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帶藥囊，拿副銀針給我。”吳巨對陸紹友說。
    “好。”
    醫館裏自然備有這些工具，陸紹友很快拿來一副遞給他。
    吳巨取出一根銀針，刺入中年婦女皮膚。
    “那個，吳先生，我能看看嗎？”陸紹友搓著手掌問道。
    “隨便。”吳巨答道。
    陸紹友喜形於色。
    誰會拒絕近距離觀摩當世頂尖醫者的手法呢？
    吳巨一邊施針，一邊看向旁邊的老於：“老於，這是你什麽人？”
    “是我的妻子。”老於回答。
    “既然你妻子生病了，為何不去岐山就醫，卻跑來鹹陽？”吳巨皺眉問道。
    老於與岐山醫家秦國分部長期合作，實際上，他們家族世代打鐵，一直為醫家製造針具、藥爐等設備。
    憑借這層關係，如果老於前往岐山，定能得到醫者的優待，免費治療也完全不成問題。
    “我和我媳婦來鹹陽找兒子，結果兒子沒找到，她卻突然發病了，隻能來這裏求醫。”老於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
    吳巨點點頭，安慰道：“別擔心，有我在這，沒事的。”
    旁邊的陸紹友默默點頭，能讓年輕醫者都感到棘手的病症，顯然不是尋常之症。
    然而，吳巨卻能平靜地說出“有我在，就沒事”，足見他的從容與自信。
    第81章 治療老於妻，為年輕醫者正名
    不久，吳巨的一套針灸手法便完成了。隨著中年婦女的脈象和麵色漸漸平穩，吳巨和老於都鬆了口氣。
    陸紹友在一旁仔細琢磨著吳巨的手法，收獲頗豐。
    這時，一位背著藥囊的老醫者匆匆趕到醫館。
    “老穀，怎麽這麽晚才回來？”陸紹友皺眉看向老醫者。
    “病人的情況複雜，耽誤了些時間。”老醫者喘著氣，顯然聽聞此事後急切趕來。
    “見過吳先生。”老醫者恭敬行禮。
    “你是這家醫館的主人？”吳巨挑眉問道。
    “正是。”老醫者點頭回應。
    吳巨瞥了一眼坐立難安的年輕醫者，說道：“教導學生時，要先培養他們的心性，讓他們敢於承擔責任。醫術不足尚可改善，若連麵對病患的勇氣都沒有，那就難以勝任。”
    “謹記先生教誨。”老醫者認真點頭。
    “病我已經治好了，接下來的藥方，由你來開。”吳巨指向年輕醫者。
    “我？”年輕醫者一臉驚訝。
    “沒錯，就是你。”吳巨肯定地點點頭。
    “我……好吧。”年輕醫者咬牙接下任務。
    陸紹友、老於以及老醫者都滿是疑惑，不明白吳巨的用意。
    隻見年輕醫者為老於的妻子把脈後，小心翼翼地寫下了藥方，遞給了吳巨。
    吳巨看完後，微微點頭，隨後將藥方遞給老醫者傳閱：“寫得不錯，雖然並非最佳方案，但已經足夠用了。”
    陸紹友靠近藥方時，聽到了吳巨的話，忍不住擦了擦汗。能讓天下第一醫者認可為最佳藥物，這藥效必定非凡。
    吳巨整理了措辭，平靜地說：“今日這位年輕人雖有不足，但老於也並非毫無過錯。若是在醫館內討論而非街頭爭執，或許就不會鬧到這般地步，老於你覺得呢？”
    “是，我也確實有過失，當時太過急躁，向兩位賠罪了。”老於已恢複冷靜，此刻略顯尷尬地向兩位醫者行禮。
    圍觀群眾對醫館聲譽有所影響，老醫者忙道：“無妨，這是徒兒的錯。”
    “不僅如此，此事也與我有關。身為醫家魁首，難免會引人關注。”
    吳巨稍作停頓，指向年輕醫者，對老醫者說道：“他的醫術尚可，我希望你不要因今日之事將他逐出師門。”
    老醫者驚訝不已，他沒料到吳巨繞了這麽大一圈，竟是為了求情。
    年輕醫者同樣震驚。自人群聚集後，他一直擔心被逐出師門。然而，最終為自己說情的竟是醫界翹楚吳巨。
    年輕醫者眼眶濕潤，老醫者沉思片刻後點頭道：“既然如此，在下遵從吳卿之意。”
    “多謝。”
    吳巨轉向年輕醫者說道：“不管你今後是否繼續從醫，都請記住今日的教訓。要有擔當，成功非終點，失敗亦非末路，重要的是有向前的勇氣。”
    “嗯！”
    年輕醫者淚濕眼眶，用力點頭。隨後，他轉身開始配藥。
    吳巨話音剛落，眉頭又緊鎖起來："這藥材價格不菲，老於恐怕沒帶夠錢，我也一樣，要不算我欠賬吧。"
    "不行不行。"老醫者擺手拒絕。
    "這些藥材，務必由醫館承擔，這是我誠摯的請求。"老醫者深深作揖。
    吳巨皺眉思索片刻，已明其意。
    老醫者願無償施藥，既是感激吳巨，也是為醫館聲譽著想。若此事傳出，老於仍需自掏腰包，醫館聲名將毀於一旦。
    老醫者能迅速權衡利弊，其成熟穩重遠勝年輕醫者。
    "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吳巨點頭同意。
    老於忙回禮："多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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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醫者頷首，轉身與年輕醫者配藥去了。
    老於妻子尚未蘇醒，吳巨也不急於離去，在一旁坐下等候。
    "老於，我之前怎麽不知道你有個兒子？"吳巨好奇地問。
    "兒子啊..."老於搖頭歎息，"他幾年前和我鬧矛盾，賭氣離家，說要獨自闖蕩。好久沒回家了，我也剛聽說他在鹹陽。"
    "原來如此。"吳巨點頭表示理解。
    "說到他，倒是個難得的鐵匠胚子。我本指望他繼承家族手藝，誰知他竟跑到鹹陽，好像參軍了。"老於回憶道。
    "鐵匠？"吳巨挑挑眉，似在沉思。
    陸紹友在一旁說道："那你兒子現在何處？總該讓他知道來看看。"
    "他聽說我和他娘今天到鹹陽，特地請假回家了。應該就在附近。"老於回想後答道。
    "陸舵主，麻煩你跑一趟，把他兒子接來。"吳巨提議。
    "好。"陸紹友點頭，向老於問清地址後，起身出門，不久返回。
    吳巨眨眨眼："人呢？"
    "啊，我已安排屬下去了。"陸紹友的表情仿佛在說，我可是鹹陽舵主，有幾個手下很正常吧。
    確實很湊巧。
    吳巨點點頭，險些忘了這回事。
    第82章 老於兒子現身 熟人又遇
    不久，老於的兒子由陸紹友的手下帶入醫館。
    “嘶！”
    一眼見到他，吳巨便驚訝地抽了口涼氣。
    不用說，又是熟人。
    老於的兒子匆匆忙忙闖進醫館，先瞥了一眼仍處於昏迷狀態的老於妻子，隨即急切地詢問身旁的老於：“爹，娘她怎麽樣了？”
    “已無大礙，多虧吳卿出手相助。”老於感慨地說。
    “吳卿？”
    這時老於的兒子才注意到旁邊站著的吳巨，頓時睜大了雙眼：“吳卿？！”
    老於察覺到兒子的反應異常，皺眉問道：“你認識吳卿？”
    “稱不上熟識……”老於的兒子顯得有些緊張。
    “但也算不上完全陌生。”吳巨補充道。
    這位老於的兒子，正是吳巨初入鹹陽城時檢查照身帖的那位將士。之後吳巨多次出入城中，總能遇見他，唯獨上次從城外山莊回城時例外。
    吳巨以為他是請假外出，如今看來果然是請假了，正如老於所言，這年輕人得知父母即將到訪鹹陽，特意請了假回家，這才有了後續種種事端。
    “  太巧了。”吳巨在心裏暗自感歎。
    “吳卿？您剛剛救了我娘？”老於的兒子，即小於試探性地問。
    “哪還有假？”老於接口道。
    小於深深吸了口氣，隨後跪倒在地：“小人於承林，叩謝吳卿救命之恩！”
    “無需多禮，男兒膝下有黃金。”
    吳巨將他扶起，說道：“我身為醫者，剛好路過，施救是分內之事。”
    小於激動得熱淚盈眶，連忙用衣袖擦拭：“此番大恩，日後定當回報！”
    老於也在場表示：“我老於這輩子必定報答吳卿的救命之恩。”
    吳巨搖頭，最受不了這種場景。
    “藥材之事，就交給你們師徒了。”吳巨對老醫者和年輕醫者說。
    “應當如此，應當如此。”二人點頭回應。
    吳巨點頭回應後，對老於父子叮囑道：“好好照料病人，若遇到什麽難題，可到吳府找我。事情辦完，我先告辭了。”
    “我送您。”陸紹友說。
    ……
    醫館門口，圍觀的人群已散去。
    吳巨向老醫者、年輕醫者以及老於父子道別。至於陸紹友，則因兩人住處方向一致，便搭乘吳巨的馬車同行。
    馬車緩慢前行，陸紹友回想起今日發生的事，不禁由衷欽佩：“吳兄，今日之舉實在令人敬佩。”
    “何以見得？”吳巨隨口問。
    “見義勇為，仁心濟世，醫術高超，從不藏私……”
    “行了行了，原來陸舵主還有這門道。”吳巨打斷他。
    “嘿嘿。”陸紹友笑著正色道，“最讓我欽佩的是你替那年輕醫者求情。”說完，他又強調，“我說的是真心話，絕非奉承。”
    吳巨搖頭輕笑：“換成是你，也會這樣做。”
    “我怕是想都想不到。”陸紹友苦笑道。
    馬車停在陸紹友家門前。
    “多謝借力。”陸紹友下了馬車，拱手致謝。
    吳巨點頭，探頭窗外打量街道行人，隨後問道：“上次讓你留心的事，有進展了嗎？”
    “是關於兵家的事？”陸紹友試探著問。
    吳巨點頭。
    陸紹友皺眉思索：“大約不久就有結果了。”
    吳巨再次點頭。
    自陸紹友深夜造訪告知此事後，這事便深深印在他的腦海裏。畢竟，這是近段時間他唯一得知的與百家相關的情報，而且與曆史上著名的事件有關聯。
    片刻沉默後，吳巨緩緩開口：“繼續留意。”
    “小事一樁。”陸紹友拱手道，“吳兄若有差遣，隨時呼喚，我定當赴湯蹈火。”
    吳巨聽出了話中的歸屬之意，也笑了：“改天來我家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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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陸紹友嘴角帶笑。
    吳巨走出車廂，握緊韁繩。
    “走吧。”
    一聲吆喝，馬車朝吳府駛去。
    第83章 老於登門致謝 吳巨試製馬蹄鐵
    次日清晨，吳巨正研究著張管家買來的樹皮，仆人來報，老於一家來訪。三人進門就跪下。
    “謝吳兄救命之恩！”
    小於淚眼婆娑：“大恩無以為報，但凡吳兄有所需，我老於家願效犬馬之勞！”
    這陣勢把吳巨驚得不輕。
    他揉了揉眼，苦笑著扶起三人：
    “不必如此客氣，尤其大娘，身子剛好，別亂跑。”
    “若不是您，我恐怕這輩子都見不到兒子了。”老於的妻子泣不成聲。
    “不至於，您福澤深厚。”
    吳巨揮揮手讓他們坐下，又對老於妻子說：
    “要不要我再給您診一下脈？”
    他現在越來越像醫生了，看到病人就忍不住要摸摸脈。
    “那就麻煩您了。”
    老於妻子伸出胳膊，吳巨診過脈，點點頭：“恢複得很好。”
    “全靠您的醫術。”
    吳巨示意老於不要開口。
    “這些謝詞不必多言，太見外了。你多年來為醫家造器，本就是我們醫家的朋友，朋友有難，我身為醫家首領，幫忙理所應當。”吳巨說道。
    “這不一樣……”
    老於搖搖頭堅持己見。
    對吳巨而言，救人治病是份內之事，但對老於一家來說，這就是天大的恩情！
    他已下定決心要報答吳巨的恩情。正在聽吳巨談論打造器械時，他忽然想到什麽，眼睛一亮，便說：“吳大人，您之前讓我打造的手術器械還用得著嗎？如果需要，我可以免費為您打造，無論多少都行。”
    “手術器械啊？暫時不需要。”吳巨搖了搖頭。
    “這樣啊……”老於有些失望。
    這時，吳巨心中一動，想起了另一件東西，略作思考後說道：“其實……有另外一樣東西，要是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幫我打造。”
    老於一聽這話，立刻拍胸脯保證：“您盡管吩咐，隻要我能做，絕不會推辭！”
    這就是老秦人的性格，即便是普通百姓，也豪爽得不讓燕趙豪士遜色。
    吳巨沉吟片刻，說：“你稍等我一下。”
    他走進書房，取來一張紙，又拿出一根炭筆。
    這根炭筆是在研究造紙術時隨手做的，做法很簡單，隻需將柳樹枝的一端燒焦即可。
    並非不能做鉛筆，隻是鉛筆的製作稍顯複雜，而吳巨又是個懶人，炭筆已經足夠使用。
    隻見吳巨認真思考了一會兒那物件的模樣，隨即在紙上描繪起來。
    老於在一旁看得驚奇，問：“這是什麽東西？看起來很適合畫圖。”
    “炭筆。”吳巨毫不隱瞞，“把柳樹枝前端燒黑就行了。”
    “原來如此。”
    老於點頭，稍作思考後指著紙張說：“這炭筆……應該和某種東西配合才能發揮作用，絹帛、竹簡、獸皮都不合適。”
    “老於你真敏銳。”吳巨有些驚訝，沒料到老於一眼就抓住了關鍵。
    畫完最後一筆，吳巨將圖紙遞給老於：“看看，能看懂嗎？”
    老於小心接過，皺眉細看。
    小於瞄了一眼，疑惑地說：“這東西的形狀好奇怪……”
    “這是馬蹄鐵。”吳巨喝口茶解釋。
    沒錯，他想要老於打造的東西正是馬蹄鐵！
    這東西對保護馬蹄很有幫助！據史料記載，馬蹄鐵可能由古羅馬人在公元一世紀時發明，在西方廣受歡迎，但直到元朝才傳入東方。
    如今是秦莊襄王元年，即公元前24年，西方甚至還未發明馬蹄鐵。在那個時代，不管是馱馬還是戰馬，因道路崎嶇、長途跋涉且頻繁使用，常麵臨蹄子磨損或潰爛的問題。即便頂級良馬也無法幸免。
    而馬蹄鐵能有效避免這種情況，作用巨大。吳巨的五百騎兵護衛都有馬匹，所以他立刻想到這個辦法。
    老於看了半天才說：“看起來懂，但不明白這是做什麽的。”他看了看吳巨，忙補充道：“不是我多問，隻是看不出來它的用途，我不知道該用什麽材料打造，尺寸多大合適，以及需要注意哪些細節。”
    “沒關係。”吳巨搖頭。
    他畫的圖本來就不夠完美。畢竟每匹馬的蹄子大小和形狀都不同，所以製作或安裝馬蹄鐵前，必須先見到真馬。
    “走吧，我讓你們看看它的實際效果。”吳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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