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夫人位於京城繁華街道的一座府邸引起了冉悟的注意。這條街坊雖不起眼，卻是離王宮最近的幾條街道之一，住在這裏的基本都是朝廷重臣。湘夫人表示這裏僻靜，適合隱秘居住。
    孔臻和冉悟對此表示理解。湘夫人提醒他們府邸已多年無人居住，生活起居需要自行解決。冉悟自信滿滿地回應，表示自己並非嬌生慣養之人，能夠應對一切。
    三人進入府邸後，先安頓好馬匹，然後各自找地方休息。稍作整理後，三人重新聚集討論後續計劃。孔臻提議外出探查周邊環境。
    喬裝後的孔臻很快返回，手中多了一副紅色的對聯。他顯得十分驚訝，湘夫人和冉悟詢問原因。孔臻將對聯放在桌上，讓兩人查看。湘夫人覺得字跡熟悉，而冉悟則注意到這是某種對聯，覺得很有趣。實際上，孔臻帶回的是半副對聯，另一半因漿糊黏連未能同時取下。
    “誰讓你看這個的？”孔臻翻了個白眼。
    他指向那紅色的對聯底：“看看這材質。”
    經他提醒，兩人注意到對聯的材料。
    “難道這就是……？”冉悟有些驚訝。
    “沒錯，就是紙！吳巨發明的紙！”孔臻肯定地說。
    在秦國以外的地方，他們也聽說過紙的傳聞。有人說它比竹簡書寫更方便，比絹帛更便宜，甚至稱這種文字載體能徹底改變世界，造福天下讀書人。
    然而，這隻是傳聞罷了，大家隻聞其名，未見其物。
    而紙在秦國之外的影響並不大。
    根本原因隻有一個。
    真正見過紙，甚至擁有紙的人寥寥無幾。
    回想起當初，吳巨第一次造出紙就成功了，但他對第一代紙的質量並不滿意。
    於是，他找了幾個可信的工匠，傳授造紙技術，並讓他們在城外的山莊秘密研發，這才有了第二代、第三代……直到第七代。
    如今，第七代紙已經問世。
    但真正擁有紙的人卻屈指可數。
    因為吳巨從未對外出售，所以目前能用到紙的大多是親友或同僚。
    比如子楚、呂不韋、呂凝以及一些熟悉的朝廷官員。
    對親近的人，吳巨從不吝嗇這些發明。
    用他的話來說，這就叫：
    內測！
    不過這次是個例外，吳巨寫對聯用的也是紙，隻是染成了紅色，家家戶戶貼在門上，才讓孔臻發現了這秘密。
    “原來紙竟如此……”
    孔臻情不自禁地撫摸著對聯，就像觸摸一位肌膚柔滑的女子。
    之前，他對紙的價值實在低估了。
    但仔細想想也正常。
    沒見過實物，隻聽傳言，而那些傳言難免誇張。
    說什麽能讓天下讀書人受益，什麽要取代竹簡和絹帛。
    真是笑話，竹簡和絹帛用了幾百上千年，哪有那麽容易就被取代呢？
    這種話根本沒人會當真。畢竟“圖片僅供參考，請以實物為準”的套路屢見不鮮，即便過了兩千年，人們依舊受其影響。
    然而如今看來，那些把紙吹得神乎其神的人說得沒錯，這東西確實令人震撼！這是一次曆史性的突破！
    孔臻甚至覺得他們說得還不夠誇張，還能繼續誇讚一番！
    “這無疑是天下學子的一大福音！”
    孔臻迅速冷靜下來，沉思片刻後，臉色愈發凝重，最後猛地拍案而起，說道：
    “我決定了！這件事必須告知荀師、薑夫子、孟師、曾師和顏師，我現在就寫信！”
    孔臻提及的這些人都是當代大儒，儒家中的領軍人物。
    “最好再附上一張紙，讓他們親眼見識一下這紙的神奇之處。”冉悟建議。
    “好主意！”孔臻點頭同意。
    盡管他們並不對外出售紙張，此次入秦也是秘密行動，但他們既然已來到鹹陽，憑借他們的關係網，弄幾張紙並非難事。
    “對了，還有毛筆。”孔臻想起與紙配套的工具。
    毛筆不像紙那樣稀有，市麵上有不少仿製品，隻是質量遠不及吳巨所製，而且產量低，樣式和材質參差不齊。
    但孔臻在洛陽時就通過遊商得知了它的存在，還買了一支質量不錯的。
    有了紙，筆自然不可或缺。
    湘夫人一直默默無語，直到最後才皺眉疑惑地低聲問：“他究竟是從哪裏學到這麽多東西的？”
    孔臻聽後，也讚同地點點頭：“吳巨確實是個奇人！醫術、釀酒、造紙、詩詞歌賦，無所不通，對諸子百家均有涉獵，這樣的人我聞所未聞。”
    激動過後，孔臻決定先完成本職工作，他仔細查看了府邸周圍地形，排查潛在風險。
    隨後，他回到府中，一口氣寫了十幾封信。
    不久後，他借助鹹陽的特殊途徑獲取了幾張紙和幾支毛筆，並附信寄往東方六國，此舉在六國及儒家圈子中引發不小轟動。
    ……
    某天下午，一位朝臣結束工作回家，因單位離家不遠，他通常選擇步行往返。
    這天，他如往常般哼著歌向家走去。走到府邸門前時，總覺得氣氛不對勁。退後幾步仔細查看府門，思索良久才察覺問題所在——對聯少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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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誰把我的對聯偷了？！”
    他的喊聲震徹雲霄：“怎麽隻偷半幅？！”
    整條街的居民都聽到了這聲怒吼。
    ……
    近日，“對聯被盜案”成為熱議話題。據內史府透露，此案件涉案金額龐大，嫌疑人涉嫌  當朝重臣財物，態度十分囂張，已被列為重點關注案件。
    然而，因嫌疑人未再作案，現有線索有限，案件暫時未有進展。在此提醒市民注意保護個人財產安全。
    朝臣家中對聯被盜一事傳遍秦國朝野，眾人雖幸災樂禍，但仍派仆人晝夜守護對聯，以防再生變故。
    該朝臣也深知此案難以偵破，隻能自認倒黴，終日愁眉苦臉，歎道：“破財消災罷了。”
    但兩天後的清晨，失蹤的對聯竟重新出現，且完好無損地歸位，還特意有人幫忙貼好。
    一時間，鹹陽城陷入沉寂。這賊人膽子不小，竟敢潛入重臣居住區作案，卻隻偷了一副對聯，還把它送回來。
    但你若說他不是個麻煩分子，他又幹出這種事，是不是更囂張了？而且似乎還有挑釁警方之意？
    內史府差役得知此事後憤慨不已，主動加班加點，誓要捉拿這個囂張的盜賊。
    對聯大盜終未落案，卻漸漸演變為都市傳說。人們稱他為“對聯大盜”。
    ……
    與此同時。
    這位被稱為“對聯大盜”的犯罪嫌疑人，是鹹陽警方多年來的勁敵，膽敢挑釁警方的孔某，此刻正坐在距離朝臣府邸僅數百米的府邸內，一邊飲酒，一邊鄭重地對身邊的湘夫人和冉悟說：
    “君子不應取不義之財。”
    ……
    第212章 風雨同舟 患難與共
    好，時光倒流回起點。
    “叩叩叩！”
    話音剛落，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三人頓時警覺起來。
    “有人在家嗎？”門外傳來聲音。
    三人互看一眼，緊接著又聽到一句：“我們是無拘酒肆的，特來送酒。”
    三人放下心來。
    孔臻暫時放下對聯，前去開門，隻見一輛馬車停在門前，幾名無拘酒肆的送貨員站在旁邊。
    “您好，請問是丘木鐸先生嗎？”送貨員手持單據，微笑著說。
    “嗯，是的。”孔臻點頭，這是他的化名。
    顯赫的家世有時也是一種負擔，單憑這個姓氏，稍微有些見識的人都能聯想到他的那位先祖。
    “您的酒已送達，請驗收。”
    “好。”
    孔臻首次經曆這樣的流程，也第一次遇到如此熱情的送貨員。
    這並非鹹陽的樸實民風，而是無拘酒肆的獨特服務理念，吳巨對員工的基本要求就是服務周到且態度良好。
    無拘酒肆的小廝、調酒師、仆役以及送貨員在入職前都要接受培訓。
    在送貨員協助下，孔臻檢查了馬車中的燒刀子酒。
    “沒有問題。”
    孔臻確認後點頭。
    “那我們可以開始卸貨了嗎？”
    “辛苦了。”
    送貨員揮手示意，其他人員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從馬車上搬下酒壇，依次將酒水送入府內。
    送貨員說道："這邊還需要您結一下尾款。"
    孔臻點頭："可以。"隨即付清了尾款。
    送貨員接過錢，遞過一張送貨單："麻煩您在這兒簽字。"
    孔臻簽完字，送貨員將兩張單據中的一份交給孔臻，然後笑著說：
    "感謝您的惠顧，近期我們酒樓有活動，因您的消費達到標準，特贈您一套琉璃酒具，請您收下。"
    送貨員從馬車上取下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遞給孔臻。打開後，裏麵擺放著幾隻晶瑩剔透的玻璃酒杯與酒樽，製作工藝極為考究。
    "這是……水晶嗎？"孔臻有些驚訝。
    "不是的，這些器皿是我們老板吳大人所製的玻璃製品。"送貨員顯然已習慣這種疑問，語氣流暢地回答。
    "原來是這樣。"孔臻若有所思。
    想到吳巨的名字，他早已能平靜麵對。
    "多謝了。"孔臻合上木盒，拱手致謝。
    "不必客氣。"
    送完貨物，一行人迅速離開。孔臻關門進府，啟開一壇燒刀子，頓時酒香四溢，直衝腦頂，讓人仿佛已有幾分醉意。壇中的酒清澈如水，無絲毫渾濁。
    孔臻取出舀子和三個玻璃杯，依次倒滿。湘夫人和冉悟此時也走了出來。
    孔臻遞上兩杯，自己端起一杯。
    冉悟與他是同門師兄弟，其祖冉求乃孔聖人的  ，兩家交情深厚，自幼便是好友。
    湘夫人對於孔臻而言，始終是一個神秘的存在。就如同她所屬的陰陽家一樣，充滿了未解之謎。然而，孔臻堅信湘夫人是值得信賴的。她外表看似冷漠寡言，實則平易近人。
    二人雖相交多年，但過往交情並不深厚。直到這次合縱行動，他們才成為搭檔，共同調查案件，從洛陽一路同行至今，經曆了不少事情。
    孔臻舉起酒杯，說道：“今日初到鹹陽，大家都是老友了。不多贅述，隻願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們齊心協力，共克難關，患難與共。”
    “早日揭開縱橫家的圖謀，早日平安返鄉！”冉悟語氣堅定。
    湘夫人沒有言語，隻是將酒杯微微抬高。
    “叮”的一聲，三杯酒碰在一起，液體微微晃動。
    隨即三人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冉悟說道：“今日孔大哥請客，湘夫人已安排住處，不如我請你們品嚐本地美食如何？剛到秦國，還未好好享用過這裏的菜肴。”
    “好主意！”孔臻與湘夫人皆表示讚同。
    “那我們去哪兒呢？”
    “聽說醫家首領吳巨打算拓展業務，在城內開設酒樓。”
    “確實聽聞此事，不過酒樓目前仍在裝修，恐怕還得等兩三個月才能開業。”
    “不管了，先出去看看吧！大酒樓總不會錯，初來鹹陽，怎能不享受一番盛宴呢？”
    商議完畢，三人乘坐早已備好的馬車離開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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