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胥在朝堂上對吳巨的匆匆一瞥，雖短卻意味深長，多數大臣並未察覺，吳巨也隻是一怔便恢複如常，待他再次眨眼時，姬胥已大步離去。
    回到府中，姬胥步入書房，坐下後為自己倒了杯茶，幾口喝下。這一眼讓他想起了一些重要的事。吳巨，正是分享機密的理想人選。他是醫家領袖，縱橫家即便實力再強，也無法將百家之一的魁首拉攏為己用。吳巨還是三川之戰中韓魏聯軍失敗的罪魁禍首，親手擊破了縱橫家以合縱攻秦、奪取九鼎的計劃，顯然不是他們的同夥。此外，他權高位重，在秦國朝臣中處於頂尖地位，能夠影響秦王和呂不韋，而且足夠聰慧。
    理清這些後，姬胥陷入新的糾結。國運衰微，君主失德，他對之仇怎能忘懷？隻是他將這份仇恨深藏心底。秦國滅東周，在函穀關外屠戮數萬東周子弟，縱橫家欲從秦國奪回九鼎，也算是為他  。然而如今他卻要阻止縱橫家的圖謀，這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嗎？
    不對，縱橫家絕非善類。
    姬胥閉目沉思，片刻後睜開雙眼，做出了一個決定。
    現在的情況是，他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
    可以確定的是，九鼎若落入縱橫家手中，對他姬胥絕不會有任何好處。他無法容忍自己在這場陰謀中毫無作為。
    去見吳巨顯然是不可能的，太過冒險。
    姬胥思索片刻，不如寫一封信，不必表明身份，隻是稍作提醒即可。
    他提起筆準備蘸墨時，忽然注意到旁邊堆疊的紙張上有幾滴水漬的痕跡。
    姬胥疑惑，移開最上麵的紙張，發現下麵那張隱約可見幾個字：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水跡還未完全幹涸！
    啪！
    毛筆掉落在桌案上。
    姬胥感到後背發涼，額頭冒汗。
    他猛然站起，在書房內四處搜尋，每一個角落都仔細查看，卻沒有發現有人潛伏的跡象。
    但那些字跡卻是真真切切的！
    “這是他們在警告我信守承諾？”
    姬胥咽了咽口水。
    猶豫片刻後，最終還是對縱橫家的恐懼占據了上風。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瞬間消失殆盡。
    他拿起那張紙，放在燭火上焚燒，直至化為灰燼。
    火焰跳躍，帶來一陣熱浪，然而姬胥的心中卻是一片冰冷，愈發覺得縱橫家令人畏懼。
    這裏可是秦國都城鹹陽，這府邸更是有數百精兵把守，固若金湯，他們卻能悄無聲息地進入深處，留下這八個字，實在令人震驚！
    火光映照在他的眼中，他長歎一口氣。
    罷了，聽天由命吧！
    ……
    鹹陽另一端，孔臻的府邸前，一個胖乎乎的小子敲響了大門。
    門沒有反應，但這個小胖子似乎有些特別的本事，竟能感覺到門後多了人影，他低聲說道：“是我，肖胖子！”
    門緩緩打開一條縫。
    小胖子探頭瞧了瞧，隨即擠了進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開門的正是孔臻。
    “有新的線索？”孔臻問道。
    三人潛伏於鹹陽城，與肖胖子共同行動，他是團隊的情報負責人。
    “或許有用，也可能沒用。”肖胖子坦率回應。
    孔臻引他進入廳堂，發現湘夫人與冉悟已在其中。
    肖胖子毫不拘束，直接開口：“呂不韋那邊查不到什麽，但我得知了關於王宮刺客的一個有趣線索。”
    “什麽線索？”冉悟追問。
    “有人說刺客是從蘄年宮方向逃出的。”肖胖子回答。
    “蘄年宮？”三人眉頭緊鎖。
    肖胖子點頭。
    “我記得蘄年宮通常用於祭祀或新王即位、加冠儀式。”孔臻疑惑。
    “刺客去那裏做什麽？”他繼續思索。
    “如果是祭祀的話，與縱橫家有關倒也說得通。我們不妨也試試深夜潛入王宮？”冉悟建議。
    肖胖子輕笑：“王宮高手如雲，即便有煉氣士出現我也不會驚訝。你這想法太冒險了吧。”
    “這算什麽話？那刺客不是成功進入又全身而退了嗎？”冉悟不服氣。
    “你覺得他是怎麽被抓到的？”肖胖子反問。
    冉悟一時語塞。
    “小胖子說得沒錯，秦王宮可不是那麽好闖的，即使進了也不一定有所收獲。”孔臻補充。
    “蘄年宮裏有什麽特別的東西？”湘夫人忽然問。
    “無非是一些祭祀用品。”
    肖胖子隨口答道，卻又停頓片刻，像是想起了什麽，低聲自語：“不過，聽說……”
    “什麽？”孔臻好奇。
    “據說九鼎一直存放於蘄年宮內。”肖胖子慢慢說道。
    湘夫人三人相視。
    九鼎！
    周室？東周？
    這關聯非同小可。
    “九鼎是國家重器，象征九州，由大禹下令鑄製，蘊藏著無數秘密，並不隻是普通的九個鼎。如果縱橫家真的覬覦九鼎，這完全合乎情理。”孔臻神色凝重。
    "那他們要九鼎做什麽？"肖胖子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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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問題我們可以慢慢查清楚。鬼穀子的目的很明確，若是要用到九鼎，那就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冉悟直言不諱地說。
    湘夫人開口道："雖然現在還不確定是不是九鼎，但沿著這條線索繼續查下去，一定會有收獲。"
    "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縱橫家的那個刺客潛入王宮都被抓了，被打得狼狽不堪，難道他們還能集結大軍直接攻進秦王宮搶奪九鼎嗎？"肖胖子問道。
    "絕不可能！就算是他們的練氣士軍隊也不行，要是真的闖進來，對我們來說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孔臻堅決地搖了搖頭。
    "他們一定會想辦法讓九鼎離開王宮，離開鹹陽。"湘夫人肯定地說。
    孔臻摸了摸下巴："我覺得……我們離  已經很近了。"
    "等等看吧，他們應該還會有所行動。"湘夫人平靜地說。
    其餘三人點頭表示讚同。
    "姬胥和呂不韋還需要繼續監視嗎？"肖胖子問。
    "當然要盯，這兩人絕對不是無辜的，特別是姬胥！"
    "姬胥在鹹陽外還好追蹤，現在進了城，到處都是人，怕是不好跟蹤。至於呂不韋就更難了，身邊還有個劍術高手，想找到一點線索都很不容易。"肖胖子抱怨道。
    聽到這話，孔臻說道："孔子說過：‘觀察一個人的行為，要看他的動機；了解他選擇的道路，要看他內心真正安心的事情。這樣，這個人還能隱藏什麽？還能隱藏什麽？’"
    "哦～"肖胖子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聽不懂！"
    冉悟翻了個白眼："意思是說，通過觀察一個人的所作所為、動機以及內心追求，就能看清這個人的真實麵目。無論怎樣，他都藏不住自己。"
    "很有道理，佩服佩服！"聶胖子拱手致意。
    三天後，遷周室的事終於確定了下來。
    陽人是一個地名。
    這個地方位於三川郡，距離洛陽大約一百五十裏，但繁華程度遠遠不及洛陽。
    子楚決定將陽人賜給姬胥，把整個周室從洛陽遷到陽人居住。
    名為賜地，實則監禁。這一決定後，東周的命運就此塵埃落定。
    【東周君密謀聯合諸侯抗秦，被秦相呂不韋剿滅，國土盡歸秦國。秦雖廢其宗廟，卻以陽人之地封周君，使其延續祭祀】
    與此同時，另一條消息迅速傳開。
    子楚將舉辦一場空前盛大的祭祀。
    此消息傳出，立刻引來了無數關注。
    姬胥府邸內，姬胥站在院中，望向天邊。烏雲翻滾，雷聲震耳，他眉心微鎖。
    另一邊，孔臻等人聽聞此事，不約而同皺眉，腦海中浮現九鼎的身影。
    鹹陽郊外的小屋裏，蘇先生神色平靜，手中把玩著一塊玉佩。
    “開始了……”
    頃刻間，鹹陽風雲變幻。
    ……
    昨天沒更新，今天遲了些，全是卡文惹的禍。
    突然發現自己的問題，動筆前完全沒規劃，重要情節全漏了，姬胥的人物塑造也太隨意，邏輯上出現了問題，害得我昨晚抓破腦袋。
    好久沒體驗過這種寫作困境了，還是那種徹底崩盤的感覺。
    真想給自己一巴掌。
    六月我會更用心的，若有對劇情的意見，歡迎評論！
    祭祀？
    剛結束東周遷都討論的朝堂上，吳巨正悠閑打盹，忽聽見“祭祀”二字。
    正納悶間，一名不知名的官員站到  ，拱手道：
    "如今東周已滅，我國疆土擴大，此為大喜事。大王消滅東周，堪稱豐功偉績，更是登基後的首場大捷，必將流芳百世。臣鬥膽建議，應舉行盛大祭祀！"
    子楚本就心情愉悅，被一番吹捧更加高興。
    哪個君主能抗拒這種溢美之詞呢？
    子楚雖仍保持冷靜姿態，但言語間難掩興奮："祭祀？有趣，諸位怎麽看？"
    "臣同意！"
    "臣也同意！"
    朝堂之上，又有十餘名官員相繼出列。
    見眾人紛紛附和，子楚愈發認為此事確有必要，便轉向奉常揚煊問道：“揚卿，你有何見解？”
    揚煊姓氏罕見，名為煊。作為九卿之一，掌管禮儀事務，此議題無疑需要聽取他的意見。
    揚煊聽後環顧四周，略加思考，拱手說道：“依老臣所見，祭祀確需進行，隻是規模方麵——”
    “自然應盛大！”另一官員打斷道。
    不知何處傳來一句：“國力強盛且獲大捷，祭祀規模理應與功績相當。”
    “同意！”有人附和。
    身為奉常，揚煊負責禮儀，在禮崩樂壞之際，他雖希望國家與子楚重視禮製，但也明白身為臣子的本分。他當即反駁：“此舉實屬不當，既已建功立業，更應自省約束，如此大肆鋪張實為勞民傷財，懇請大王三思。”
    “怎會是勞民傷財？”
    幾位禮官再次爭論，揚煊寸步不讓。
    朝堂上頓時唇槍舌劍，直至口水四濺。
    子楚頭疼不已，出麵調停：“諸位愛卿各執一詞，祭祀固然重要，但揚卿亦有道理，不可過於奢華。孔子雲，凡事應依禮行事，隻需符合禮法即可，過度擴大規模實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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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畢，他揮了揮手：“此事就此定奪，下朝後再議，現先行處理其他事務。”
    此言一出，揚煊等人互望一眼，退回隊伍，閉口不言。
    吳巨見狀滿腹疑慮。
    又要舉行祭祀？
    這不是剛結束不久嗎？
    啊，那是五個月前的事了。在他從未參與過的吳巨眼中，這般頻次已算高頻率。
    然而在當時頻繁祭祀的大環境下，實則並不算頻繁。
    下朝後，他與司儀劉軼一同離開朝堂。
    如今的司儀並非後世主持婚禮的那種人，而是真正的官員，掌管禮儀之事，雖不專管祭祀，但也有所了解。
    劉軼與吳巨關係尚可。兩人同行時，吳巨詢問為何要舉辦此次祭祀。
    “必須辦！按禮法，戰前戰後皆需祭祀。自周朝衰落，禮樂崩壞，祭祀雖不再流行，但打了勝仗後祭祀還是必要的。”劉軼答道。
    “我剛才聽大王與大臣們說，這次規模會很大？”吳巨問。
    “是的。”劉軼點頭，“這是大王登基後的首場大捷，滅了東周，無論東周大小，都是正式之國，國庫充裕，規模大些也說得過去。”
    吳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有道理！”
    “好了，回頭再說，大王很快會召我們商議祭祀事宜，我先走了。”
    “好，改天請你喝酒。”吳巨說。
    劉軼欣然答應，隨即離去。
    吳巨並未將祭祀放在心上，與幾位熟識的大臣打過招呼後便回府了。
    兩天後，傳來消息。
    禮官們的提議得到了子楚的認可，決定擴大祭祀規模，但嚴禁鋪張浪費，適度放大即可，以展現大國實力。
    祭祀地點由蘄年宮移至鹹陽郊外，原計劃在鹹陽附近，但有人建議再向東挪一些，以祭奠三川之戰中陣亡的將士，同時彰顯東進之意。議定後，選定在渭南城外，位於鹹陽與函穀關之間，距離不遠。
    據說還要將九鼎運過去，這無疑是大手筆。
    吳巨曾親眼見過九鼎，重達千斤，搬運不易。
    不過當初從洛陽遷至鹹陽時，八百餘裏的路程都完成了，現在不過是搬到鹹陽城外，最多兩百裏，應該不成問題。
    ……
    鹹陽城外。
    蘇先生瞥了一眼剛收到的消息，隨即把紙燒掉，轉身對竹瀝說道：“走吧，該去迎接我們的強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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