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信剛鑽進那道混著咬牙切齒的咒罵與虛情假意的和解聲的漩渦，就被一堆複仇計劃書和虛偽的和解協議埋到腰間。右手攥著的《言語得體指南》正和某複仇者的 “血債血償” 誓言纏成死結，掙紮時書裏掉出的 “第六章第二節” 飄到腳邊 —— 紙上 “恩怨了了” 四個字被人用紅筆塗改成 “此仇不報非君子”，旁邊還畫著個捧著仇人照片天天紮小人的瘋子。
    “這地方的恩怨熵比步行街的直曲混亂還離譜！” 亂信扒開粘在褲腿上的討債信，指著前方烏泱泱的人群直咋舌，“你看那穿黑夾克的壯漢，十年前被鄰居踩壞了一雙新鞋，現在天天往人門口扔垃圾，還對著《複仇手冊》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隔壁老太太更絕，孫子被同學推了一把，她帶著七大姑八大姨堵在學校門口罵了三天，說‘我家孩子金貴，受不得半點委屈’！”
    話音未落，老城區中央那台 “記仇簿” 與 “和解書” 的融合裝置突然發出紙張燃燒的劈啪聲，言語絞纏帶殘留的能量裹著仇恨清單和原諒證書，在空中擰成道 “情仇絞纏帶”：左邊飄著刻著 “怨” 字的鎖鏈，右邊懸著標著 “恩” 字的花環，帶起的氣流把直曲架起的直曲調和橋吹得像條被撕碎的《和解協議書》。
    “快把那台老式恩怨秤拖過來！” 直曲的青銅直曲秤突然發出秤砣墜落的悶響，秤盤上的仇恨信和感恩卡開始互相撞擊，“這絞纏帶在篡改恩怨邏輯 —— 你看橋欄杆上的標語，上午還是‘相逢一笑泯恩仇’，現在直接改成‘有恩報恩，有仇必報’！”
    話沒說完，裂開的地磚縫裏冒出串帶著火藥與檀香混合氣味的氣泡，泡裏鑽出來個拎著 “恩怨調解儀” 的老族長。他穿件深藍色的對襟褂子，左胸別著枚 “恩怨分明” 徽章，一半是捧著賬本記仇的賬房先生，一半是拱手作揖的和事佬，中間用根紅繩拴著個 “解” 字玉佩。最醒目的是他手裏的儀器，左邊顯示屏滾著仇恨值預警，右邊跳著感恩度數據，中間的 “恩怨平衡點” 正像個天平似的左右搖擺。
    “你們踩碎的是 2017 年那封把親戚告上法庭的訴狀。” 老族長突然按住亂信揮舞的手，用拐杖指著地麵 —— 原本平整的石板竟浮現出淡紅色的恩怨脈絡圖，“瞧見沒？這地磚上的線條在互相纏繞，‘恩’字紋被‘怨’字紋勒得喘不過氣，說明有人把‘睚眥必報’和‘是非不分’攪成了漿糊，就像把芝麻大的仇當成殺父之恨，把救命之恩當成理所應當。”
    亂信突然指著情仇絞纏帶中心：“那團黑霧裏有個會自己翻頁的恩怨簿！” 果然，霧中懸著本線裝簿子，前一頁寫著 “十年前他借了我一塊錢沒還”，後一頁就畫著燒人房子的漫畫，封麵上還燙著 “恩怨分明” 四個金字，看著格外諷刺。
    “典型的恩怨認知失調症。” 調解師從褂子口袋掏出副老花鏡，往鼻梁上一架，點開調解儀的投影功能 —— 左邊畫麵裏，某小販因競爭對手多擺了半米攤位，夜裏偷偷把人攤子掀了，對著監控死角說 “敢搶我生意就得付出代價”；右邊畫麵中，某老板被合夥人卷走了所有資金，居然還說 “他也是沒辦法，我原諒他了”，轉頭就對著空蕩蕩的店鋪哭 “我怎麽這麽傻”。黑色能量從兩個畫麵裏滲出來，在直曲調和橋上凝成層黏糊糊的東西，湊近一看竟是凝固的墨水和燒熔的蠟油混合物。
    “給你看個新鮮的。” 調解師突然調出組數據，左邊柱狀圖顯示某村因幾十年前的宅基地糾紛，兩姓人家至今不通婚，年輕人連說話都得繞著走；右邊餅圖裏，某社區通過 “恩怨置換會”，把陳年舊怨換成互助協議，鄰裏關係親得像一家人。“這叫‘恩怨兩極化’，就像把蚊子叮當成毒蛇咬，把豺狼當朋友，最後不是活在仇恨裏，就是死在愚蠢的善良裏。” 他突然把調解儀往地上一頓，周圍亂飛的恩怨文書頓時落了地，“解決這問題得用‘恩怨置換法’，老祖宗早就懂 ——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睚眥之怨宜一笑置之，別總想著把仇恨當傳家寶。”
    這時，個穿迷彩服的壯漢舉著《江湖仇殺錄》衝過來，書上 “有仇必報” 四個字被血紅色的筆圈了又圈：“我哥十年前被人打了一拳，現在我找到他兒子了，非得讓他也嚐嚐挨打的滋味！” 話音剛落，個戴眼鏡的書生捧著《寬容之道》擠進來，對著曾經誣陷自己偷東西的同事說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轉頭就被對方在背後捅了一刀，搶走了晉升機會。
    調解師突然笑了，從布包裏倒出堆銅錢和調解文書，在地上擺出個太極圖：“壯漢你這叫‘仇恨轉移’，就像別人踩了你一腳，你非得去踢他兒子的屁股，這叫啥本事？書生你這叫‘愚蠢寬容’，把農夫與蛇的故事當童話看，最後被蛇咬了還說‘它本性不壞’。” 他用拐杖敲了敲兩人的東西，“這倆加起來，就是絞纏帶的能量源。”
    亂信突然被腳邊的東西絆了個趔趄，低頭發現是本《極致複仇指南》，扉頁上用燙金大字寫著 “讓仇人永世不得翻身”，夾著的某極端分子的筆記裏還寫著 “哪怕同歸於盡，也要讓他付出代價”。調解師踢了踢那本書：“這叫‘仇恨毒藥’，把報複當人生目標，把寬容當懦弱，最後多半是‘冤冤相報何時了’。”
    正說著，情仇絞纏帶突然甩出道黑紅色光帶，把調解儀的屏幕砸出蛛網紋。眾人隻見屏幕上的恩怨曲線突然打成死結，現實中某男子因小時候被同學起綽號，現在發達了，專門找機會讓對方下崗，還對著鏡子說 “這叫一報還一報”；隔壁阿姨被親戚騙走了養老錢，居然還燉了雞湯去看對方，說 “都是親戚，別傷了和氣”，結果被對方當成傻子，又騙走了家裏的電視機。
    “該亮真本事了。” 調解師突然扯開褂子扣子，露出裏麵印著 “恩怨相抵” 的白汗衫，從懷裏掏出個黃銅鈴鐺和一本《和解經》，“韓信受胯下之辱卻不記仇，最終成就大業；藺相如容忍廉頗挑釁，換來趙國強盛 —— 看見沒？這才叫恩怨分明，不是靠報複找平衡，也不是靠忍讓當包子。”
    他把鈴鐺往空中一拋，鈴鐺化作無數個小銅鈴，在空中連成道恩怨和解橋。奇妙的是，絞纏帶裏的鎖鏈和花環碰到橋梁，突然變得溫順起來，像兩個被解開誤會的朋友，乖乖地圍著恩怨平衡點轉圈。
    “記住嘍，” 調解師把恩怨調解儀塞進亂信手裏，“受恩要記，有仇要解。就像老賬房清賬，該還的一文不少，該勾的一筆勾銷，從沒聽說過把舊賬記成高利貸的。”
    亂信剛接過儀器，就聽見遠處傳來爭吵聲。扭頭一看，某公司員工因同事搶了自己一次功勞，天天在背後使絆子，害得整個項目黃了還說 “我不好過誰也別好過”；旁邊小夥被朋友騙了錢，不僅不追究，還繼續借錢給對方，說 “朋友就該互相幫襯”。
    “那是‘取舍’遺址的方向。” 調解師眯起眼睛，指了指天邊的漩渦，“聽說那兒的人，要麽啥都想要最後啥也沒得到，要麽啥都不爭最後一事無成，比拎不清恩怨的還擰巴。” 他突然從懷裏掏出本《恩怨處理指南》扔給亂信，“拿著，下次遇到把‘記仇’和‘濫善’當能耐的，翻第五章第一節。”
    亂信接住書時，發現扉頁夾著張泛黃的紙條，上麵寫著：“恩怨就像雙刃劍，握得太緊傷自己，放得太鬆被人欺，找準尺度才安寧。” 正想問問啥意思，調解師已經背著恩怨簿鑽進了人群，背影很快消失在恢複秩序的老城區裏 —— 此刻某社區的公告欄上貼著新的《鄰裏公約》，旁邊的電子屏滾動播放著 “化解恩怨，共享和諧” 的標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