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釉燼餘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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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巢的嗡鳴不再是聲音,而是實質的、碾壓靈魂的重壓。手術室如同驚濤駭浪中的扁舟,空氣粘稠得如同融化的鉛釉。江夏肋間那個塌陷的釉殼黑洞,如同深淵張開的巨口,瘋狂地吞噬著靠近的一切!林主任的手指離那妖異的暗紅金光隻有毫厘,頭發被無形的力量拉扯得筆直飛起,臉上是瀕死的驚駭!不鏽鋼托盤、手術器械叮當作響地撞擊在黑洞邊緣,瞬間被扭曲、熔化,吸入那無光的深處!
“呃啊——!” 懷中的男嬰爆發出最後一聲非人的尖嘯,眼中的釉光熾烈如熔融的鋼水!那股冰冷的牽引力瞬間暴漲到極致,他的身體在陳小雨臂彎裏繃緊如拉滿的硬弓,皮膚下青筋虯結,細小的血管在釉光映照下清晰可見,仿佛下一秒就要掙脫束縛,化作一道流光投入那黑洞!
連接!最終的連接即將完成!跨越空間的煆燒熔爐即將點燃!施耐德的虛影在陳小雨意識深處凝固著刺向心髒的動作,骨鑰的影像灼燒著她的視網膜!
就在這千鈞一發、林主任指尖即將觸及死亡黑洞的瞬間——
“轟隆隆隆——!!!”
一聲沉悶到極致、仿佛整個城市地殼被撕裂的巨響,混合著一聲淒厲到扭曲靈魂的、非金非石的悲鳴,從地底深處狂湧而上!這聲音穿透了母巢的狂暴嗡鳴,帶著一種核心被強行撕裂的終極痛苦!
是陶瓷廠地下!是骨鑰刺入祭壇心髒的位置!
“滋啦——!!!”
一道無法形容其色彩的、純粹由毀滅性能量構成的光柱,如同掙脫地獄的孽龍,猛地從江夏肋間的塌陷黑洞中逆向噴薄而出!不再是吞噬,而是狂暴的噴發!
光柱瞬間吞沒了近在咫尺的林主任和那名護士!沒有慘叫,沒有掙紮,兩人的身影在接觸到光柱的瞬間,如同被投入煉鋼爐的蠟像,無聲無息地汽化、消失!光柱去勢不減,狠狠撞在手術室厚重的防輻射天花板上!
“轟——!!!”
整個頂層被瞬間掀飛!鋼筋水泥如同紙片般扭曲崩碎!冰冷的暴雨和夜風狂灌而入!光柱直衝鉛灰色的雨幕蒼穹,將雲層映照得一片妖異的暗紅!
這突如其來的、毀滅性的能量反衝,如同在精密的邪惡儀式核心引爆了一顆炸彈!
“噗——!”
陳小雨懷中的男嬰,眼中的熔爐般熾熱的釉光如同被重錘擊中,驟然熄滅!繃緊如弓的身體瞬間癱軟下去,口中湧出大量暗紅色的、帶著釉粉顆粒的粘稠液體,小小的胸膛停止了起伏,隻剩下死寂。那股試圖將他拖向黑洞的冰冷牽引力,也瞬間消失無蹤。
手術台上,江夏肋間的塌陷黑洞在光柱噴發後,如同被燒熔的洞口邊緣,暗紅釉殼劇烈地蠕動著、收縮著,最終凝固成一個覆蓋著焦黑釉痂、邊緣仍在絲絲縷縷冒著白煙的恐怖創口。心電監護儀上,代表身體最低限度機能的微弱曲線,在光柱噴發的瞬間劇烈地彈跳了一下,隨即……徹底拉平。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了這半毀的手術室。隻有冰冷的暴雨無情地澆灌下來,衝刷著地麵的碎玻璃、保溫箱棉絮、暗紅的血跡和那層覆蓋在江夏肋間創口的焦黑釉痂。空氣中彌漫著臭氧、燒焦皮肉和濃重釉料腥氣的混合味道。
“林……林主任……” 一名幸存的護士癱坐在角落的積水中,失神地喃喃,臉上混合著雨水和淚水。
吳振從傾倒的儀器後掙紮著爬出,渾身濕透,眼鏡隻剩下一個鏡片,他踉蹌著撲到手術台邊,顫抖的手指探向江夏的頸動脈。幾秒鍾後,他頹然垂下手臂,臉色比死人還白。
“江隊……生命體征……消失……”
陳小雨跪在冰冷的雨水中,懷抱著那具徹底失去生機的男嬰軀體,雨水混合著臉上的血汙不斷流下。她的手臂依舊麻木,腦海中施耐德刺向心髒的虛影和骨鑰的灼燒感,在母巢那聲終極悲鳴後,如同斷電般驟然消散,隻留下空蕩蕩的、被撕裂般的劇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結束了?就這樣……結束了?
母巢被骨鑰摧毀了?施耐德的意識湮滅了?代價是……江夏的生命?
一股巨大的、混合著解脫與無盡悲涼的虛脫感,幾乎要將她擊垮。
就在這時——
“咳咳……咳咳咳……”
一陣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咳嗽聲,在死寂的暴雨聲中響起。
聲音的來源……是陳小雨懷中那具本該徹底死去的男嬰軀體!
陳小雨如同被電流擊中,猛地低頭!
男嬰小小的頭顱無力地歪向一邊,沾滿雨水的睫毛下,那雙空洞的黑瞳……睜開了!
但這一次,眼中沒有了詭異的釉光,也沒有了嬰兒的懵懂。那雙眼睛……深邃、冰冷、帶著一種曆經滄桑的疲憊和……一絲剛剛從漫長沉眠中蘇醒的茫然。瞳孔的顏色,是一種極其罕見的、近乎透明的灰藍色。
緊接著,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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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嬰那小小的、沾滿暗紅粘液的嘴唇,極其僵硬地、極其緩慢地……翕動起來。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如同破舊風箱艱難啟動的聲音。幾秒鍾後,一個破碎的、嘶啞的、卻絕非嬰兒能發出的、帶著濃重德語口音的……成年男性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響起:
“好……好疼……漢娜……你……你這……該死的……婊子……”
每一個詞,都像生鏽的齒輪在轉動,充滿了痛苦、怨毒,以及一種……被強行喚醒的、非人的寒意。
施耐德!
是施耐德的聲音!他的意識……沒有在母巢的毀滅中湮滅!他……他在最後時刻,成功轉移到了這個“容器”裏!雖然這具嬰兒的軀體似乎無法完全承載他,處於極度的痛苦和虛弱中,但他……醒了!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陳小雨的心髒!她幾乎要本能地將這具發出惡魔聲音的軀體扔出去!
“呃啊……” 男嬰施耐德)再次發出痛苦的呻吟,灰藍色的眼睛艱難地轉動著,掃過半毀的手術室,掃過吳振等人驚駭欲絕的臉,最終……定格在手術台上江夏那覆蓋著焦黑釉痂、毫無生氣的身體上。
他那嬰兒的臉上,極其艱難地、扭曲地……扯動了一下嘴角。那不是一個笑容,更像是一種……確認。
“……烙印……源初母體……” 他嘶啞的聲音更加破碎,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渴望,目光死死鎖住江夏肋間的焦黑傷口,“……我的……鑰匙……毀了……但……烙印……還在……坐標……還在……”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灰藍色的眼睛中,那點剛剛蘇醒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仿佛這具脆弱容器的能量即將耗盡。小小的身體再次癱軟下去,隻剩下極其微弱的呼吸,但那雙眼睛,依舊固執地、冰冷地……睜著。死死地盯著江夏的屍體,盯著那焦黑的烙印坐標。
就在這時!
“嗡……”
一聲極其微弱、卻清晰可辨的……嗡鳴,從手術台上江夏肋間那覆蓋著焦黑釉痂的創口深處傳來!
聲音輕微,如同垂死昆蟲的振翅,但在死寂的手術室裏,卻如同驚雷!
緊接著,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發生了!
那層覆蓋在創口上的焦黑釉痂,邊緣處……極其細微地……蠕動了一下!仿佛下麵有什麽東西……在搏動!
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暗紅釉光,如同地獄深處未熄的餘燼,從那焦黑釉痂的縫隙裏……滲透了出來!
這光芒極其黯淡,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活性!
陳小雨的心跳幾乎停止!吳振和幸存的護士們如同被石化,僵在原地。
施耐德在男嬰容器中發出的破碎聲音還在冰冷的雨水中回蕩,灰藍色的眼睛如同冰錐鎖定著手術台。焦黑釉痂下滲出的暗紅釉光,微弱卻固執地搏動著,像一顆深埋地底的邪惡種子。烙印坐標沒有消失,源初母體的血脈在死亡中依舊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陳小雨懷中的容器在耗盡能量前傳遞出的貪婪,與江夏屍體上那絲複燃的釉光形成了冰冷的呼應。廢墟下的母巢或許沉寂了,但煆燒不朽的執念,如同附骨之疽,已在新的容器和舊的烙印上,點燃了更陰冷的餘燼。雨幕衝刷著半毀的手術室,那微弱的釉光每一次搏動,都像在無聲宣告:熔爐的火焰,從未真正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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