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虎，一隻豹，單是這兩隻獵物，即便放在秦國曆代君王的數百場戰績裏，也能名列前茅。
    武鬆打虎雖有名，卻隻是虛構，古代捕殺這種猛獸實非易事。
    草原空曠，無林木遮蔽，眾人便直接在草地上燒烤獵物。
    剝下豹皮，開始烤肉，因箭矢命中頭部，這張豹皮遠比之前那隻老虎的完整。
    子楚認為這張豹皮價值非凡，提議立個榜單，按獵物數量排名，第一者可獲此皮。但很快他自己否決了這個主意，認為它有紀念意義，不該輕易送人，畢竟這是吳巨與開陽公主合力所殺，日後若兩人成眷屬，便是絕佳的定情信物。
    最終，子楚決定暫時留著，若有人開口再給。
    “說實話，這豹肉實在不好吃，要不是有你帶的調料，我早就吐了。”蒙驁邊吃邊抱怨。
    眾人附和稱是。
    吳巨不屑，能有肉吃已算幸運，在未來這些可能就是大罪。
    他在烤肉上刷油，撒鹽、胡椒粉，可惜少了孜然和辣椒，那些東西還在遠方。
    他隻能用簡單的調味品。
    “明白了嗎？”吳巨問道。
    “明白了，多謝吳巨指點。”侍從點頭回應。
    “這算什麽指點，交給你了。”
    吳巨演示完畢後，拿起烤串便離開了。
    你是不是想問那些竹簽是從哪兒來的？
    幾天前打獵時，吳巨對子楚提到想嚐試烤串，但苦於沒有竹簽。子楚聽後，砍了幾棵上林苑裏的青玉竹，將其劈成細段烘幹，製作出了這些竹簽。
    一根竹簽的價值可不小，一棵青玉竹就值幾十金，而這不僅僅是為了串豹肉，更是為了這一份奢侈。
    吳巨嚐了一口，臉色都變了。
    “咳咳！”他劇烈咳嗽，差點嘔出來。
    確實很難吃……
    所有貓科動物的肉都有些酸味，之前吃的虎肉也是這樣，但這次的豹肉比虎肉更差勁。
    “烤完這一鍋豹肉就換別的吧。”吳巨轉身說道。
    “好！”
    吳巨坐在朝臣中間，隨意地席地而坐。
    廣闊的草原一眼望不到盡頭，遠處青山如黛，綠樹與波濤般的樹林仿佛連接著天際。
    一群鳥從天邊飛過，在空中變換隊形，時而像畫卷上的墨點，時而又似春天的桃花枝，充滿了詩意。
    兩隻較大的鳥在鳥群周圍盤旋，偶爾穿梭其中，宛如在嬉戲玩耍。
    “吳……”
    開陽公主走近，坐在吳巨身旁，剛要開口說話，就聽到天空中傳來一聲哀鳴。
    “嘎！”
    一隻鳥墜落，在吳巨和開陽公主麵前摔在地上。
    兩人被嚇得一驚。
    再抬頭看，哪裏是在嬉戲，分明是老鷹捕獵，那變幻的隊形根本不是浪漫主義的體現，而是混亂不堪。
    “吳巨……”
    開陽公主再次說話時，又有鳥墜落。
    “啪嘰！”
    鳥摔在地上，血肉模糊，非常掃興。
    她的額頭皺起，取出弓箭，毫不猶豫地拉弓瞄準鳥群，眼睛緊盯著目標，時機一到，箭矢呼嘯而出，準確擊中一隻老鷹。
    “呃！”
    老鷹發出痛苦的叫聲，掉落下來，落在兩人麵前。
    一隻老鷹目睹同伴遭遇不幸，急忙驚慌逃走，危機時刻各自顧自己。
    吳巨轉身，看見開陽公主慢慢放下手中的弓箭，紅色的裙擺在風中飄動。
    “當作加餐吧。”開陽公主平靜地說。
    吳巨不禁感歎。
    這才是真正的帥氣！
    ……
    圍獵的最後一天，吳巨和開陽公主捕獲的那隻豹子成了壓軸獵物。眾人享用完一頓烤肉盛宴後，心滿意足地返回，到達上林苑的離宮休息，準備次日返回鹹陽。
    子楚在宮內設宴，宴席結束後，大家皆醉醺醺地離去。子楚留下吳巨。
    偏殿內，吳巨向子楚行了一禮。
    “大王。”
    盡管吳巨飲酒不少，但由於體質原因，僅是臉頰微微泛紅。
    “嗯，坐下。”子楚招了手，兩人相對而坐。
    “陪我下一盤棋如何？”子楚問。
    “我的棋藝很糟糕。”吳巨清楚自己的水平。
    “沒關係，本來也沒指望你能贏。”子楚說道。
    子楚執黑棋，吳巨執白棋，隨即開始對弈。
    兩人全神貫注於小小的棋盤，卻沒注意到殿門外閃過一道紅影。
    “吳巨，你覺得霜商這個人怎麽樣？”子楚低頭輕聲問。
    門外的開陽公主露出驚訝之色，隨後更加專注地傾聽。
    “大王不是已經問過我這個問題了嗎？”吳巨抬頭。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如今過去幾個時辰，或許你有新見解，我想多了解些。”子楚隨意找了借口。
    吳巨沉默不語，落下一子，眉頭微皺，陷入沉思。
    子楚看著棋盤，暗自搖頭，本來棋藝就不高，分心之下，下得更糟了。
    他趁機發起攻勢，不斷占領地盤。
    “公主武藝高強，在我認識的所有女子裏，她是數一數二的。”吳巨說道。
    “下午你已提過這個觀點。”子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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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學識豐富。”吳巨接著說。
    “在你麵前，沒人敢自稱學識淵博。”子楚回應。
    “這怎麽可以跟我相比。”
    “當然不能，畢竟你是罕見的奇才。”子楚點頭。
    吳巨一時語塞。
    吳巨道：“公主性情溫婉，知書達禮，待人寬厚。”
    子楚笑著搖頭：“除了長輩，她隻對你一人如此。宗室和朝臣家的同輩人都懼她三分。”
    殿外的開陽公主握緊拳頭，心中暗想：王兄，你真是我的好哥哥嗎？
    吳巨一時無言以對，隻能老實說道：“公主容貌出眾。”
    子楚點頭表示認同，確實無人能反駁這一點。
    他的妹妹開陽公主，在宗室與鹹陽城中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子楚落下一子，將吳巨的棋子逼至死角，隨後淡然開口：“若讓你迎娶開陽，你可願？”
    這一問，可謂直擊要害。
    門外的開陽公主聽聞此言，不禁屏住呼吸，腳下一滑，踢到了門框，發出輕微聲響。
    在這靜謐的大殿內，這聲音格外刺耳。
    子楚猛然站起，伸手從一側架子上取下寶劍，指向殿外。
    “何人在外  ？”
    第28章 小刺客
    此劍寒光四溢，鋒利無比，令人不寒而栗。
    吳巨凝視劍刃底部的兩個字——純鈞。
    傳說此劍乃鑄劍大師歐冶子所製，曾屬越王勾踐，位列十大名劍之一。其鑄造過程耗費巨大心血，歐冶子更因耗盡精力而亡。
    越國  後，純鈞不知所蹤，如今竟現於子楚手中。
    吳巨雖曾見子楚佩劍，卻從未親眼目睹純鈞真容，今日方知這就是那聞名遐邇的純鈞劍。
    《越絕書》中相劍者薛燭曾言：此劍華彩紛呈，宛如初綻的芙蓉；刃麵紋路絢麗，似繁星排列有序；光芒四溢，猶如清泉溢出池塘；斷口堅實，如頑石般堅固；材質溫潤，仿若冰雪消融。
    吳巨心中竟生出幾分羨慕。
    他始終未能尋得一把稱心如意的佩劍。盡管他所得的劍皆為當世名家打造，價值連城，鋒利無比，可它們終究無法與純鈞這樣的神兵相比。即便是嫪毐的霜十四，也因出自同樣著名的鑄劍大師徐夫人之手，顯得更為出色。
    此刻顯然不是考慮佩劍之時。吳巨順著子楚所指方向望向殿外。
    子楚目光如鷹，淩厲逼人。仔細看去，一抹紅裙閃過。
    吳巨瞬間明白外麵是誰。
    "聽見聲音就進來。"子楚收起純鈞，語氣略顯不耐。
    開陽公主挪動腳步，再邁一步，終於出現在兩人麵前，低頭捏著手帕，仿佛做了錯事的孩子。
    此時，門外傳來士兵移動的聲音，甲胄撞擊聲轟然而起，衛兵包圍了偏殿入口。
    蒙毅醉臥不起，侍衛副統領率軍趕到，環顧大殿：
    "大王，有刺客？"
    子楚深深注視著開陽公主，將劍歸鞘："確實有個小刺客，把寡人都嚇到了。"
    開陽公主更加低下頭。
    "屬下去追查！"副統領立即說道。
    "不必了，沒事的，你退下吧。"子楚揮揮手。
    "是。"副統領點頭，領兵離去，殿內恢複寧靜。
    子楚放下純鈞，向開陽公主招手："過來。"
    開陽公主縮著脖子走近。
    她膽子不小，但這並不意味著她不怕子楚。
    世間萬物相克，開陽公主能鎮住同輩，而子楚卻能讓開陽公主臣服。
    畢竟，他是她的兄長，長兄如父。
    子楚久居高位多年，如今身為秦王，一舉一動盡顯威嚴。他並非未經戰陣之人，當年從趙國脫險的經曆堪稱驚險萬分，後來他也曾親臨前線，經曆沙場拚殺。相比之下，他的殺氣遠勝開陽公主。
    "坐下。"子楚指向身旁的座位。
    開陽公主依言落座。
    "好了，沒聽見吳大人剛剛稱讚你美麗嗎？怎麽像隻縮頭烏龜似的，全無皇家風範。"子楚說道。
    開陽公主麵頰微紅，抬起頭來。
    她明眸皓齒，顧盼生輝，燭光映照下肌膚愈發細膩，真是個  胚子！
    "繼續。"子楚示意將棋子歸位，指向棋盤。
    吳巨落下一子。
    "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是否願意娶霜商為妻？"子楚追問。
    "不知大王為何問起此事？"吳巨反問。
    "這還需要什麽理由嗎？霜商已屆適婚之齡，尚未出閣，你是朝中重臣，她是秦室公主，也是我妹妹，門當戶對，天生一對，成此良緣不是順理成章的事嗎？"
    "到底答不答應？"子楚緊追不舍。
    吳巨陷入沉思。
    子楚所慮之事，吳巨也在思索，而且考慮得更為深遠。
    "罷了，不必提了。"吳巨搖了搖頭。
    "為何？"子楚尚未開口，開陽公主已急切詢問。
    子楚無奈，回頭瞪了她一眼，眼中分明寫著兩個字：矜持！
    "她年紀還小。"吳巨直言相告。
    子楚與開陽公主均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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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陽公主下意識低頭看了看，倒也不小。
    但若論及呂凝姐姐，那確實顯得稚嫩了，畢竟呂凝姐姐體態婀娜，病愈後愈發豐腴。
    子楚並未察覺妹妹的小動作，隻是一臉疑惑："小？"
    "她才十二歲。"吳巨攤手解釋。
    坦率地說，來到這個時代後，三妻四妾的想法他也曾有過，畢竟法律和道德都允許，何必固執己見？吳巨又不是什麽聖人。
    然而煉銅這件事，他無法接受，這完全違背了他的價值觀。
    煉銅簡直是絕路！
    “十二歲還太小了吧？”子楚感到十分疑惑。
    他完全沒想到吳巨拒絕的理由竟然是這個。
    在如今，十歲甚至更小結婚都很正常，十二歲已經算是成年人，是適婚的好年紀了。
    這孩子是不是隨便找個借口想逃避？
    吳巨知道子楚不信，也無可奈何。
    “簡單來說，十二歲確實太小了。實際上，女性發育成熟一般在十八歲，十八歲前，無論是進行什麽，甚至是懷孕，對身體都有很大傷害，特別是懷孕，可能會給女性留下永久性損傷，而且流產的概率比十八歲後懷孕要高得多。”吳巨解釋道。
    子楚和開陽公主對視一眼。
    子楚啞口無言。
    開陽公主也說不出話來。
    吳巨的話沒有使用什麽複雜的醫學術語，他們都聽得清清楚楚。
    “以前怎麽沒聽過這種說法？靠譜嗎？”子楚問道。
    “過去沒有，現在有了，這是我最新的研究成果，句句屬實，絕無虛假。至於是否靠譜……我是醫家魁首。”吳巨的意思很明顯：作為醫家魁首，他說的就是真理。
    三人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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