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說，由於的原因，私人若想購買硝石礦或硫磺礦，必須接受資質調查並說明用途。所以，少量購買這兩樣東西並不難，但想要收購整座礦山，在戰爭結束前將會非常困難。”吳巨解釋道。
    呂凝點頭表示理解。
    兩人關係密切，沒有什麽秘密可言。呂凝雖聽吳巨提到，但知之甚少，也不會過多詢問。
    “那麽其他國家的商人呢？國內的商人有所顧忌，國外的應該不受限製吧？”呂凝繼續問道。
    “沒錯，秦國以外的地方，距離遙遠，我們確實難以幹涉。”
    吳巨點頭道：“但冰棍不同於紙張、精鹽、豬肉或紡織機，那些直接關乎國力的東西容易引起官方關注，而冰棍並不會受到六國官方勢力的重視。至於商人……”
    他笑了笑：“即使他們明白我們的技術，夏天也已經結束了。”
    呂凝點頭表示明白，心中稍安。
    “如果你真擔心，可以從糧油店搬些鹽、醬油之類的東西存進倉庫，再從我這裏拿些藥材。”
    “混淆視聽？”呂凝立刻領悟。
    吳巨點頭：“但總是防備敵人不是長久之計，與其防人不如防己。隻要把飲冰閣的招牌做響，人們還是會支持正版的。”
    趁呂凝思考時，吳巨喚來仆人拿來兩根冰棍，遞給呂凝一根。
    還沒等對方動口，吳巨用自己手中的冰棍輕碰呂凝的，笑著說：“開業大吉。”
    呂凝一愣，隨即展顏笑道：“開業大吉！”
    ……
    下午五點，飲冰閣按時關門，賬目擺在了吳巨和呂凝麵前。
    首日收入，總計五十八貫二百錢。
    冰品銷售雖不算耀眼，但因價格親民，普通百姓也能負擔得起，所以取得了一定成績。然而，做買賣不僅要看銷量，還要考量成本。冰品原料不過是水和硝石，與其他生意相比，這無疑是吳巨眾多生意中成本最低的。低成本自然帶來高利潤，按五遷八百貫的銷售額計算，淨利潤至少能達到四遷五百貫。遺憾的是，冰品生意如同供暖一般，一年隻能經營一個季度。不過現在才六月，夏季剛剛開始，未來還有很長的路。
    六月二十日，朝堂上發生了一件大事。子楚宣布將姬胥及其周王室遷往陽人地。自三川之戰以來，耗時半年的東周問題終於畫上了句號。
    實際上，吞並東周這樣的小國本無需這麽久，秦國采取了最穩妥和平和的方式，逐步接管東周的土地及相關事務。此外，九鼎事件讓子楚對姬胥產生懷疑，多留了一段時間，這才拖延到今天。
    如今，包括洛陽在內的東周領土及韓魏的部分城池已完全落入秦軍手中，九鼎事件也無疾而終，縱橫家和陰陽家仿佛消失於世，姬胥得以離開鹹陽，前往陽人地。無論如何，東周自此不複存在。
    ……
    次日，姬胥站在鹹陽城外。嚴格來說，他已不再是周王，而是被封為周侯的子楚。陽人地雖是東周的城邑之一，但規模遠不及洛陽。此行陽人地後，再無回到洛陽的機會。所謂遷至陽人地，實則是一種軟禁。即便如此，活著總比死去要好。姬胥深吸一口氣，最後望了一眼鹹陽，然後將視線轉向麵前的秦人。
    子楚、呂不韋、吳巨、贏勵、揚煊、鄧遂、祁農、馮毋擇、蒙毅、王齕、蒙驁、蒙武……秦國上下齊聚於此。
    “此去陽人地，一切保重！”子楚麵帶笑意說道。
    "多謝大王！"姬胥行禮後未再多言，登上了馬車。
    此次由麃公親自率領秦銳士護送姬胥至陽人，可謂萬無一失。
    "出發吧。"子楚對麃公說道。
    "是！"麃公點頭，躍馬而起，一聲令下，車隊在秦銳士的護衛下向東進發。
    ……
    兩天後，朝廷中現任左監請求告老還鄉。
    左監年邁體弱，久病纏身，這種因年老引發的病症非吳巨所能治愈。
    他之前多次提出告老還鄉，隻是子楚一直未能找到合適的繼任人選。
    拖延至今，左監已到必須辭官的時候。
    這次，子楚批準了他的請求，並任命了新的左監。
    "原奏讞掾李斯，接替左監之職！"子楚高聲宣布。
    "臣李斯，叩謝王恩！定不負大王厚望！"
    朝堂之上，李斯深深鞠躬致謝。
    退朝後，李斯立刻拜訪吳巨，感謝他的培養之恩。
    "無需如此客氣，你能有今日成就，全靠自身努力。"吳巨微笑道。
    "但離不開您的栽培！"李斯真誠地說。
    此刻，他內心激動不已，因為左監的地位僅次於九卿之一的廷尉，已進入秦國高層，接近決策核心。
    盡管他在奏讞掾任內取得不少成績，但他深知，在那次關於科舉製的秘密會議上他的表現，才是被子楚提拔的關鍵，而這個機會正是吳巨給予的。
    "五日後，我將在結海樓設宴，請一定賞光。"李斯笑道。
    "好！"吳巨欣然應允，隨即疑惑道："不過五日後……我記得你後天就要赴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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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斯笑道："左監大人三日後回鄉，我想在他離開後再舉辦升遷宴。"
    "原來如此，你考慮得很周到。"吳巨點頭，他對左監何時回鄉並不知情。
    李斯此舉出於善意，若不在老左監離京前舉辦升職宴，難免會被視為得意忘形。李斯行事沉穩，曾為小吏，深諳為官之道，此舉更凸顯了他的謹慎與成熟。
    兩日後，李斯接過官印，成為新任左監，身穿新官服立於朝堂之上。如今站在此前左監的位置，向前挪了幾步，視野也煥然一新。他環顧四周，不由自主地微笑，享受著這份接近權力核心的滿足感。
    三天後，老左監返鄉，李斯親自送別。五天後，他在結海樓設宴慶祝，宴請眾多朝臣，吳巨與呂不韋皆出席。宴畢，呂不韋邀吳巨至書房。
    吳巨見呂不韋滿臉喜色，好奇問道：“伯父今日有何喜事？”
    “這般明顯？”呂不韋輕撫嘴角，笑道：“大王已允，三日後我便赴封地。”
    “明白了！”吳巨恍然。畢竟姬胥被送走後，洛陽便是呂不韋的封地。
    “終於如願以償了。”吳巨笑道。
    “是啊。”呂不韋點頭，此心願縈繞心頭許久。
    “此次需多久？”吳巨問。
    “至少一個月。”呂不韋答道。
    “這麽久？”吳巨驚訝。雖赴封地多留時日無妨，但呂不韋身為國相，每多一日外出都屬不便。
    呂不韋坐下，為吳巨倒了一杯冰鎮果汁。飲冰閣開業後，鹹陽權貴皆享冷飲，呂不韋作為吳巨的準嶽父，自然也不例外。
    二人落座，呂不韋啜飲果汁，解釋道：“洛陽有十萬戶，規模堪比鹹陽，治理起來需時較長。”
    吳巨點頭表示同意。
    “首先，我去檢查一下工作進展，順便向隗林、楊端和、馮去疾他們交代一些事情。大王接下來可能會東巡三川，我也順道去看看路。”他說。
    “其次，自三川郡歸入秦國後，朝中各派勢力為了爭奪利益，表現得非常貪婪。大王也讓我去調停一下，做個中間人。”呂不韋補充道。
    “明白了。”吳巨再次點頭。
    “我離開後，凝兒以及府中的大小事務就拜托你多費心了。”呂不韋叮囑道。
    吳巨笑著回答：“這是應該的。”
    呂不韋滿意地點點頭，他對吳巨很信任，有他在，不會有太多麻煩。
    三天後，呂不韋啟程前往洛陽，子楚、吳巨和呂凝一同目送他離開。
    呂不韋這次封賞洛陽，朝中許多有功之臣都得到了相應的獎勵。
    例如李斯，晉升為左監後，原本的公大夫爵位顯得有些低了，因此被提升兩級，封為五大夫，年俸四百五十石。
    此外，吳巨也獲得了晉升，爵位升至駟車庶長。
    這一變動在朝中再次引發了不小的震動。
    畢竟駟車庶長已經是相當高的爵位，再往上兩級就是侯爵了。
    然而，對於吳巨的封賞，沒有人提出異議，因為大家都清楚，他的能力是實至名歸。盡管資曆尚淺，但他的貢獻配得上任何爵位。
    子楚和吳巨都沒有將駟車庶長這個爵位放在心上。
    子楚一心想著何時能給吳巨封侯，這個爵位不過是通往更高目標的一個過渡。
    吳巨則根本不在意，他認為爵位不過是一場虛名，真正吸引他的是封侯這個最終目標。
    ……
    呂不韋離開後的第二天晚上……
    夜深人靜，章台宮內燈火通明。
    子楚正在批閱奏章。
    由於相邦呂不韋的離開，更多的政務自然落在了子楚肩上。
    “唉！”看著身旁堆積如山的奏章，子楚忍不住歎息一聲。
    自從登基以來，呂不韋雖然隻離開過鹹陽幾次，但每次回來，子楚都被折騰得焦頭爛額。
    子楚正在思考呂不韋何時歸來，心裏暗悔當初不該批這麽長時間的假期。
    他揉了揉眉心，再次提筆處理奏章。終於，桌上厚厚的一遝奏章被處理完畢。然而，侍者又抱來一堆新的。
    毛筆“啪”的一聲掉在案上，子楚感到崩潰。
    旁邊的蒙毅見狀，忍俊不禁，提議道：“大王，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子楚扶額擺手：“去給我拿根冰棍。”
    “好。”蒙毅點頭，吩咐侍者準備。
    片刻後，幾根冰棍端上來。子楚接過一根遞給蒙毅，自己咬了一口，感慨道：“自從吳巨開了飲冰閣，辦公條件改善了不少。”
    蒙毅附和點頭，以前可沒這麽享受過。
    子楚含著冰棍，目光掃過堆如小山的奏章，忽見封麵有個熟悉的名字，眉頭微挑，頗為驚訝。
    這奏章竟然是吳巨遞來的？在他記憶中，這家夥從未主動上過奏章。
    難道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子楚一手拿冰棍，一手拿起奏章。
    翻開一看，標題赫然是：《關於現有醫療體係及建製改進的見解與建議》。
    他輕哼一聲，這種官樣文章，果然是出自吳巨之手。
    往下讀去，吳巨提出建立一個新體係——醫院，整合現有資源，設立不同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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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楚越看越入迷，渾然忘了時間，直至蒙毅提醒冰棍快化了才回神。
    他咬了口冰棍，說道：“叫吳巨來。”
    蒙毅一愣：“大王，夜深了，不太合適吧。”
    子楚這才意識到已是深夜，改口道：“那明天再說。”
    “好。”
    次日清晨，吳巨得知消息後便趕往王宮。原本那份奏章可以早些完成，但他認為此事對醫家較為有利，身為醫家領袖，自然不能草率行事，因此格外用心。
    抵達章台宮時，子楚見到他，示意入座。
    “你提出的醫院究竟是何意？”子楚取出奏章放在桌上。
    “這是我與蘇長老及幾位醫者商討的結果，目的是整合醫家資源，為醫者提供直接就業的途徑。”吳巨一口氣說完。
    子楚輕撫下巴，問道：“蘇長老的意見如何？”
    “他非常支持。”
    子楚點頭表示認可。
    這次吳巨更多是在為醫家利益著想，而子楚則更需兼顧秦國的整體利益。不提成本問題，此舉顯然利大於弊。正如吳巨所言，醫院能有效整合現有醫療資源，規範運作，摒棄傳統單打獨鬥的醫館模式，集中病人，簡化診療流程。此外，在應對疫情等複雜情況時，醫院的管理與調配能力也遠超醫館。
    除了上述優勢，對秦國而言同樣意義重大，因為吳巨計劃源源不斷輸送合格醫者進入醫院，這意味著秦國將獲得穩定的醫療資源。然而，成本仍是不可忽視的問題，於是子楚直截了當地問：“你需要寡人做些什麽？”
    “隻需在城中批一塊足夠大的地即可。”吳巨答道。
    “就這些？”子楚挑眉質疑。
    “是的，僅此而已。”吳巨點頭肯定。
    “那你為何還要特意呈遞奏章？”子楚笑著詢問。畢竟吳巨雖為秦國臣子，但也身為醫家領袖，以他的身份調動醫家資源，無需特意向子楚報備。
    “因規模較大，所需用地也廣。”吳巨認真解釋。
    “確實如此。”子楚微微點頭表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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