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咬碎舌尖用痛感壓製眩暈，信號塔鋼架在暴雨中搖晃如巨獸脊骨。他攀上檢修梯時風速已達七級，小吳倒懸的身影在百米高空晃動，腹部的st編號被雨水衝刷得愈發猩紅。對講機傳出痕檢組的嘶吼：“塔基有定時裝置！紅藍線各三根，剪錯一根就——”
    颶風掀翻最後半句警告。林深用牙齒撕開工具包，戰術手電照見引爆器外殼的刻痕——逆十字中央嵌套著妊娠紋圖案，與三名死者子宮內的烙印完全一致。當他用內窺鏡探入線路板縫隙時，窺見半枚卡在焊點間的乳牙，牙釉質上的熒光編碼正是去年殯儀館失蹤的新生兒骨灰盒編號。
    “還剩四分鍾！”耳麥炸響爆破組的咆哮。林深剪斷藍色導線的瞬間，小吳的束縛帶突然自動解扣，人體如斷線木偶墜向深淵。他撲出鋼架抓住安全繩，手套在尼龍纖維上擦出火星，瞥見小吳渙散的瞳孔裏映出某棟建築的輪廓——屋頂豎著破損的產科廣告牌。
    市局解剖台的無影燈刺得人眼球發酸。林深翻動小吳屍體的右臂，肘關節內側的針孔排列成北鬥七星狀，與五年前戒毒所暴斃的臥底警察屍體特征吻合。當他剖開胃部時，半消化的紙漿中混著金箔碎片，光譜分析顯示純度與聖瑪麗醫院丟失的妊娠紀念章相同。
    “查到了！”技術員將電腦屏幕轉向眾人，“信號塔監控被篡改前最後幀畫麵——”放大像素顯示小吳墜亡前曾緊攥著半張糖紙，錫箔內側印著“1998年產房特供”字樣，市麵流通記錄為零。
    暴雨夜的聖瑪麗醫院舊址如擱淺的鯨屍。林深踹開地下室鐵門時，黴味混著腐臭撲麵而來。三十七具嬰兒保育箱堆砌成祭壇狀，每具箱內壁都刻滿反寫的《產科護理守則》。當他用紫外燈掃過最底層的箱體時，蓋板內側顯出血手印，掌紋比對鎖定殯儀館焚化工陳國富——三周前猝死於心肌梗塞。
    檔案室角落的保險櫃密碼盤沾著胎脂。林深輸入小吳屍檢提取的胃液ph值數字，櫃門彈開的瞬間湧出成群黑翅飛蟲，撞在防毒麵具上發出爆漿聲。櫃內整齊碼放著十二卷微型膠片，顯影後是不同角度的產房偷拍畫麵，所有孕婦頸後都紋著st編號與蛇形戒指圖案。
    通風管道傳來指甲抓撓金屬的銳響。林深追聲撞進廢棄手術室，無影燈突然亮起，手術台上捆著昏迷的護工李秀蘭——她的孕肚被剖開又縫合，疤痕組成逆十字。解剖刀挑開縫線時，湧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福爾馬林，浸泡著半片帶編號的胎盤組織。
    證物室警報器驟鳴。林深衝回市局時，冷藏櫃裏七瓶臍帶標本正集體沸騰，淡黃色液體在櫃門形成胚胎狀凸起。當他用液氮冷凍櫃體時，內壁浮現出顯微鏡才能看清的刻痕：三百個經緯坐標串聯成產道結構圖，終點交匯處標著市局地下停車場的車位編號。
    手機在此刻收到匿名彩信。點開是段二十秒視頻：戴著蛇形戒指的手正將黑色芯片植入新生兒囟門，背景音裏有熟悉的警用電台呼號。最後三秒鏡頭掃過操作台，半杯咖啡杯沿的口紅印與副局長秘書的色號完全一致。
    暴雨中傳來輪胎摩擦的尖嘯。林深撲向停車場d區17號車位時，瀝青層正被液壓裝置頂開，地下升起青銅材質的祭祀台，台麵刻滿st編號與警員檔案號交叉比對的暗碼。當他撬開暗格時，數十條灰白色臍帶標本如毒蛇竄出，纏住他的脖頸拖向深淵——
    黑暗盡頭是間無菌產房。林深掙斷臍帶時扯落牆皮，露出後麵封存的檔案袋：1998年9月23日的接生記錄原件，家屬簽名欄赫然簽著現任局長的筆跡。泛黃的照片從袋中滑落，畫麵裏穿警服的男人抱著新生兒微笑，嬰兒繈褓露出半截臍帶——末端拴著青銅材質的逆十字吊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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