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韓國使者整理完儀容後，登上馬車前往目的地。他並不知道，鹹陽城內渴望擁有玻璃鏡的人恐怕早已排起長隊，而他直到日上三竿才決定訂購，若非厚著臉皮請求吳巨優先供貨，恐怕這批玻璃鏡何時能到手都是未知數。不過韓國使者並未多想，簡單檢查儀容後便出發了。
    在一家位於王宮附近的酒樓內，韓國使者靜候於一間靠窗的雅間。此酒樓並無特別之處，唯獨位置靠近王宮。他的目光掃過門外絡繹不絕的車輛，尤其是從王宮方向駛來的馬車。不久後，他等候的目標出現了——一位身姿優雅、氣質高貴的女人款步而來，隨行的還有兩位侍女和一隊侍衛，他們嚴密守護著酒樓的每個出口和角落。侍衛們目光銳利，手持長劍，顯然是訓練有素的精銳。
    女人示意侍女與侍衛留在門外，獨自步入雅間。“拜見公主。”韓國使者起身行禮。韓姬擺手阻止，“無需多禮。”整個鹹陽城能被稱為“公主”的女子僅有一位，便是韓姬，秦王的寵妃，也是公子成蛟的母親。韓國使者親自奉上茶水，感慨道：“距上次見到公主已近十年。”韓姬點頭回應：“確實十年了，那時我尚是豆蔻年華，與大王成婚時，你還是使者團的一員，如今物是人非。”韓國使者附和歎息，隨後兩人轉入正題商議。
    入秦前，韓國已確定全力扶持公子成蛟為太子。昨宴間，我與夏太後稍作商議，她也讚同此策。
    韓國使者在“全力”二字上加重語氣。
    “真要傾盡全力助蛟兒登基？”
    韓姬淺笑，麵無波瀾，內心卻滿是憤怒與埋怨：“韓國與周王合謀伐秦，令我母子陷入不義，如今局勢堪憂，卻又全力支持蛟兒繼位？”
    韓國使者輕啜一口茶，未置可否。在他看來，這本無問題。國家利益優先，姻親次之，內外之別需分明。
    俗語雲：出閣女如潑水。民間如此，王室亦然。韓姬身為外戚，注定難與宗室匹敵，即便嫁至秦國，成蛟也是最有希望的儲君人選。
    此次並非合縱，而稱“三川之戰”。因戰起於秦奪三川郡，首戰亦發生於此。縱約長孫隱曾率韓魏聯軍抗秦將蒙武蒙恬。
    三川之戰中，韓國為自保，徹底偏向本國利益。蒙驁攻韓後，韓魏處境惡化，恰逢周王欲合縱伐秦，韓國借此削弱強鄰。
    對身處秦國的韓姬母子而言，他們顯然成了犧牲品。外戚皆如此，若非戰敗，韓國不會將未來押在他們身上。
    “公主言重了，我等身為臣子怎會害公主與公子？不過是在為韓國謀劃罷了。”韓國使者笑語盈盈。
    韓姬冷哼一聲。此戰使秦國的韓國勢力處境尷尬，先前在儲位之爭中的些許進展也付諸東流。
    軍方上下，不論新舊將領，不分派係，均反對立成蛟為太子。然而，韓國此時如病急求醫，不得不求助於韓姬和成蛟。
    韓國當前處境艱難，亟需在外的外戚力量施以援手，而成蛟便是最受期待之人。畢竟，在兩個可能被立為太子的人選中，公子政困於趙國邯鄲為人質，無法回國，這對成蛟而言無疑是一大優勢。
    “我回國後，韓國會派人協助你和公子，包括在秦國的韓國外戚勢力。若有需求，公主隻需告知即可。”韓國使者說道。
    韓姬神情稍緩，道：“希望你們此次真能助蛟兒一臂之力。”
    韓國使者未作回應：“如今是否需要我為公主效勞？我可在秦國多留數日，仍有諸多事務可辦。”
    韓姬陷入沉思，片刻後緩緩開口：“韓、趙、魏並稱三晉，同根相連。如今韓、魏元氣大損，而秦與楚交好。在接壤諸國中，秦國唯一的對手便是趙國。朝中已有傳聞，不久必將對趙國用兵。”
    “嗯……”韓國使者點頭讚同，韓姬所言甚是。
    “大王一向……思念趙國的那位趙姬和趙政。依我所見，他必會借攻打趙國之機將趙政接回國。”
    韓姬目光如冰，凝視韓國使者，語氣嚴肅地說道：
    “趙政，絕不可回國！”
    韓國使者點頭承諾：“放心，這事交給我們，我們定會全力阻止。”
    “能殺嗎？”韓姬追問。
    “什……什麽？”使者一時未明。
    “能否刺殺趙政？”韓姬再次問道。
    韓國使者搖頭：“不能，也絕不可能！”
    “趙政是趙國的重要籌碼，趙國絕不會容許他有任何差池，一旦趙政出事，不僅對趙國不利，對韓、魏亦然。”
    “更何況，趙政深陷邯鄲重圍，嚴密看守，要刺殺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韓姬歎息，她又豈會不知此理，但若趙政能死在趙國，對她們而言無疑是極大的利好。
    “目前阻礙蛟兒成為太子的隻有趙政這個嫡長子。隻要趙政不回國，太子之位便是蛟兒的囊中之物。我就不信華陽太後他們會永遠支持一個身在國外的人。隨著時間推移，局勢對我們越來越有利，蛟兒登基隻是早晚的事。”韓姬說道。
    韓國使者點頭附和：“您盡管放心，韓國很快會派人前往趙國進行活動。我以性命擔保，趙政絕不會回來。”
    “這樣就最好了。”韓姬滿意地點點頭，“隻要公子政留在國外，子楚就不得不立蛟兒為太子。”
    “對了，我聽說公子已拜入醫家領袖吳巨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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