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後，吳巨順利返回熟悉的函穀關。然而，馬車剛到關口就被攔下。這些“大白”是函穀關內的軍醫及疫情期間自願留下的醫者組成的隊伍，平日負責關卡內外隔離與行人檢查。
    “大白”之稱源於吳巨，他人或許覺得這稱呼怪異，但吳巨認為親切而有趣。
    過去防控措施欠妥，如今吳巨親自主持，不僅製定各國間的隔離規範與區域標準，還出台多項細則。
    最新的指令由吳巨發布，他劃定了疫病的中高風險區域，並要求所有途經或逗留過這些區域的入境者必須在關內隔離七日才能繼續通行。若有感冒、發燒等症狀，一律不得出入，需就地隔離，貨物檢查也極為嚴格。
    此規定由醫界領袖提出，得到秦王親自批準，權威性毋庸置疑。至少在秦國境內，這一法規的效力無可爭議。就連周天子親自冊封的諸侯，在函穀關也必須隔離七天。
    "停車！接受檢查！"
    醫者們攔住了吳巨的車隊。
    一個醫者忽然皺眉道："這馬車……這些騎兵……怎麽這麽眼熟？這難道不是吳卿的座駕嗎？"
    眾人麵麵相覷，露出驚訝之色。
    隻見馬車上，一位俊朗男子掀開簾子，一張溫潤如玉的臉映入醫者們的視線，這不是剛從洛陽歸來的醫界領袖吳巨是誰？
    "  ！"
    "   ！"
    "真的是吳卿？！"
    "吳卿回來了！"
    醫者們頓時激動不已。
    "大驚小怪什麽？"吳巨對這群醫者的反應感到無奈。
    "大家都見到您很高興嘛。"醫者撓了撓頭，盡管大部分臉被防護服遮住，但依然能感受到他內心的喜悅。
    吳巨搖搖頭，說道："走吧，入關。"
    "好嘞！"
    "吳卿，您入關需要隔離嗎？"
    "按照規定呢？"
    "當然需要，您去韓魏是為了平定疫病，洛陽和韓魏都是您劃定的高風險區。"
    "那就對了，照章辦事，別壞了規矩。"
    "是！"
    盡管身為抗疫先鋒，吳巨有著極強的防護意識，幾乎可以確定自己未感染疫病，但他仍決定在函穀關停留數日。
    函穀關今非昔比。
    軍隊已調離函穀關，前往各地休整，二十萬大軍僅剩五萬作為函穀關的常備力量。
    大戰結束，緊張氛圍消散殆盡，訓練減少，士兵們的笑意漸增，但軍營特有的嚴肅依然存在。
    “吳卿！”
    “參見吳卿！”
    “吳卿安好！”
    沿途遇見吳巨的士兵紛紛停下腳步，恭敬行禮，吳巨則報以微笑。
    吳巨如今在函穀關乃至整個秦軍中的威望頗高，這得益於他在平定關內疫情時的關鍵作用。
    入關後，吳巨完成全身消毒，不久秦國大將楊端和便聞訊來訪。
    二人素未謀麵，因楊端和此前一直在秦楚邊境駐守，未曾回到鹹陽。
    函穀關之戰後，子楚召回蒙毅、蒙恬，調派楊端和鎮守函穀關，命其統領五萬兵馬守護秦國門戶。
    楊將軍以穩健著稱，雖不及王齕、蒙驁威名顯赫，卻少有敗績，也因此在秦軍將領中口碑頗佳。
    吳巨對他略有印象，曆史上他曾與王翦、桓齕共同攻趙，如今能夠執掌函穀關，可見已成秦軍中堅力量。
    吳巨認為他是個沉穩之人，言語不多，行事穩妥，從不打沒把握的仗，但並不意味著他能力超群。正因深知自身不如王齕、蒙驁等人，他才極少主動請戰邀功，凡事追求穩妥。
    這並非懶散，頂多算作淡然，而且此人頗為聰慧，有自知之明實屬難得。
    一番交談後，楊端和告辭離去，吳巨隨即入住自己精心規劃和建造的隔離區。
    “這種感覺真是與眾不同。”洗淨風塵，吳巨躺在床上打了個哈欠。
    也算是一種特殊的禁閉吧，不過隔離區遠勝牢房。
    隔離區的設施尚可，生活舒適，作為特殊人物，吳巨的居住條件自然更佳。
    身負隔離嫌疑，吳巨需佩戴標牌示明身份，內容包括姓名、編號及入區時間等，此牌讓人更覺似囚徒。
    次日，吳巨漫遊時偶遇一群特殊“同囚”，乃韓國與魏國使者，皆因來自中高風險地區須在函穀關隔離七日，實屬罕見。兩國使者對吳巨極為敬重，因其剛自韓魏歸國，且在兩國疫情救治中有重要貢獻，話題頗多，但未深入交流。兩國使者早吳巨一兩日抵此，不久便繼續前往鹹陽。
    隔離期間，常可見吳巨穿梭於醫護間，似指點局勢般自信，被指導者亦虛心聆聽。此情此景令不少初入函穀關的患者驚歎。幾日後，吳巨辭別醫者與守衛，再度啟程往鹹陽。
    第176章 返回鹹陽 拜見子楚
    一日後，吳巨抵達鹹陽。熟悉的街景讓他鬆口氣，竟對這座城生出鄉情。首事便是赴王宮拜見子楚。當時子楚正於章台宮處理奏折，見吳巨回朝拜見，大喜過望。
    “見過大王。”吳巨行禮。
    子楚一愣隨即大笑，擱下吳巨所贈毛筆，起身道：“免禮！”走近打量吳巨，“平安歸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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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作寒暄後，子楚關切詢問：“路上可安好？”
    吳巨瞬間明白其意指洛陽遇刺之事，稍顯驚訝後便釋然。
    諸侯之間互相算計，七國間明爭暗鬥，奸細潛伏在敵國已不足為奇。刺殺事件並非秘密，韓、魏、周三國廣為人知，子楚得知此事也不足為怪。
    “大王無需擔憂，傷勢並無大礙。”吳巨笑著說道，那一場戰鬥僅給他留下幾道淺淺的擦傷和小傷口，稍作處理便能痊愈。
    “那便好。”子楚拍拍吳巨的肩。
    接著他們談起了疫病相關的話題。子楚提到秦國疫病控製得當，患者數量始終維持在數百人以內，多數是從他國入境後被發現並隔離的。
    得益於吳巨建立的嚴密製度，外來患者的入境檢查嚴格，國內若出現病例，三天內即可發現、上報並隔離，七天內便能康複。
    子楚又補充道，對醫者及相關人員的封賞已全部到位。
    “吳巨代醫家感謝大王恩典！”吳巨拱手行禮。
    “何必客氣，醫家為秦國作出貢獻，秦國有所回報實屬自然。”子楚揮揮手，大方回應。
    吳巨莞爾一笑，他深知子楚為了獎勵醫家耗費頗多，相較之下，韓、魏顯得吝嗇，雖也發放薪資與獎勵，卻遠不及秦國豐厚。
    這並不奇怪，秦國吞並周地後，正計劃從韓、魏身上獲得更多利益，即便封賞醫家需要付出高昂代價，秦國依舊穩操勝券。
    韓、魏則損失慘重，不僅要籌措資金恢複生產、訓練軍隊、應對疫病，還需向秦國賠償土地與財物，未來幾年，兩國財政必將捉襟見肘。
    “聽說周王已到鹹陽？”吳巨忽然提及此事。
    “正是，我正欲告知此事。”子楚點頭，引吳巨至殿中地圖前，指向河內、河南一帶，“周王同意獻出周國八城，並臣服於秦國。”
    “周室衰微無力自救，此乃唯一出路。”吳巨點頭附和。
    “沒錯！”子楚眼中光芒閃爍，滿臉興奮，好似已看到秦國鐵騎踏過河內河南的肥沃土地。
    “恭喜大王！”吳巨拱手一禮。
    “同喜同喜。”子楚笑意盈盈，伸手扶起吳巨。
    “拿下東周，以東周的土地讓秦國休養生息，迅速彌補此次戰爭的損失，進而成為東進的緩衝，扼住韓魏兩國的咽喉，令其難以行動，隨後南攻楚國，北伐趙國，所向無敵！”子楚暢談他的計劃，話語間充滿自信。
    興奮過後，子楚忽然想到什麽，收起笑容，嚴肅地問：“說到這個，寡人有一事想請教。”
    吳巨道：“大王請講。”
    子楚說道：“周王承諾獻出東周八城給秦國，但提出一個條件，即秦國需保全周室。這些天我一直在考慮是否答應，群臣也爭論不休。你剛從洛陽回來，想必對周國有所了解，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吳巨沉默片刻，眉宇間顯出思索之色。
    “此事，由我判斷恐怕不太妥當。”
    “無妨，直言無礙！”子楚揮了揮手。
    既然他問起，就說明對吳巨完全信任。
    在函穀關一役中，吳巨幫助秦國平息了疫病，直接促成此戰勝利。之後他又表明立場加入秦國陣營，還有什麽不能信的呢？
    “那我就直說了？”
    “請講！”
    “可以答應。”吳巨說道。
    “為何？”
    “我認為，如今的周王朝早已退出曆史舞台，周王室不過是舊時代遺留的殘餘勢力，未來的亂世將是七國爭霸的時代，與周王室無關。”
    “坦率地說，周王室日漸衰弱，恢複往昔輝煌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他們連作為工具利用的價值都沒有，如今的諸侯誰還會把周室放在眼裏？”吳巨闡述了自己的觀點。
    子楚點頭：“寡人也是這樣認為，但此事關乎重大，還需進一步商議。”
    吳巨也點頭，確實是件需要慎重對待的事情。
    春秋亂世之後，戰國初期，小國相繼被吞並，七雄格局逐步形成。七國之間已許久未見滅國之事，更不用說周國。盡管末代周天子去世後，周王朝在名義上宣告  ，但周國作為周王室的聚居地和直係後裔的象征，更是七雄中唯一的公爵國，其重要性不容忽視。
    吳巨忽然想起準老丈人呂不韋的態度，“他對這事怎麽看？”他問道。子楚笑著回答：“整天和稀泥呢。”吳巨點頭表示理解，呂不韋顯然采取的是中立觀望的態度。此時，有其他大臣入殿匯報事務，吳巨便禮貌地拱手告退，“打擾大王了，我先行告退。”
    “去吧，回家好好休息，等我忙完，晚上為你設宴接風！”子楚說道。吳巨感謝道：“多謝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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