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庭雲內心煩亂。
    他想反駁說小說家並非毫無價值，卻找不到任何支撐的話語，最後隻能承認：是的，在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標準下，小說家確實不行。
    他思索片刻，發現自己竟從未認真思考過這一問題……也許並非沒想過，而是不敢相信，直到此刻被吳巨當麵指出，才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那麽，小說家的未來究竟在哪裏？
    溫庭雲忽然看向身旁的吳巨，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醫家在他的手中發展得相當好，既然他指出了小說家的不足，必然也有自己的見解。
    當下，溫庭雲不再拘泥於麵子，也將之前對吳巨的些許不滿拋之腦後，急切地問道：“既然如此，小說家該如何前行？還請吳兄指點！”
    吳巨摸了摸下巴，用意味深長的語氣說道：“既然競爭不過，那就不爭了。”
    “不爭？”溫庭雲表情複雜。
    “對，不爭。”吳巨反問，“你覺得，以小說家的宗旨——編寫故事、記錄奇聞異事，能夠建立對國家和社會有益的事物嗎？”
    溫庭雲抿著唇，沉默許久才低聲說道：“不太可能。”
    “那你願意調整小說家的方向嗎？”
    溫庭雲更加糾結，眉頭幾乎皺到一起：“按照目前的情況，很難改變，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
    吳巨挑挑眉，他知道小說家並沒有明確的領導者，七國各自推選一人負責，彼此間並無上下級關係。在他看來，這種體製有些混亂。
    但聽到溫庭雲的話，他覺得其中似乎另有隱情。
    還沒等吳巨繼續追問，溫庭雲又開口道：“而且……改變了的小說家，還能叫小說家嗎？”
    “那就是不改了？”吳巨攤手。
    溫庭雲默認。
    吳巨笑了笑：“那你豈不是陷入困境了嗎？”
    溫庭雲歎了口氣：“確實如此。”
    “古人雲，條條大路通羅馬。這麽說來，還是要回到之前的話題。”吳巨搖頭晃腦地說，“為何不尋找新的方向呢？”
    “哪有這麽簡單……”溫庭雲話未說完便被吳巨打斷。
    “我倒是有條路子，不知你感不感興趣。”吳巨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溫庭雲頓時來了精神，不再沮喪，為吳巨斟上一杯酒：“吳兄不妨直說。”
    “我早年遊曆之時，曾到過一處地方，那裏有一種職業叫媒體。”繞了個大彎，吳巨終於亮出自己的想法。
    “媒體……是什麽？”溫庭雲皺眉問道。
    “古人雲：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媒即媒介，媒體便是傳遞信息的媒介，這不正是小說家所做的事嗎？”吳巨微笑著解釋。
    “傳遞信息的媒介……”溫庭雲陷入沉思。
    “沒錯……”吳巨繼續遊說，試圖引起溫庭雲的興趣，以便進一步施展他的計劃。
    溫庭雲確實有些心動，但內心糾結，難以決斷。思索良久後，他說：“讓我再考慮一下。”
    “無妨，不必著急，這不是小事。”吳巨本就沒期待溫庭雲立刻答應。
    溫庭雲轉而談起合作：“我們不如先聊聊合作的事。”
    這才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合作。
    至於其他的，不過是意外收獲，吳巨這樣的正人君子怎會為此而來？
    “可以。”吳巨點頭同意。
    “群芳閣現有節目豐富，姑娘們能歌善舞，但我希望能引入更多節目，比如講書。因此，我想讓青石苑在群芳閣設個分場。”溫庭雲展現出幾分商人的精明。
    吳巨摸著下巴：“我能從中得到什麽？”
    “我們可以分成，三七如何？我七你三。”溫庭雲提議。
    吳巨輕笑一聲：“溫兄真是爽快，不過不可能，應該是我七你三才公平。”
    溫庭雲精神一振，覺得有門兒！
    “那四六分如何？我六你四？”
    “還是七三吧，說實話，你們有成本嗎？沒有吧，既然好處都被你們占了，我是不是該多拿一些？”
    吳巨、溫庭雲及群芳閣達成共識，決定共同開展說書活動，同時需與青石苑同步啟動。吳巨承諾提供一名說書先生，他認為這一安排將吸引更多訪客，畢竟溫庭雲的場所總是充滿吸引力。
    溫庭雲對此表示滿意，並提到說書不僅限於青石苑，群芳閣同樣可以參與，這無疑會增加客流量。隨後，他提議進一步探討其他合作項目。
    溫庭雲詳細列舉了包括燒刀子、炒茶、玻璃窗在內的多種商品，還提及群芳閣的一些姑娘對吳巨展示的化妝品表現出興趣。吳巨雖感意外，但仍同意深入商討這些提議。
    雙方經過細致討論，製定了全麵的合作方案。溫庭雲希望以更低的成本采購燒刀子和炒茶，特別是能夠獲得限量版或紀念版的商品。吳巨對此表示支持，並提供了優惠的批發價格。
    兩人之間的合作順利展開，不僅提升了彼此的市場競爭力，也為顧客帶來了更多選擇。
    典藏版與紀念版的名額可以安排一部分，具體事宜由張管家和老夏負責商議。玻璃業務上，溫庭雲計劃全麵改造群芳閣，雖然之前已有不少客戶與大秦家具公司接洽，但多為小範圍調整，而溫庭雲希望進行一次大範圍升級，這並非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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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化妝品，吳巨表示目前仍在籌備階段，成果尚未明確。市場上僅存的三套產品分別由呂凝、魏磬及開陽公主持有，即便太後或夫人提出需求，他也無法提供額外供應，隻能建議對方後續關注首批產品的上市情況。
    溫庭雲對此稍感惋惜，但也理解當前狀況。此次合作達成雙贏局麵，雙方皆感滿意，並在宴會上推杯換盞，盡興而歸。
    洽談結束後，兩人閑話家常。席間，溫庭雲多次稱讚吳巨的小說才華。
    “你簡直是天生的文學大家！若非肩負醫家魁首之責，我必推薦你加入小說家，任高職一職，憑你的才能，勝任主事綽綽有餘。”溫庭雲誠懇地說道。
    “您過獎了。”吳巨謙遜地搖頭。內心卻想，即便此刻讓我加入，我也十分願意。
    然而這並不現實，至今無人同時代表兩個學派，更別說吳巨還是魁首。未來若有閑暇，不妨讓溫庭雲引薦他結識更多小說家同僚，在圈內樹立威望。
    旁邊，溫庭雲感慨：“我一直想創作一部類似《西遊記》的作品，隻是苦於缺乏新意。”
    也因此他對吳巨愈加敬佩——能寫出這般傳世之作者，必非常人！
    “何不結合自身經曆書寫？”吳巨隨意回應，“你的《庭雲雜記》記錄了不  異事件，可將它們串聯成文。”
    “串聯起來？”溫庭雲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沒錯！也可以各自  成篇，再集結成一本書。”吳巨提議，這是《聊齋》的寫法。
    溫庭雲顯然心動了，笑道：“我也很想嚐試一下。要是真開始寫了，到時候還要麻煩你指點，可別嫌棄我囉嗦啊。”
    “哪裏的話，隻管問就是。來，再喝一杯！”吳巨爽朗地說。
    兩人隨意閑談後，吳巨提出告辭，溫庭雲親自送他下樓。
    在這短短下樓的時間裏，吳巨心裏一直在琢磨如何說服溫庭雲。
    如果能成功拉攏他，就相當於爭取到了七分之一的小說名家支持。
    要是把群芳閣買下來，算不算控製了溫庭雲？
    不大可能。即使有可能，溫庭雲也不一定願意賣，因為吳巨知道群芳閣的經營狀況很好，否則也不會成為鹹陽首屈一指的風月場。
    而且溫庭雲開群芳閣的目的不僅是為了賺錢，還為了搜集素材——這裏常有來自各地的客人，能聽到不少有趣的故事，這是溫庭雲感興趣的。
    吳巨的思緒漸漸飄遠，忽然想到另一件事。
    係統那邊進展如何？
    查看麵板發現，進度條已從接近零增長到8。
    這些進展全靠與溫庭雲接觸並獲得他的認可。
    不是該有打卡獎勵嗎？吳巨皺眉疑惑，於是向係統詢問，卻得到一個令他震驚的回答。
    【小說家陷入  ，原定打卡地點取消】
    【友情提醒：內亂是良機，建議宿主積極行動】
    吳巨一臉茫然。
    ？
    還有這種事？
    吳巨從未聽說過，史書上也沒有相關記載，但曆史上對諸子百家的記載本身就有限，沒提這件事並不奇怪。
    在吳巨看來，小說家  為七派，互不統屬，這種結構本身就容易  。之前沒有是因為小說家的存在感太弱，利益衝突少。
    吳巨對此感到十分好奇，現在的作者們為何會陷入某種困境？他們究竟圖的是什麽呢？這個話題難以直接向溫庭雲提起，所以吳巨決定另尋途徑調查。
    此時的溫庭雲顯得心神不定。宴席結束後，他的思緒依舊飄散，腦海中再次浮現出與吳巨討論小說家現狀的情景。
    這條路究竟該如何走下去……
    媒體，那到底是什麽呢？
    正當溫庭雲準備進一步詢問時，一名下屬匆匆趕來，擋在他與吳巨麵前，“溫先生，外麵有人聲稱是您的熟人，非要進來。”
    “是誰？”溫庭雲皺眉問道。
    “他說自己叫莊灀。”
    聽到這個名字，溫庭雲大吃一驚，“怎麽會是他？快帶我去見他。”
    跟隨下屬走到門外，溫庭雲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布衣打扮的人。他的神情疲憊，衣衫襤褸，顯然經曆了長途奔波。
    莊灀見到溫庭雲，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溫兄，能否先幫我找些吃的和一套幹淨的衣服，等稍後我再詳細解釋。”
    “當然可以，賢弟請進。”
    溫庭雲安排好一切後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吳巨，“真是抱歉，剛才隻顧著接待舊友，竟忽略了你的存在。”
    “沒關係。”吳巨回應道，“莊灀，他是不是小說家在趙國的主要負責人？”
    溫庭雲點頭承認，“沒錯。”
    “他怎麽會變成這樣？”吳巨滿是疑惑，他知道溫庭雲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便說道：“我可以留下了解他的經曆嗎？”
    溫庭雲略作思量後回答：“若他同意的話，可以。”
    “當然，必須先征得他的意見。”吳巨點頭。
    兩人沉默下來，靜靜等候莊灀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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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莊灀從房內走出，經過一番打理，他的胡須變得整齊，換上了整潔的蜀錦衣衫，整個人煥然一新，但神情依舊疲憊，見到溫庭雲時，他輕輕歎了口氣。
    這時，莊灀也留意到一旁的吳巨——之前他就察覺到了，隻是當時以為吳巨是群芳閣的客人，現在看來，他似乎另有身份。莊灀指著吳巨問道：“這位是誰？”
    “醫家，吳巨。”吳巨行禮致意。
    莊灀先是皺眉思索，隨後驚訝地說道：“醫家魁首吳巨？”
    “正是。”吳巨頷首。
    “你來之前，我正宴請吳卿。”溫庭雲解釋道。
    莊灀頓時明白過來，苦笑著說道：“實在失禮。”
    他也向吳巨回禮，對於這位他一直心生敬仰，如今幾乎所有小說家都因《西遊記》和《封神演義》對吳巨心生好感。
    沒想到初次見麵竟然是這種狀況……
    真是顏麵掃地。
    “我很想知道莊先生為何以這種方式出現在秦國，若方便的話，或許我也能幫上忙。”吳巨誠懇地說。盡管揭人隱私不妥，但吳巨認為這是一個機會，因此決心打破顧慮深入了解。
    莊灀歎息一聲：“沒什麽不便的，即便不說，你們很快也會聽說此事，老實說，如果有更多人了解  ，我會非常歡迎。”
    此時，群芳閣的仆人端來一盤盤食物，溫庭雲說道：“不急，賢弟先用餐吧，邊吃邊談。”
    “好！多謝溫兄！”莊灀毫不客氣地大快朵頤，看那吃相，顯然是餓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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