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因為菜肴太美味而感動得流淚？當然不是，畢竟這裏的大廚雖手藝高超，卻遠不及傳說中的“中華小當家”或“袁州”。
    他們流淚的原因是，吃到這些菜時，難免聯想到它們可能是用秦鹽烹製的，進而想起自己倉庫裏無人問津的粗鹽庫存。
    自從秦鹽上市以來，他們的生意直線下降，如今購買者寥寥無幾。而那些屈指可數的買家中，許多人隻是為了拿粗鹽與秦鹽作比較。
    如今，民間已形成共識：買粗鹽的就是傻瓜。
    放著性價比更高、價格更低的秦鹽不去買，偏偏選擇粗鹽，這豈不是自討苦吃？
    酒過三巡，吳巨開始談及正事。
    “我知道大家的生意都不景氣，如果有誰想離開這個行業，徹底收手，我願意以一個合理的價格收購你們囤積的粗鹽和鹽礦。”吳巨環視十二人後說道。
    十二人麵麵相覷。
    表麵上看，這提議不錯，但他們還不至於窘迫至此。囤積的粗鹽本就有限，每月從鹽礦開采出來的可食用鹽更少，而鹽價高企不僅因為鹽商哄抬價格，也因粗鹽資源稀缺。真正有價值的隻有那幾處鹽礦。其實，他們完全可以出口鹽到其他國家，依然能獲得接近以往的收益。然而，隨著精鹽問世及其推廣，粗鹽市場即將萎縮，這行當也難以長久，且會麵臨他國本地鹽商的競爭壓力。
    簡單來說，若繼續售賣粗鹽，他們終將被曆史淘汰。
    十二鹽商沉默不語。
    首先，這筆交易並不劃算；其次，他們認為吳巨召集他們並非為此事。果然，吳巨繼續說道：
    “還有另一個方案。”他早就料到這些鹽商不會接受pan a，所以方案二是他的重點。
    得知還有其他選項，鹽商們頓時來了精神。
    隻聽吳巨說了四個字：
    “加入我們。”
    鹽商們一愣。
    李大有試探性地問：“吳卿，加入你們具體指什麽？”
    吳巨壓了壓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李大有立刻閉嘴。
    隨即，吳巨說道：“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們，接下來秦國不再需要粗鹽，我的計劃是三年內讓所有秦國百姓都吃上精鹽、秦鹽！”
    此話一出，鹽商們被吳巨和子楚的宏圖大誌震撼了！
    作為“粗鹽時代”的從業者，他們深知實現這一目標何等艱難。但對如今的秦鹽而言，似乎並非不可能，甚至充滿希望。
    隨著技術進步與生產規模擴大，秦鹽價格必然持續下降。如此一來，秦國百姓或許都能負擔得起食用鹽。這一點，粗鹽恐怕永遠無法實現，這也是它逐漸被淘汰的主要原因。
    "依據即將頒布的秦國食品安全標準qy000001條款，你們的粗鹽完全不符合規定，若繼續銷售，將被視為私鹽走私，這屬於違法行為。"吳巨端起茶杯輕啜一口，平靜地說出這句話。
    此話雖輕描淡寫，卻讓在場的鹽商們心生寒意。他放下茶杯接著道："各位皆是明智之人，想必已察覺，未來你們已無法繼續在秦國經營鹽業。即便沒有食品安全法規，你們的粗鹽也無人問津了。"
    鹽商們無奈歎息，吳巨所言句句屬實，但他們無計可施。秦鹽已成為不可逆轉的趨勢，抗拒秦鹽不僅是對抗吳巨或大王，更是在與整個秦國乃至全體國民為敵。即便他們曾是富甲一方的鹽商，也無力回天。
    "吳大人宅心仁厚，召見我等，定有相助之意，請問有何良策？"顧老板試探性地詢問。
    吳巨展顏微笑："我為諸位指引一條光明大道。"他指向鹽商們，又指向自己，道："加入我們，共同經營精鹽生意。"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鹽商們無不震驚，終於明白先前吳巨那句"加入我們"的具體含義。所謂"我們"，難道是指吳巨與大王？而"加入我們"是否意味著攜手推廣精鹽？
    經過深呼吸，他們努力平複內心的震撼。不得不承認，精鹽的巨大潛力和價值確實令人心動。其實他們也曾考慮過類似計劃，但最終因諸多顧慮而放棄。畢竟，在像吳巨、大王、呂不韋這樣的頂級人物事務中，他們這些商人又能插手多少呢？
    玩陰的，就是……沒別的路可走，他們還不到放棄的時候。
    “敢問，這樣做我們需付出什麽代價？”萬老板問道。
    “當然有代價。”吳巨笑著回答，他可不是來做慈善的。
    聽說有要求，鹽商們立刻緊張起來。
    吳巨豎起一根手指：
    “首先，你們要支付一筆加盟費。”
    鹽商們點頭，加盟費的概念很好理解，花錢買販賣精鹽的資格，具體金額卻讓人摸不著頭腦，憑直覺就知道數目不小。
    “其次，我知道你們手頭都有些鹽礦儲備，這些鹽礦必須無償轉讓給大秦食品有限公司。若數量多，可用鹽礦價值抵扣部分加盟費。”
    鹽商對吳巨了解這一點並不驚訝，打聽一下就能知道的事情。
    他們也曾考慮過有一天毒鹽經處理後可食用，因此購置了幾座鹽礦以防萬一，畢竟價格不高，買幾十座對他們來說不算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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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讓他們始料未及的是，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如此突然，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
    “我這裏有一份大王的旨意，也是大王與我商定的計劃書。”吳巨取出一本書冊。
    鹽商大驚，急忙起身到廳中站成一排，俯身拱手準備接旨。
    首位的李大有心中忐忑，忽然覺得手中多了些分量，抬頭一看，侍女已從吳巨手中接過旨意遞給他。
    李大有再次拜謝，將身體彎得更低。
    隨即翻開冊子，其他十一鹽商也圍了上來。
    “協議方提供粗鹽，公司負責提煉精鹽，協議方可銷售精鹽，但不得在秦國境內販售。”
    鹽商聽罷前半段，眼中閃過一絲亮光。
    銷售精鹽，這個主意不錯。
    然而最後那句又讓眾人陷入沉思。
    不得在秦國境內販鹽，意味著隻能在六國和關外交易。
    看來離開故土是不可避免的了，六國和關外將成為他們的主要市場。
    “公司會從中抽取兩成利潤，其中一成作為加工費，另一成作為抽成，另外還需向秦國官府繳納兩成費用作為稅務。”吳巨補充道，“若你們同意此協議，就將成為官府認可的鹽商，奉旨販鹽，隻需繳納兩成鹽稅。”
    鹽商們聽到這裏，目光頓時變得明亮起來。“奉旨販鹽”聽起來確實很有吸引力。
    從現有情況來看，這項協議非常清晰。鹽商不能再賣粗鹽，至少不能在秦國境內售賣。大王希望借助鹽商的力量，將精鹽銷往六國，以獲取更大利益。
    原本這件事該由呂不韋負責，但他雖涉足鹽業，卻難以迅速將精鹽推廣至全國。按他的計劃，至少需要三到五年時間，才能在七國的大城市站穩腳跟，而後續工作則需要更多時日。
    然而，吳巨、呂不韋和子楚君臣三人認為三到五年時間過長，決定立即行動。於是這份協議被迅速擬定。
    呂不韋認為，徹底打壓鹽幫並非良策，一旦解散，可能導致大量人員失業及其他問題。不如利用他們的資源和人脈，發揮其優勢。
    鹽商背後有著龐大的鹽幫係統，不僅經驗豐富，還擁有充足的人力。讓他們前往六國“奉旨販鹽”，可以快速建立銷售網絡。
    更重要的是，無需擔憂這些鹽商會反叛。因為他們手中的精鹽來自吳巨，本質上隻是經銷商，必須聽從吳巨安排。
    至於他們是否會  精鹽提純的方法？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即使把蒸餾設備擺在他們麵前，他們也無從下手。實際上，提純步驟分散且嚴格保密，連糧油廠製鹽部主管都不清楚原理，隻是按照既定流程操作，更別說這些商人了。
    吳巨和呂不韋早已將這幫鹽商掌控得服服帖帖，他們對整個流程一無所知卻已被安排妥當。想到販賣精鹽的高額利潤，鹽商們眼中閃爍著貪婪。李大有注意到他們的神情，歎了一口氣，這些人還未了解情況便已開始盤算利益。
    他最關心的是加盟費的具體數額，翻過一頁後，數字清晰地映入眼簾——“五百萬貫”。這無疑是個天文數字，即便換成黃金也有整整一萬兩。這筆巨款就連秦國首富呂不韋也難以輕鬆拿出。
    李大有沉思片刻，認為雖然金額龐大，但以鹽商的財力並非無法承擔。作為京畿地區數一數二的大鹽商，他的資產遠超此數。他估算這筆費用約占自己家產的五分之一。
    “吳卿，這加盟費是否過高？”萬老板試探性地問道。其他鹽商附和，建議適當減少。然而，吳巨輕笑一聲，“還想討價還價？”鹽商們頓時啞口無言，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資格與他談判。
    李大有搖頭表示無奈，這些鹽商的小聰明在吳巨麵前顯得蒼白無力。隨後，吳巨遞出一本賬冊，展示大秦糧油店的營業數據。顧老板接過賬冊，隻見首日總營業額赫然寫著“五萬三千八百餘貫”。
    “嘶！”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單是鹹陽一城，一天的收入就有五萬貫，加盟費卻隻需五百萬貫？
    這樣一比較，五百萬貫好像也並不算多了。
    李大有迅速計算了一番，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利潤空間，舉手說道：
    “我加入！”
    鹽商們的議論聲戛然而止，他們盯著李大有，一臉震驚。
    “好！有膽識！”吳巨笑著豎起大拇指。
    鹽商們怒視著李大有，心想不是說好異父異母的兄弟嗎？怎麽轉眼你就拋棄兄弟了？
    李大有充耳不聞，愛誰誰。
    看到李大有率先加入，其他人也不甘落後，紛紛表態：
    “我也加入！”
    大家都爭先恐後地報名。
    這誰能拒絕啊？除了離開家鄉外幾乎沒什麽損失。雖然五百萬的加盟費不少，但賣精鹽比賣粗鹽賺得多，很快就能回本。
    吳巨看著十二個鹽商都報了名，終於放下茶杯。
    “很好！”他對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遞下十二份契約。
    “在上麵簽字畫押，從此你們就是官方認證的鹽商了。”吳巨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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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鹽商毫不猶豫地接過契約，快速瀏覽一遍。
    契約內容繁多，諸如乙方為官府認可的鹽商，享有販賣精鹽資格，還有免稅等優惠。
    整體和子楚旨意上的大致相同。
    鹽商們簽署完契約，遞還給吳巨。
    吳巨滿意地點點頭，看著這一疊契約。
    “從今天起，我們成立一個協會，名為大秦鹽商協會，你們是首批會員，會長由呂相擔任。”吳巨說道。
    他目前專注於國內事務，六國的生意仍按原計劃交給嶽父打理。
    他環視一圈鹽商，隨即點名：“李大有？”
    “啊？”李大一愣，連忙拱手：“吳大人。”
    他心中一陣驚訝，沒想到吳巨竟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吳巨自然記得，他曾仔細研究過這些鹽商的資料，而且在他記憶中，李大有送給張管家的禮物相當豐厚，剛才也是他第一個響應參與。
    “你任副會長。”吳巨平靜地說。
    李大一愣，隨即大喜：“多謝吳卿栽培！”
    他心想，呂相事務繁忙，必定無暇顧及大秦鹽商協會，那麽他這個副會長的實際權力就很大了。
    事實確實如此。
    吳巨認為李大一為人誠實，也聰明，懂得審時度勢，有自知之明，比起其他幾個鹽商要強得多，擔任副會長應該沒問題。
    其他鹽商看到李大一直接獲得了協會的重要職位，不禁投來羨慕的目光。
    “一周內，請大家準備好五百萬貫的加盟費和鹽礦地契，送到吳府，所有準備工作完成後，我會安排發貨。”吳巨說道。
    “明白！明白！”鹽商們連連點頭哈腰。
    吳巨微笑著：“我還有事，先行告退。”
    ……
    五天後，六百六十萬貫加盟費已經到賬，剩餘的四百萬貫由十二鹽商用鹽礦抵扣。
    吳巨和子楚按照約定的比例分賬。
    吳巨分得三百二十萬貫，子楚分得二百二十萬貫，另外還有兩百萬貫作為大秦鹽商協會的啟動資金。
    隨後，大秦鹽商協會正式成立！
    呂不韋任會長，李大一任副會長，吳巨掛名名譽會長。
    這是首個具有官方性質的商會，其主要職責是管理十二鹽商、記錄賬目、調解矛盾、促進溝通，平時主要由副會長李大一負責。
    七天後，吳巨向每位鹽商發放了首批貨物，每份為一百噸精鹽，數量不多，主要是為了試探市場。
    精鹽雖是白色，但在鹽商眼中卻如黃金般珍貴。
    十天後，十二鹽商正式出發。
    鹹陽城外，十三支車隊整齊排列。
    除了十二鹽商的車隊，自然還有一支屬於呂不韋的手下商隊。
    他所率領的商隊顯得十分專業，駕車者和看守貨物的人分工明確，與那些拖家帶口的鹽商形成鮮明對比。
    車隊前方，吳巨、呂不韋以及十二名鹽商正在交談。此刻，這些鹽商目光投向西方的鹹陽城，心中感慨萬千。
    兜兜轉轉間，雖然保住了販鹽的營生，卻終究還是告別了生活多年的秦國和鹹陽。這算得上有所得必有所失。
    然而，想到即將滿載而歸的精鹽，以及未來在各國的生活，他們內心充滿期待。
    “若非吳大人、呂丞相栽培，我們不知會淪落何方。”李大有拱手致謝。
    “正是如此，誠摯感謝！”眾鹽商附和道。
    “不必客氣。”吳巨微笑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常言道‘不忘初心，方得始終’，願與諸位共勉。”
    此話讓鹽商們頓時緊張起來，顯然吳巨是在暗中提醒他們。
    “當然，我也祝各位財源滾滾。”吳巨補充道。
    “多謝吳大人！”鹽商回應。
    “好了，大家盡快出發。”呂不韋催促道。
    “是。”鹽商點頭，各自散開。
    片刻後，車隊緩緩啟動，逐漸遠去。
    “人走了，回來的可是滿載而歸的金子啊。”呂不韋感慨道。
    “確實如此，您這次必定大獲成功。”吳巨笑著回應。
    吳巨給出的價格幾乎是成本價，而子楚給予呂不韋的稅收優惠更是遠遠優於其他鹽商。憑借呂不韋多年積累的優勢，他所獲財富定然是十三位鹽商中最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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