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韓非。
    “待得太久怕不好，還是回去吧。”
    韓非快速解釋原因，表明自己與青盧子、湘夫人離開的理由不同。
    吳巨點頭道：“替我向荀先生問好，有機會一定去楚國拜訪他。”
    “好。”
    韓非點頭，像是忽然想到什麽，拍拍腦袋說：“差點忘了，還有件事。”
    “什麽事？”
    “《水調歌頭》傳到臨淄，榮登今年中秋詩作的第一名！”韓非說道。
    “有獎金嗎？”
    “沒有。”韓非搖頭，隨即補充道：“稷下學宮的薑堪先生高度讚賞你的詞作，不僅在學子麵前朗誦，還即興依照你的格律創作了一首新詞，這是具體內容。”
    吳巨從韓非手中接過一塊絹帛，上麵是一首詞。
    這首詞的格式韻律與《水調歌頭》完全一致，顯然那位薑先生對原詞並不了解，隻是模仿，但內容完全不同，寫的卻是秋景而非中秋。
    這作品雖稍顯直白，但考慮到薑夫子初涉“詞”，已是難得。身為稷下學宮祭酒，確實當得起文采斐然之譽。
    吳巨收起絹帛，問：“還有嗎？”
    韓非點頭道：“薑夫子受水調歌頭啟發，覺得四言詩應進一步發展，於是倡導學宮創作五言詩。”
    這倒讓吳巨有些意外。但細想，如今四言詩雖為主流，五言詩卻已悄然興起。尤其近年四言詩乏善可陳，五言詩卻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吳巨的水調歌頭與薑堪的提倡，無疑加速了這一轉變。“這是必然的趨勢，四言向五言過渡。”
    韓非笑著補充：“家師與薑夫子南北呼應，正式認可詞這一文體，齊楚才子紛紛響應。吳兄，你也將在文壇留名。”
    一位儒家聖賢，一位稷下祭酒共同推動，詞的文體地位就此奠定。雖短期內難與四言詩、五言詩或賦抗衡，但未來可期。
    “多珍重。”吳巨拍拍韓非肩膀。
    “彼此彼此。”韓非微笑。
    此時，青盧子和湘夫人已登車。韓非轉身走幾步，又回頭道：“若吳兄能即興作詞送別，那便最好了。”
    “再不走，我就把你扔河裏。”吳巨調侃。
    韓非嘟囔一句，登上馬車。青盧子的車先行調頭離去，湘夫人深情望了吳巨一眼，隨後緊跟。
    韓非站在車轅上揮手，入內坐下。夕陽映照，三輛車漸行漸遠。
    吳巨站在原地，唇角微揚，高聲吟道：“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
    三輛車速度驟然減緩。
    “此地一為別，孤蓬萬裏征！”
    "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
    "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
    一詩吟罷，四周之人皆以驚詫目光注視吳巨。
    遠處馬車放緩速度後又重新啟程。
    從其中一輛馬車內傳來響亮之聲："道家青盧子多謝魁首贈詩！"
    隨後是一聲柔和清晰之音："陰陽家湘夫人多謝魁首贈詩！"
    "儒家韓非多謝魁首贈詩！"韓非緊接說道。
    三輛馬車漸行漸遠。
    吳巨佇立良久，直到馬車消失不見才將目光收回，轉身朝山門走去。
    經過燕趙二長老身旁時，吳巨略作停留，未發一言便邁步離開。
    第33章 兩位巨擘離世  宿舍走水
    夜深，吳巨搬來一張桌案和椅子至小院二樓閣樓，借著月色與燭火書寫外科手術的計劃書。
    此椅乃他親手打造，長久跪坐或盤坐實在不便，而他的爺爺是位老木匠，對此自然不在話下。
    當然，吳巨無意如某些穿越前輩般靠製椅致富，畢竟呂不韋贈予的萬金尚餘大半未曾動用。
    這份計劃書旨在規劃如何傳授外科技術——他早前所言籌備工作絕非虛言。一旦將複雜事務簡化並與外科手術結合，定能帶來空前影響力。這是當前最需之處。
    經過不懈努力，【掌控醫家】任務進度已達52，但距離目標還很遙遠。
    同誌仍需奮進！
    吳巨奮筆疾書之際，魏煥提醒今晚燕趙二長老會有大動作，索性一夜不眠以防萬一。
    忽聞身後腳步聲響，吳巨回首，見是蘇長老的  。
    "有何事？"吳巨問。
    "見過吳師，師父命我轉達一事。"  答道。
    "說吧。"
    名家公孫龍與陰陽家鄒衍相繼離世，讓吳巨深感震驚。他手中的分簽因用力過猛而斷裂，這也提醒他該改進書寫工具了。
    公孫龍是名家學派的重要人物，以其“白馬非馬”的論點聞名，同時也是公孫全的父親。鄒衍則是陰陽家的代表人物，以精通五行陰陽著稱，曾被尊稱為“談天衍”。
    吳巨回想起今天青盧子和湘夫人提到的故友與前輩離世，猜測可能是指鄒衍。作為陰陽家前輩，鄒衍與湘夫人關係密切；而青盧子與鄒衍同屬道家分支，交情深厚亦在情理之中。
    然而，鄒衍的離世細節卻令人生疑。他在燕國病逝，且臨終無人陪伴。盡管吳巨並非陰陽家內部人士，但他仍察覺此事存疑。鄒衍出身齊國，在齊國稷下學宮求學並服務多年，後來因戰亂才前往燕國任職，本不該客死異鄉。加之鄒衍地位崇高，身邊空無一人更顯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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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偶然，還是背後另有玄機？
    吳巨略作沉思，覺得單憑眼前線索根本無從推斷，索性將此事暫且擱置。
    “回去告知你師父，此事我已知曉，天色已晚，明早再做商議。”吳巨說道。
    “是。”
    蘇長老的  離開。
    呼——
    吳巨深吸一口氣。
    這件事讓他感慨之餘，也敲響了警鍾。
    若記憶無誤，無論是公孫龍還是鄒衍，曆史上都於公元前250年辭世，可如今才公元前24年，整整晚了一年。
    “難道是蝴蝶效應？”
    他略作思考後，朝北方和東北方鄭重地拜了幾下，以此緬懷這兩位昔日大家。
    然而，最後一次拜完剛直起身，吳巨忽然看見遠處天際微微泛起亮光。
    橙紅的光芒映照半邊天空，隱約帶來陣陣暖意。
    那看起來……像是火光？
    吳巨心中升起一絲不安。
    他趕忙下樓，來到庭院前，問侍衛：“那邊怎麽回事？”
    這些侍衛是他身為魁首的標配，某種程度上也是前任魁首陳仲留下的“遺產”。
    不過平日裏他一般不會讓他們跟隨，今天卻是個例外。
    “似乎是失火了。”侍衛答道。
    吳巨眉頭微皺。
    若他沒算錯，起火點應該是某人的宿舍。
    難不成純屬巧合？
    就在此時，小路上匆匆跑來一人，急切地說：
    “吳師，某宿舍那邊失火了，張執事請您過去一趟。”
    張執事，是張森吧？
    燕國長老的心腹。
    此人來意不善……
    “帶路。”吳巨對那人說道。
    “好嘞。”那人走在前麵。
    吳巨緊隨其後，為以防萬一還帶上了侍衛同行。
    眾人朝著火光方向走去。
    第34章 燭台傾覆？
    到達某宿舍時，火勢已被基本控製，隻剩下幾簇零星的小火苗和幾  星。
    為了降溫並防止火勢複燃，幾支年輕力壯的隊伍正在廢墟中灑水。
    這片區域原本住著不少的宿舍，如今隻剩下斷壁殘垣，空氣中彌漫著焦灼的氣息。
    數百名聚集在空地，現場稍顯混亂。
    吳巨的到來引來不少目光。
    “見過吳師。”
    眾人行禮。
    “免禮。”吳巨擺手示意。
    他環顧四周，發現大部分人隻是來看熱鬧的，隻有少數幾人臉上沾染了煙塵。盡管現場一片狼藉，但粗略估算損失不大。
    畢竟宿舍可以重建，隻要人沒事就好。
    “怎麽回事？”吳巨詢問正在指揮滅火的人。
    “回稟吳師，四間宿舍被燒毀，損失多為私人物品，難以統計，受傷數人，有一人死亡。”那人回答。
    “起火原因查明了嗎？”
    “尚未確定，初步判斷可能是燭台傾倒所致。”
    “燭台傾倒？”吳巨看著他，質疑道，“燭台傾倒會有這麽大火勢？無人察覺？”
    那人猶豫了一下，顯然也不太信服這個說法。
    吳巨看出他並不知情，便不再深究。
    他憑直覺認為，這把火很可能是有人故意放的。
    “死者在哪？帶我去看看。”吳巨說道。
    “是。”那人點頭，領路前行。
    一行人來到另一處。
    空地上躺著一具  ，上半身包括麵部都被燒得焦黑，但仍可從一些特征辨認出是男性。
    身上的衣服大部分已被焚毀，下半身用一塊白布遮蓋，露出上半身和雙腿。
    吳巨第一眼看到這具  時就皺眉了。
    因為發現  的腿部竟然出現了屍斑？
    吳巨對屍斑的了解全靠穿越前看的刑偵小說和電視劇。
    但這些淺顯的知識在關鍵時刻也能派上用場。
    據吳巨所知，屍斑是人在死亡後血液停止流動而沉積形成的，通常會在死後兩到四個小時顯現。
    從大火發生到現在，最多也就一個半小時，絕不可能出現屍斑。
    他立刻察覺到了其中的陰謀氣息！
    可不對啊！
    就算有陰謀，也不該露出這麽明顯的漏洞。
    要知道，盡管春秋戰國時期對極為敬重，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沒有深入研究。
    雖然解剖可能未普及，但像屍斑這樣表象的東西早已被總結出規律。
    在醫家這種聚集眾多醫者的場所，了解屍斑的人不在少數，更不該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死者是誰？”吳巨問。
    “邱磊，一名普通的。”
    “邱磊？”吳巨眉頭微皺。
    “你曾為他做過手術。”
    “有印象。”吳巨點頭。
    邱磊患的是腫瘤，不同於青盧子，他是惡性腫瘤，也就是癌症，而且已是晚期，難以救治。
    吳巨隻能采用手術為主、湯藥輔助的方式，盡量控製病情發展，延長他的生命，成效還不錯。
    吳巨看著這具麵部和上半身嚴重燒傷的  ，眯起了眼睛。
    這時，一位鼻梁高挺的中年男子推開人群走出，正是執事張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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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家設有七國分部，每個分部由一位長老和三位執事組成，共七位長老和二十一執事。張森作為燕國執事，是燕國長老紀敢的心腹。
    張森負手緩步上前，語氣沉穩地說：
    “邱磊，年二十六，普通。經我們鑒定，他並非死於火災，而是因腹部傷口潰爛導致的術後感染致死。”
    許多圍觀的聽到這話並無意外，表明關於術後感染致死的消息已廣為人知，這對吳巨十分不利。
    不過，跟隨吳巨而來的人中，仍有不少人麵露震驚之色。
    “這難道說明邱磊是死於術後感染？”
    “不會吧，吳師從未失手過啊。”
    吳巨聽到了張森的話和周圍低語，臉色瞬間變得陰沉。顯然，這些人已經有了自己的計劃。
    他蹲下身檢查了腹部的傷口。手術後的創口確實已經惡化，但他完全相信邱磊不會因術後感染而亡。這不僅基於他對自身醫術的信任，也是對患者病情的準確判斷。簡單來說，死於癌症的概率都比死於術後感染要高。
    "你不打算向們解釋一下嗎？"張森帶著嘲諷的笑容問道。
    吳巨沒有立刻回應。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冷冷地看著張森："剛才你行禮了嗎？"
    "什麽？"
    "我說，你剛才行禮了嗎？"吳巨提高了聲音，眼神銳利。
    那雙眼睛裏透著寒意，直視著張森，讓他心中一震，下意識地避開目光。此刻，張森在氣勢上已被吳巨徹底壓製。
    然而，周圍上百雙眼睛都在注視著他，張森進退兩難。罷了，行個禮又如何，最終還不是要落在我的手中。
    張森內心冷笑，勉強彎腰一拜："參見魁首。"
    當他再次站起時，發現吳巨已將頭轉向別處，根本不在意他的舉動。
    張森心中湧起一陣怒火。
    看他現在這般囂張，看你怎麽收拾殘局！
    "僅憑一個潰爛的傷口和屍斑就認定他是術後感染致死？再說，連這具  是否真是邱磊都難以確認。"吳巨說道。
    "當然不是。"
    張森揮手示意，人群中有位麵色灰暗的醫者走出。
    "這是邱磊的同學，他能證明眼前的  就是邱磊，而且他的  並非火災。"張森介紹道。
    吳巨看著那人。
    那人咽了咽口水，說道："確實如此，今天中午我和幾個師兄還見過邱磊，那時他就躺在床上不說話了。"
    "後來我下山一趟，回來時看到火勢，趕緊衝進去救人，卻發現他已經沒有呼吸了。"
    屍斑、潰爛的傷口、目擊者的證詞……
    證據確鑿。
    現場一時隻剩下風聲呼嘯。
    “吳師，這事總得給我們一個說法吧。”張森攤開雙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他說這話時靠近了些，但聲音卻不小，顯然是故意讓在場的人都聽見。
    吳巨連正眼都沒看他。
    越是危急時刻，越要沉著應對！
    第35章 這世上沒有完美的犯罪
    術後感染致死。
    這是一頂沉重的大帽子。
    雖然致命，但也並非無法挽回。
    說它不致命，因為有意外失火的因素，即便邱磊因術後感染去世，也不會有人因此責怪吳巨。
    說它致命，因為一旦術後感染的說法被證實，將對吳巨和外科手術的聲譽造成難以估量的打擊，甚至可能徹底破壞他通過外科手術獲取影響力的計劃。
    這也是幕後操控者的最終目的。
    但吳巨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
    “你確定你說的話是真的？”吳巨注視著那位作證的人。
    “我確定。”
    那人點點頭，卻不敢直視吳巨的眼睛。
    不敢不代表心虛，而且就連張森也不敢與吳巨對視。
    “我希望你知道作偽證的後果。”吳巨的眼神冰冷。
    那人剛要開口，卻被一道蒼老的聲音打斷。
    “吳巨，有問題是該解決，別針對一個普通人發難。”顯然這句話也是說給在場的人聽的，暗示吳巨正在威脅那個人。
    當這聲音傳入吳巨耳中時，他知道，真正的較量開始了！
    說話者正是燕國長老，紀敢！
    吳巨回頭微微點頭：“紀長老，沒想到您來得這麽快。”
    紀敢的修養功夫遠勝張森。
    他笑著說道：“出了這樣的大事，我當然要來看看。”
    吳巨沒有回應，隻是收回目光，“您說得對，有問題就解決問題。”
    他蹲下身子，繼續打量著這個人。
    “魁首，已經過去一些時間了，若無其他事情，不如盡快安葬吧。”張執事擔心再生變故，催促道。
    吳巨連理都沒理他。
    “沒關係，看多久都沒問題。”紀敢微笑著說道。
    吳巨瞥了紀敢一眼，沉默不語。在他看來，這才是真正的老謀深算之人，表麵和善卻暗藏鋒芒。
    吳巨的無所行動，張森的質疑與催促，以及紀敢有意無意的引導，讓眾人漸漸覺得吳巨似乎在故意拖延時間。一時間，竊竊私語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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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吳巨對此充耳不聞。他總覺得這具  有些不對勁。
    它的體型與邱磊無異，手術切口完全一致，腐爛程度也極為自然。那麽問題究竟出在哪裏？
    吳巨皺眉，開始仔細檢查手術切口附近的區域。當他觸及到一片屍斑時，忽然停住了。
    是的，這個切口太過完美了。連切口兩側都留下了拉鉤的痕跡，而且形成了獨特的屍斑形態。
    但這也正是最奇怪的地方。
    邱磊的那次手術是公開進行的，有許多人在遠處見證了整個過程。然而，由於某些原因，真正參與手術的隻有三人：吳巨、魏磬以及另一名男子。吳巨為主刀醫生，魏磬和那名男子負責輔助工作，主要是拉開切口以便操作。
    顯然，那名男子的力量遠勝魏磬，所以後期大部分拉鉤工作由他完成。
    但如果如此，為什麽拉鉤造成的屍斑會呈現出如此對稱的狀態？
    吳巨嘴角浮現一絲笑意。
    會不會有人用另一具  偽造了邱磊的  ？
    確實有可能，但從實際操作的角度來看，這種做法完全沒有必要。既然已經有了現成的  ，何必多此一舉去偽造呢？
    但這已經是擺在眼前的事實。
    “借個火，誰有火？”吳巨突然向四周的人問道。
    紀敢和張森同時皺眉。
    盡管眾人不明所以，但仍有人迅速跑去取來了一個點燃的燭台遞給吳巨。
    借助燭光，吳巨仔細端詳著這具  。
    不得不說，這畫麵頗為怪異：一個男人手持燭火，深夜裏凝視著半邊被燒毀的  。
    而且周圍還有數百人圍觀。
    然而，正是這種細致入微的觀察，使吳巨又發現了幾個細微的破綻。
    憑借這些證據，幾乎可以確定：這具  並不是邱磊！
    吳巨站起身，帶著笑意卻不失嚴肅地說：
    “紀長老，我曾聽聞一句名言，現在想與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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