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骨鑰胎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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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粘稠、冰冷、帶著濃重釉料腥氣的黑暗,吞噬了一切。手術室內,隻有保溫箱碎裂玻璃後透出的兩點刺目釉光,如同深淵巨獸的眼瞳,冰冷地錨定在手術台上痙攣的江夏身上。她肋間湧出的、閃爍著七彩光暈的透明膠質,在無影燈熄滅後的死寂中,如同活物般在冰冷的不鏽鋼手術台上蜿蜒流淌,折射出倒懸教堂穹頂的扭曲光影,詭異而褻瀆。
陳小雨癱倒在牆角,額角撞破的傷口流下的溫熱血液,與她視網膜上灼燒般的恐怖影像形成了冰火兩重天的酷刑。那柄由嬰兒腿骨磨製、刻滿雙鷹徽的骨鑰!那個在搏動釉質心髒深處、穿著納粹製服轉身獰笑的虛影!這畫麵並非幻覺,而是通過接觸江夏身體、被強行灌入她意識的、來自“母巢”核心的碎片信息!是施耐德留下的終極印記!
“呃……” 喉嚨裏湧上鐵鏽味的腥甜,陳小雨強行壓下翻湧的眩暈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懼。她掙紮著撐起身體,摸索著腰間的戰術手電。強光光束撕裂黑暗,首先照亮的是保溫箱——強化玻璃已經碎裂成蛛網狀,那個男嬰蜷縮在保溫棉絮中,眼中的釉光黯淡了許多,卻依舊恒定地鎖定著江夏,小小的身體隨著江夏的痙攣而同步抽搐,喉嚨裏發出斷續的、如同壞掉發條玩具般的“咯咯”聲。
光束移向手術台。眼前的景象讓她胃部一陣痙攣。江夏的身體在無意識的劇烈抽搐中扭曲著,臉色灰敗如石膏,氧氣麵罩被扯歪,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帶著瀕死的嘶聲。最恐怖的是她的肋間——傷口處湧出的透明膠質越來越多,流淌匯聚,竟在手術台上形成了一個巴掌大小、微微搏動著的、暗紅與靛青釉彩交織的微型心髒輪廓!那搏動,與保溫箱裏男嬰抽搐的節奏、與陳小雨腦海中那巨大釉質心髒的搏動影像,完全同步!
“吳法醫!林主任!你們怎麽樣?” 陳小雨嘶啞地呼喊,光束掃過混亂的手術室。備用電源的應急燈終於艱難地亮起,提供著昏暗的光線。吳振掙紮著從傾倒的儀器旁爬起,滿臉是汗,眼鏡碎了一片。林主任和護士們正手忙腳亂地試圖固定住痙攣的江夏,給她重新接上氧氣和生命監護。
“能源過載……設備大部分癱瘓……” 吳振的聲音因嗆咳而斷續,他指著分析室方向,“但……但那個核心連接……還在!江隊體內的核心……它在……實體化!它在嚐試構建一個微型的‘母巢’節點!那個嬰兒……是它的外部能量接收器和控製器!”
仿佛印證他的話,心電監護儀在備用電源下重新亮起,屏幕上的曲線瘋狂跳動,不是正常的心跳,而是與手術台上那個微型釉質心髒搏動完全一致的、冰冷的機械波形!代表江夏自身意識的腦電波光點,則在劇烈的波動中,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必須切斷連接!” 林主任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堅定,“物理上!摧毀那個……那個東西!” 她指著手術台上搏動的微型心髒輪廓。
“不能硬來!” 陳小雨厲聲阻止,強光手電的光束死死釘在那個搏動的釉彩輪廓上,也照亮了她眼中殘留的血絲和驚悸,“強行摧毀那個節點,可能會直接引爆核心能量,或者……徹底殺死江隊!施耐德留了後手!我知道怎麽……打斷它!”
她的話讓所有人一怔。陳小雨深吸一口氣,壓下腦海深處那虛影獰笑帶來的寒意,強迫自己聚焦於那柄灼燒在她意識中的骨鑰影像。
“骨鑰……” 她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帶著一種豁出一切的決絕,“漢娜……漢娜當年肯定知道什麽!施耐德心髒深處的虛影……他手裏握著的,是一把用嬰兒腿骨做的鑰匙!那東西……那東西是唯一能真正破壞‘母巢’的東西!它在漢娜手裏!或者說……她知道它在哪裏!”
她猛地調轉光束,照向自己撞牆時在牆壁上留下的、混著血液和灰塵的模糊手印,又指向手術台上流淌的膠質形成的倒懸教堂輪廓。
“倒懸的教堂……釉質的心髒……骨鑰……漢娜之女的骸骨信物……” 陳小雨的思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將之前所有的線索碎片強行拚接,“施耐德家族的陶瓷廠……教堂地窖……孤兒院……所有地方都指向釉和嬰兒骸骨!那把鑰匙……它一定藏在某個與嬰兒骸骨和釉直接相關的地方!一個……一個祭壇或者核心窯爐的位置!”
“祭壇……” 吳振猛地想起,“地窖!施耐德畫廊地下的那個祭壇!供奉漢娜之女聲帶的地方!”
“不!那裏已經被毀了!” 陳小雨搖頭,光束再次掃過手術台上微型心髒搏動的位置,“心髒!核心!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東西——心髒!施耐德自己的心髒?不……是‘母巢’的核心!那個影像裏,骨鑰插在……插在搏動的心髒上!”
一個電光火石般的念頭擊中了她!
“下水道!慕尼黑下水道!” 陳小雨幾乎是吼出來的,“江隊在下水道閘門找到的守衛屍體!屍體腐爛的心髒裏……裹著那個微型釉裏紅瓷瓶!瓶子裏是刻著江夏名字的嬰兒腳骨!那個位置……那個位置就是管網圖的交匯點!施耐德陶瓷廠的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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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調出隨身攜帶的平板,屏幕在撞擊中碎裂,但還能勉強顯示。她快速翻到之前江雨破解的教堂彩窗投射的地下管網圖,手指死死點在那個被標記為交匯點的位置——施耐德家族廢棄陶瓷廠的地下深處!
“那裏!陶瓷廠廢墟下麵,一定還有更深層的結構!真正的‘母巢’核心!漢娜當年……她肯定去過那裏!她可能……把骨鑰藏在了那裏!或者……留下了線索!” 陳小雨的聲音因激動和缺氧而嘶啞,“施耐德影像裏握著鑰匙,但他隻是虛影!鑰匙實體……可能還在原地!那是唯一能打斷這儀式的東西!”
仿佛是感應到了“骨鑰”這個關鍵信息被提及,手術台上的江夏身體猛地一挺,發出一聲更加痛苦的、如同被扼住喉嚨的嗚咽!肋間湧出的膠質驟然加速,那個搏動的微型心髒輪廓猛地脹大了一圈,表麵的釉彩光流瘋狂旋轉!與之同步的,保溫箱裏的男嬰眼中釉光大盛,喉嚨裏的“咯咯”聲變成了尖銳的、充滿惡意的嘶鳴!
“它在加速!它感應到威脅了!” 吳振看著分析室僅存的幾台儀器上再次飆升的能量讀數,駭然失色,“它在強行完成最後的連接!江隊的意識……快被徹底溶解了!”
“沒時間了!” 陳小雨當機立斷,對著通訊器嘶吼,“江雨!聽到嗎?立刻調集所有能調集的力量,目標施耐德陶瓷廠廢墟地下!不計代價掘進!找!找一個隱藏的窯爐或者祭壇!找……找漢娜留下的東西!一把骨頭做的鑰匙!”
“明白!” 江雨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破釜沉舟的意味,通訊頻道裏瞬間響起密集的指令聲和引擎轟鳴。
“這裏怎麽辦?!” 林主任看著瀕臨崩潰的江夏和那個越來越大的微型心髒節點,聲音帶著絕望。
“撐住!用一切辦法幹擾那個節點!” 陳小雨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狠厲,她猛地拔出戰術匕首,鋒利的刀尖在應急燈下閃著寒光。她沒有衝向手術台,而是幾步跨到保溫箱前!
保溫箱的強化玻璃早已布滿裂紋。陳小雨沒有絲毫猶豫,用刀柄包裹著戰術手套,狠狠砸向裂紋的中心!
“嘩啦——!”
玻璃徹底碎裂!她不顧飛濺的碎片,手閃電般伸入箱內,一把抓住了那個眼中閃爍著冰冷釉光的男嬰!
“呃啊——!!!” 就在她觸碰到嬰兒冰冷皮膚的瞬間,一股比之前強烈十倍的、混合著無盡怨毒、冰冷控製欲和狂暴能量的信息洪流,如同高壓電般狠狠轟入她的腦海!無數破碎的、扭曲的畫麵瘋狂衝擊著她的意識:燃燒的窯爐、懸掛的釉童、冰冷的鉑金珠刺入嬰兒腳骨、漢娜絕望的眼神……以及那個搏動心髒深處,施耐德虛影愈發清晰的獰笑!
劇痛讓陳小雨眼前發黑,耳鼻瞬間湧出溫熱的液體。但她咬碎了牙關,死死抓住!她沒有攻擊嬰兒,而是用盡全身力氣,將這隻“容器”,這隻正在瘋狂抽取江夏生命力和意識、引導核心構建節點的“控製器”,狠狠地、粗暴地……扭轉方向!將那雙恒定鎖定江夏肋間的釉光眼瞳,強行扭向了自己!
“看這裏!雜種!” 陳小雨嘶聲咆哮,嘴角溢出血沫,雙目赤紅如瘋獸,“你不是要‘母體烙印’嗎?你不是要‘源初母體’嗎?來啊!衝我來!”
這一舉動,如同將一根燒紅的鐵釺插入了精密的邪惡機器!
“咯咯咯咯——!!!” 男嬰口中爆發出刺穿耳膜的、絕非人類的尖利嘶鳴!他小小的身體在陳小雨手中瘋狂扭動掙紮,力量大得驚人!眼中那兩點恒定的釉光瞬間爆發出太陽般的刺目光芒,充滿了被強行打斷的暴怒和混亂!同時,一股強大的、混亂的能量衝擊波以他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噗——!”
手術台上,江夏身體弓起,噴出一口暗紅色的、帶著釉彩顆粒的粘稠血液!肋間搏動的微型心髒輪廓劇烈地扭曲、變形,表麵的釉彩光流亂竄,搏動節奏瞬間被打亂!心電監護儀上那冰冷的機械波形瘋狂地上下亂跳!
連接被強行幹擾了!核心節點的構建陷入了混亂!
“呃啊——!” 陳小雨同樣發出痛苦的悶哼,抓住嬰兒的手臂如同被無數燒紅的鋼針刺穿,腦海中的信息洪流更加狂暴混亂,施耐德虛影的獰笑幾乎要撕裂她的靈魂!但她死死抓住不放,如同抓住風暴中唯一的浮木!她知道,這是為江雨爭取時間的唯一機會!也是為江夏爭取最後一絲生機的賭博!
“快……快啊……” 她嘶啞地低吼著,鮮血順著下巴滴落在嬰兒冰冷的臉頰上,與那刺目的血光混合在一起,觸目驚心。保溫箱的碎片在她腳下閃著寒光,手術台上扭曲搏動的微型心髒每一次混亂的跳動,都像敲在緊繃神經上的重錘。施耐德的獰笑在意識深處回蕩,每一次尖銳的音符都撕扯著陳小雨的理智。她抓住嬰兒的手臂開始不受控製地痙攣,那冰冷軀體內奔湧的混亂能量如同高壓電流,灼燒著她的神經末梢。時間在粘稠的黑暗中拉長,每一秒都如同在滾刀上行走。陶瓷廠廢墟下的挖掘聲被刺耳的尖鳴隔絕,她成了風暴中心唯一的錨點,用血肉之軀強行卡死這邪惡儀器的齒輪。男嬰眼中的釉光如同瀕臨炸裂的燈泡,光芒在刺目與黯淡間瘋狂閃爍,每一次明滅都映出陳小雨眼中近乎崩潰的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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