在了喉嚨裏。
    “設計院原來還有本殿下去不得的地方嗎？”
    時澄惜慢條斯理地問，每個字都帶著千斤重壓。
    劉成身體一僵，立刻深深低下頭“不敢！殿下請隨我來。”
    他不敢再有絲毫遲疑，隻能硬著頭皮，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轉身，步履沉重地在前引路，通向設計院的核心區域。
    越是深入，安保等級越高。
    一道道需要虹膜、基因序列和動態密碼三重驗證的合金閘門次第滑開，又在他們通過後沉重閉合。
    紅外掃描光束反複掠過，王然一路上都在用餘光觀察那些隱藏的機關，得出一個結論——
    段老師能破開這些機關，卻自願被軟禁在這裏。
    最終，他們停在一扇比之前任何一扇都要厚重的金屬大門前。
    門上沒有複雜的電子鎖，而是一個普通的手動旋轉的機械閥輪。
    劉成艱難地轉動閥輪，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大門緩緩向內開啟。
    一股濃烈、辛辣的煙草味猛地撲了出來，瞬間席卷了所有人。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那味道霸道而陳舊，仿佛在這裏積攢了許久，嗆得人們的咳嗽聲此起彼伏。
    “這排風係統沒開吧咳咳咳”
    劉成忍不住用手在麵前使勁扇動，試圖驅散這令人窒息的煙霧。
    段天栩的身影在氤氳的灰色煙霧中逐漸清晰。
    如同燃燒火焰般的濃密長卷發，隨意披散著，幾乎垂到腰際。
    她正夾著一杆煙槍，深吸一口，然後——
    精準地將一圈灰白色的煙霧，帶著幾分挑釁，直直噴吐在劉成臉上。
    “咳咳咳！”
    劉成被嗆得連連後退，滿臉尷尬卻不敢發作。
    段天栩看都沒看劉成一眼，目光穿透層層煙霧，越過時澄惜，鎖定在一身皇家護衛隊裝扮的王然身上。
    她淡漠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嘴角極其細微地勾動了一下。
    “來了。”
    被煙草熏燎的沙啞嗓音，在煙霧繚繞中清晰地響起，直接拋向了王然。
    時澄惜立即上前一步接話道“是的，段老師，我來了！”
    “新的設計稿，有幾個能量節點，我思來想去想不通，還是得請教你才行！”
    段天栩這才慢悠悠地從王然身上移開眼，落回到時澄惜臉上，叼著煙，又吸了一口，然後視線懶洋洋地瞥劉成。
    煙霧從她鼻間緩緩溢出。
    “我的規矩，不許有無關人員在場。你忘記了？”
    劉成緊張地看了一眼時澄惜，又飛快地瞄了一眼段天栩，這位曾經的設計院院長、首席設計師。
    他的嘴唇囁嚅著，進退兩難。
    段老師沒給他猶豫的時間，手往旁邊的工作台一摸，拎起一把扳手。
    “是是是！段老師您忙！殿下您忙！我這就出去，這就出去！”
    劉成說完飛快地轉身，逃似的衝了出去。
    段天栩提起扳手指向時澄惜和夏可青，“你，還有你，在這待著！”
    她看向王然，放輕了聲音“跟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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