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拘禮。”尹賦擺手，性格豁達。
    他顯然認識湘夫人，直接問道：“丫頭，我沒來晚吧？”
    “正好合適。”湘夫人答。
    “那就好。”尹賦點頭，“青盧子來信後，我就趕來鹹陽，本可早點到，但路上有些耽擱。”
    “要不先休息？”冉悟提議。
    尹賦搖頭：“不必急，先說正事。現在情況如何？”
    “請進來說。”湘夫人引他入廳。
    五人坐下。
    湘夫人簡述當前局勢。
    尹賦聽完頻頻點頭，捋了捋胡子：“縱橫家、陰陽家……看來事情很棘手。”
    “若不棘手也不會請您出山。”湘夫人道。
    尹賦認同地點點頭。
    “除武力外，還有什麽難題？”尹賦詢問。
    “目前最大問題是……我們找不到九鼎。”孔臻提到此，神情更加凝重。
    “這是怎麽回事？”尹賦初來乍到，對情況尚不了解。
    聶胖子解釋說：“九鼎的動向是嚴格保密的，知情者寥寥無幾，除了秦王和朝堂重臣，便是提議祭祀的禮官，其中必定有縱橫家的身影，所以他們才知曉，但我們可沒有這樣的資源。”似乎為了證明自己並非無能之輩，聶胖子連忙補充道：“我們從不習慣在朝廷內部安插高層人物。我已經派人查探九鼎的下落，但收效甚微，等我們得到消息時，恐怕一切都晚了。”
    尹賦皺眉沉思片刻，搖頭道：“此事我也無能為力，除非將某位朝廷  抓起來嚴刑逼供？”聶胖子打了個寒顫，雖然剛接觸時覺得尹前輩和藹可親，但此言一出，便知他也是心狠手辣之人。
    “時間緊迫，我們恐怕沒有餘力籌劃如此大事。即便成功，能否平安離開鹹陽也是未知數。”聶胖子以專業態度回答。
    尹賦點頭表示理解，剛才不過是隨口一說，並未打算在鹹陽城輕舉妄動。
    “既然如此，我也無計可施。”尹賦歎息著搖頭，剛入鹹陽便已棘手，實在難以提供有效建議。
    湘夫人淡然一笑：“請尹前輩前來並非為此謀劃，隻需屆時出手即可。”
    尹賦聞言笑道：“自然，老夫義不容辭，這點小事何足掛齒！”
    聽聞尹賦的豪言，聶胖子愈發覺得他是個好戰之人。
    “好了，帶尹前輩去休息，順便準備些膳食。”湘夫人吩咐道。
    “我來安排吧。”冉悟應聲道。
    聶胖子也站起身：“我去看看底下有沒有新的線索。”
    廳內頓時隻剩湘夫人與孔臻二人。
    片刻後，湘夫人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湘夫人陷入深思後說道："其實我倒是有條線索，他或許不知道九鼎的具  置，但一定能幫忙找到方向。"
    孔臻看向湘夫人，試探性地問："是吳巨吧？"
    湘夫人微微抬眸，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隱去，臉上依舊平靜無波。
    孔臻見湘夫人注視著自己，忙舉起雙手，嚴肅地辯解："我可沒調查你，我對同伴從不屑於這樣做！"
    湘夫人則淡然回應："我隻是好奇你怎麽會這麽想。"
    孔臻挑挑眉："真要聽？"
    湘夫人輕輕點頭。
    孔臻鬆了口氣，整理思緒後，緩緩開口："有兩個關鍵點。"
    "首先，在酒肆或結海樓，你對吳巨的熟悉與關切總是不經意間流露出來，雖然不明顯，但我和你相識多年，又一起追尋縱橫家一年多，我覺得對你還是有所了解的。"
    湘夫人略顯驚訝地揚起眉梢。
    見湘夫人並無特別反應，孔臻接著說："你一向冷漠疏離，情緒極少外露，但麵對吳巨時，會有極細微的情緒波動，雖然很微妙。"
    "可正因為你平時冷靜得近乎冷漠，哪怕是一絲波動都顯得格外突出！"孔臻攤手解釋。
    湘夫人微微點頭："僅此而已？"
    孔臻輕咳一聲，避開她的目光："僅此而已。"
    "還有呢？"湘夫人追問。
    "其次，是關於吳巨成為醫家魁首的事情。"
    "陰陽家中，東皇太一下有八大長老，依次為雲中君、東君、湘夫人、湘君、大司命、少司命、河伯、山鬼。"
    "你位列八大長老第三，地位高於第五的大司命，拋開內部紛爭不說，你在陰陽家的地位相當尊崇。"
    孔臻略作停頓，接著說道：“道家、陰陽家、醫家這三個學派聯係緊密，可稱一脈相承，新任魁首的更替意義重大，然而陰陽家一向神秘且避世，回顧曆史，從未有地位如此之高的長老前往賀禮的先例。”
    “思路縝密，但這邏輯雖無錯，證據卻有偏差。”湘夫人語氣淡然，“我當時正好受東皇太一之命赴巴蜀辦事，去岐山不過是順路。”
    “邏輯無誤，證據不對，但結論應該沒錯吧？”孔臻反問。
    “不僅如此，如今還有新的佐證。即使你與吳巨並無隱秘關聯，僅憑岐山的情誼，你也完全可以寫信提醒他。你若未這麽做，恐怕是因為……你不希望牽扯他入局？”
    他微微一怔，追問：“那麽，你與吳巨究竟有何關係？”
    室內陷入長時間的寂靜。
    孔臻凝視著湘夫人那雙極為美麗的雙眸，心中暗歎一聲。這女子身上的謎團太多。
    孔臻深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來。
    “你可以不必說明。即便我與吳巨素未謀麵，對他所知甚少，但我依然信任你，相信你自有考量。”
    “但我要提醒你，當前形勢緊迫。無論你與吳巨關係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勸他協助我們尋獲九鼎！”
    湘夫人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此刻，庭院裏傳來聶胖子急促的腳步聲。
    “不好了！不好了！”
    聶胖子氣喘籲籲地奔進來。
    “發生何事？”孔臻詢問。
    “我已派人查探參與此次祭祀之人，從他們態度推測，我敢斷定九鼎已經開始移動！”聶胖子大口喘息著說道，“所以……”
    “所以縱橫家亦已出發。”孔臻麵色驟沉，目光轉向湘夫人。
    隻見她早已取過一張紙，用毛筆寫下幾行字，折疊後遞給聶胖子：“即刻送往吳府，務必親手交給吳巨，切勿暴露身份！”
    聶胖子並未聽到孔臻與湘夫人的交談，聽後愣了一下，隨即點頭表示明白。他拿起折好的紙，歡歡喜喜地離開了。
    湘夫人與孔臻相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緊張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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