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門扉烙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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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絕望如同凝固的釉漿,沉甸甸地封住了陳小雨的喉嚨。她跪在吳振身邊,指尖下是他新凝結的左眼眶——一片死寂厚重、毫無生機的灰白釉質,如同最粗糙的墓石。他灰敗的臉上殘留著最後定格在極致痛苦和一絲解脫上的表情,微弱的呼吸如同風中殘燭。他用自毀和湮滅體內媒介的慘烈代價,強行關閉了自身這扇“門”,卻也耗盡了一切生機。
    代價是巨大的。陳小雨甚至來不及為這慘烈的犧牲悲痛,右肩胛骨下方那巴掌大的暗紅瘀痕便爆發出新一輪的灼痛!如同燒紅的鐵塊死死按在皮肉深處!皮膚上覆蓋的那層薄薄釉膜冰冷光滑,膜下那個倒置的、如同閉合眼睛般的暗紅螺旋紋印記,正清晰無比地烙印在血肉之中。印記邊緣,無數細如發絲的暗紅紋路如同活物的根須,瘋狂地朝著四周的皮膚鑽探、蔓延!每一次延伸,都帶來一陣深入骨髓的灼燒和撕裂感,仿佛有億萬根冰冷的鋼針順著血管紮向心髒和大腦!
    這被激活的坐標,這扇定位在她血肉深處的“後門”,非但沒有因吳振的自毀而消失,反而因鉑金媒介湮滅時引發的最後共鳴,變得更加清晰、更加穩固!它像一顆貪婪的種子,正瘋狂汲取著她的生命力作為養料,試圖在她體內生根發芽,徹底洞開!
    “沙沙沙——!!!”
    倉庫外,那粘稠的聲浪驟然拔高,如同億萬隻饑餓的螞蟻在瘋狂啃噬著鐵皮!鏽蝕的鐵門在聲浪的衝擊下劇烈顫抖,門軸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粘稠的暗紅釉淚如同決堤的汙血,從門縫下方、從牆壁的破洞中,源源不斷地湧入!它們不再匯聚成人形,而是如同擁有集體意識的活物洪流,帶著純粹的惡意和冰冷的饑餓感,朝著倉庫內所有能映照倒影的平麵——牆壁上殘留的較大鏡麵碎片、吳振掉落在塵土中匕首光滑的刃麵、角落裏一小灘渾濁積水中倒映的昏暗光影——瘋狂地蔓延、覆蓋!
    目標,無比明確——她!和她肩頭那個被激活的倒置眼睛坐標!
    陳小雨驚恐地扭頭看向最近的那塊較大鏡麵碎片!
    鏡麵邊緣已被湧來的粘稠釉淚徹底覆蓋,如同爬滿了暗紅的苔蘚。暗紅的“苔蘚”正迅速向著鏡麵中心侵蝕!鏡中倒映著她跪在吳振身邊的側影,滿臉血汙淚水,眼神驚恐絕望。而鏡中她的右肩位置,那個倒置眼睛的邪惡印記,正散發著比現實中更加刺目、更加凝實的暗紅光澤!
    就在粘稠釉淚即將侵蝕到鏡中影像她肩膀的瞬間——
    嗡!
    肩頭的烙印印記猛地傳來一陣強烈的悸動!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狠狠拉扯!皮膚下蔓延的暗紅紋路速度驟然飆升!一股冰冷粘稠的意誌如同高壓電流,順著烙印狠狠貫入她的腦海!無數破碎的、充滿了窯火、哀嚎和冰冷俯瞰的畫麵碎片瘋狂衝擊著她的意識!劇痛讓她眼前發黑,幾乎暈厥!
    “呃啊——!”陳小雨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身體因劇痛和意誌衝擊而不受控製地痙攣!她左手死死摳住肩頭烙印的位置,指甲深陷皮肉,試圖用肉體的痛楚來對抗那精神的侵蝕!然而,指尖傳來的觸感讓她心膽俱寒——烙印處的皮膚不僅冰冷光滑如釉,甚至開始變得……堅硬!
    不能再等了!必須毀掉它!毀掉這個坐標!在她徹底變成“門”之前!
    一個瘋狂到極致的念頭,如同黑暗中的最後一點火星,在她被痛苦和恐懼充斥的腦海中驟然迸發!
    倒置的眼睛!漢娜刻下的!老婦人筆記上的!她肩頭烙印的!它們形態一致,都是坐標!都是“門”的標記!但漢娜和老婦人,都試圖隱藏它,用血汙,用刻痕的深度!
    隱藏……是否意味著……它並非堅不可摧?它本身……就是可以被“破壞”或者……“轉移”的“鎖”?或者說,這個坐標本身,需要特定的“載體”和“媒介”才能穩定存在?
    漢娜的載體是她的指紋和日記殘頁!老婦人的載體是她的筆記和鉑金珠!而她陳小雨的載體……就是她這具被釉母之血觸碰過的身體!她的媒介……是她體內流淌的、蘊含痛苦回響的鮮血!
    毀掉載體?毀掉自己?她做不到!至少現在做不到!
    那麽……轉移?將這個邪惡的坐標,從這個正在被快速侵蝕、成為醒目靶子的身體上……轉移到另一個“載體”上?
    轉移到哪裏?什麽東西能承載這來自祖母本源的邪惡烙印?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落在了懷中——那本破爛的、染滿血汙的油布日記本上!
    漢娜的日記!承載了她指紋烙印的載體!它曾經是坐標的一部分!它與她肩頭的烙印同源!它此刻正緊貼著她的身體,沾染著她的鮮血!
    一個近乎自殺的計劃在她腦中瞬間成形!
    用她的血!用她體內蘊含痛苦回響的血!去“喂養”日記本上漢娜的指紋烙印!強行激活那殘存的、同源的力量!然後……利用這同源的共鳴,將她肩頭這個被激活的坐標……強行“嫁接”或者說“轉移”到日記本上!將這本承載了漢娜遺誌的日記……變成新的、更醒目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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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險巨大!一旦失敗,可能瞬間引爆坐標,徹底洞開“後門”!或者,日記本根本無法承受坐標的力量而崩毀,坐標反噬將更加猛烈!甚至可能直接喚醒沉睡的江夏或吳振體內蟄伏的意誌!
    但,這是唯一的路!與其坐等被侵蝕成“門”,不如主動將這災禍的源頭從體內剝離,哪怕轉移到一件死物上!至少……能爭取時間!
    倉庫門在“沙沙”聲浪的衝擊下發出更劇烈的呻吟!湧入的釉淚洪流已經覆蓋了匕首刃麵的大半,倒影中吳振灰白的身影正在被暗紅吞噬!角落積水中的倒影也開始扭曲、蕩漾!留給她的時間,以秒計算!
    “啊——!!!”陳小雨發出一聲混合了所有恐懼、痛苦和決絕的嘶吼!她不再猶豫!
    右手閃電般拔出腰間那把曾劈砍過釉質、刃口還殘留暗紅紋路的匕首!左手猛地撕開右肩破爛的衣服,露出那巴掌大、覆蓋釉膜、烙印著倒置眼睛印記的恐怖烙印!
    刀光在昏暗中閃過一道淒厲的寒芒!
    噗嗤!
    鋒利的匕首刃口,帶著陳小雨同歸於盡的狠厲,狠狠地、深深地……刺入了她右肩胛骨下方那烙印的中心!
    “呃——!”難以形容的劇痛瞬間撕裂了她的神經!仿佛靈魂被這一刀劈開!匕首刺入的不是血肉,而是燒融的鋼水和堅冰的混合物!滾燙與極寒交織的痛楚洪流順著刀刃瘋狂倒灌!她感覺自己的右半邊身體瞬間失去了知覺!
    鮮血,暗紅中夾雜著極其細微的、如同活物般蠕動的釉光絲線,如同噴泉般從傷口狂湧而出!瞬間染紅了她的手臂,染紅了匕首,也染紅了被她緊緊按在傷口下方的……那本油布日記本!
    就在匕首刺入、蘊含釉光絲線的鮮血狂湧而出的瞬間!
    嗡——!!!
    她肩頭那倒置眼睛的烙印印記,如同被投入滾油的活物,猛地爆發出刺目的暗紅光芒!光芒順著噴湧的鮮血,如同找到了宣泄的洪流,瘋狂地湧向她緊按在傷口下的日記本!
    與此同時!
    陳小雨懷中那本被滾燙鮮血浸透的日記本,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灰白光芒!光芒不再是純淨,而是夾雜著噴湧鮮血的暗紅,形成一種狂暴而混亂的金紅色光焰!日記本劇烈地震動著,仿佛下一秒就要炸開!那被血浸透的殘頁自動翻開,記錄著“繭房共鳴,餘音……”的那一頁上,漢娜的指紋印記在血光中瘋狂閃爍!印記中心,那個之前被陳小雨擦拭出來的、極其微小的倒置眼睛“瞳孔”印記,此刻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猛地亮起一點純粹而冰冷的暗紅光芒!
    同源的力量!施耐德血脈的烙印!痛苦回響的鮮血!在這一刻,通過陳小雨這慘烈的自殘,強行貫通!
    “呃啊啊啊——!”陳小雨感覺自己的靈魂正被兩股狂暴的力量瘋狂撕扯!一股是肩頭烙印印記試圖將她徹底同化為“門”的冰冷意誌,另一股是日記本上漢娜烙印在鮮血刺激下爆發的、試圖吞噬轉移坐標的狂暴吸力!她的身體如同風暴中的小船,劇烈地顫抖、痙攣!右肩的傷口在力量的角力下皮開肉綻,鮮血混著被撕裂的釉質碎屑狂噴!
    然而,奇跡在劇痛的巔峰發生了!
    隨著日記本上漢娜指紋印記中那點暗紅“瞳孔”的光芒亮到極致,一股強大而混亂的吸力猛地從日記本中爆發出來!這股吸力並非作用於物理,而是直接作用於她肩頭那個烙印坐標的本源!
    嗤啦——!
    一聲如同布帛被強行撕裂的、令人牙酸的聲響在精神層麵炸開!
    陳小雨清晰地“感覺”到,肩頭那深入骨髓的烙印印記,那倒置的邪惡眼睛,連同它蔓延出的無數暗紅根須,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正被一股蠻橫的力量,從她的血肉、神經乃至靈魂深處……強行剝離、抽離!
    “啊——!”無法形容的剝離之痛讓她眼前瞬間一片血紅!身體如同被抽掉了脊椎般猛地向後弓起!噴湧的鮮血在空中劃出一道淒厲的弧線!
    就在這劇痛的巔峰,剝離完成的瞬間——
    嗡!!!
    一股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混亂的金紅色能量衝擊波,以染血的日記本為中心,如同失控的星爆般轟然炸開!
    噗!
    陳小雨被巨大的衝擊力狠狠掀飛,身體如同破麻袋般撞在冰冷的釉質牆壁上,又重重摔落在地!左手的骨裂處傳來清晰的碎裂聲,劇痛讓她瞬間窒息!右肩的傷口更是血肉模糊,鮮血如泉湧,但那股深入骨髓的烙印灼痛和冰冷意誌……消失了!肩頭那片皮膚,隻留下一個猙獰的、深可見骨的傷口,覆蓋著一層死寂的灰白釉痂,下方是正常的、帶著血色的皮肉!那個倒置眼睛的邪惡印記……不見了!
    成功了?!坐標被剝離轉移了?!
    陳小雨顧不上劇痛,掙紮著抬頭看向那本日記本!
    日記本懸浮在剛才她跪立位置的半空中!並非依靠物理支撐,而是被一股狂暴的金紅色能量亂流托舉著!整個日記本被刺目的金紅光芒吞沒,如同一個小型的太陽!油布封麵在光芒中劇烈扭曲、融化!書頁瘋狂地翻動、燃燒!那被血浸透的殘頁更是光芒的核心,漢娜的指紋印記和那個倒置的“瞳孔”印記已經徹底融為一體,爆發出令人無法直視的強光!一個清晰的、由純粹暗紅光芒構成的倒置眼睛印記虛影,正從燃燒的殘頁上緩緩升起,懸浮在日記本上方!虛影散發著純粹的邪惡和冰冷的空間波動,如同一個被強行激活的空間坐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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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成了!那本日記,承載了漢娜遺誌的載體,此刻在陳小雨鮮血和痛苦回響的獻祭下,成為了新的、更加強烈的“門”的坐標!一個活著的、燃燒的燈塔!
    倉庫內外,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那“沙沙”的聲浪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掐住喉嚨,戛然而止!
    湧入倉庫的血淚洪流瞬間停止了流動,如同被凍結的汙血!
    牆壁鏡麵碎片上,即將侵蝕到倒影肩膀的暗紅釉淚定格了!
    積水倒影中的漣漪凝固了!
    所有試圖“叩門”的血淚怪物,如同接收到了更高位階的指令,瞬間放棄了各自的目標!它們那滴落釉淚的“眼睛”,齊刷刷地轉向了懸浮在空中、燃燒著金紅光芒的日記本!轉向了那個懸浮的倒置眼睛虛影!
    純粹的貪婪和冰冷的狂熱,取代了之前的惡意,從這些怪物身上彌漫開來!
    倉庫外,死寂的廢墟中,所有蠕動的釉質膿包停止了搏動!所有流淌的血淚溪流停止了流動!億萬滴釉淚構成的怪物,無論大小形態,都如同最虔誠的信徒,朝著倉庫的方向,朝著那金紅光芒爆發的源頭,緩緩地……低下了它們那流淌的、粘稠的“頭顱”!
    它們在……朝拜!朝拜那被新點燃的坐標!朝拜那扇即將被徹底洞開的……“門”!
    “嗬……嗬……”一聲極其微弱、如同破舊風箱拉動般的嘶啞聲音,從倉庫角落傳來。
    陳小雨艱難地轉動僵硬的脖頸。
    隻見一直昏迷不醒、額頭不斷滲著血淚的江夏,身體極其輕微地抽搐起來!她緊閉的眼皮瘋狂跳動!額頭上那個布滿裂痕的暗紫色菱形烙印,此刻正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烙印中心那個漆黑的孔洞深處,粘稠的暗紅陰影劇烈地翻湧、膨脹!一股龐大、混亂、充滿了無盡痛苦和冰冷威壓的意誌,如同沉睡的火山,正順著她身上那些無形的絲絛雖已消失,但連接仍在),從鏡淵的深處被強行喚醒、牽引,試圖通過她這個“共鳴源”,降臨到那新點燃的坐標之上!
    更讓陳小雨靈魂戰栗的是——
    她身邊,昏迷的吳振,那隻被厚重灰白釉質封死的左眼眼皮,毫無征兆地……極其輕微地……跳動了一下!
    覆蓋半邊身體的灰白釉質深處,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純粹的暗紅光芒,如同深淵中睜開的眼睛,悄然亮起!
    日記本懸浮在空中,金紅色的光芒如同垂死恒星最後的爆發,狂暴而混亂。漢娜指紋與倒置“瞳孔”融合成的暗紅眼睛虛影,在光芒的核心緩緩旋轉,每一次轉動都散發出令人心悸的空間漣漪。整個倉庫在能量的激蕩中簌簌發抖,灰塵如同雪崩般落下。
    陳小雨癱在冰冷的泥地上,右肩血肉模糊的傷口被一層死寂的灰白釉痂覆蓋,劇痛如同潮水般衝擊著她殘存的意識。左臂骨裂處傳來的尖銳痛楚反而成了保持清醒的唯一錨點。她成功了,以慘烈的自殘為代價,將那邪惡的坐標從自己血肉中剝離,嫁接到了燃燒的日記本上。
    然而,成功的代價是製造了一個更醒目、更強大的災厄燈塔!
    倉庫內外,時間凝固般的死寂隻持續了短短一瞬。
    下一秒,被凍結的釉淚洪流如同解除了封印的魔咒,瞬間“活”了過來!但這一次,它們的目標不再是散落的鏡麵碎片或積水倒影。所有湧入倉庫的粘稠暗紅釉淚,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群,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狂熱,瘋狂地調轉方向,朝著懸浮在半空、燃燒著金紅光芒的日記本……洶湧撲去!
    它們不再是侵蝕倒影,而是……飛蛾撲火!試圖融入那新點燃的坐標核心!
    滋滋滋——!!!
    粘稠的釉淚如同撲向烈火的飛蛾,在接觸到日記本外圍狂暴的金紅能量亂流瞬間,便發出淒厲的灼燒聲!大股大股帶著焦糊味的暗紅煙氣騰起!無數滴血淚被瞬間蒸發、湮滅!
    然而,更多的血淚前仆後繼,源源不絕地從門縫、破洞湧入,如同無窮無盡的潮水,瘋狂地衝擊、拍打著日記本周圍的能量場!它們在用最純粹的數量和蘊含的痛苦回響,去消耗、去汙染、去強行滲透那層保護性的金紅光芒!
    隨著億萬滴釉淚的瘋狂衝擊和獻祭般的湮滅,日記本周圍的金紅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渾濁!光芒中那狂暴的能量亂流開始出現遲滯和紊亂!懸浮在光芒核心的暗紅眼睛虛影,旋轉的速度卻驟然加快!虛影的形態變得更加凝實、清晰!散發出的空間波動也越發強烈、不穩定!仿佛一個即將被強行撐開的通道!
    “嗬……嗬……”角落裏的江夏,喉嚨裏滾出的嘶啞聲音更加清晰!她的身體在劇烈的抽搐中,竟然極其艱難地、一點點地……抬起了頭!長長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瘋狂顫抖,緊閉的眼皮下,眼球在瘋狂轉動!覆蓋她身體的蒼白皮膚下,無數暗紅紋路如同蘇醒的毒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加深,朝著她的雙眼和心髒位置瘋狂突進!額頭上那個暗紫色菱形烙印爆發的光芒刺目得如同燒紅的烙鐵!烙印中心漆黑的孔洞深處,粘稠的暗紅陰影翻湧到了極限,一股龐大、冰冷、充滿了毀滅氣息的意誌波動,如同實質的潮汐,正一波波地從中擴散出來,與日記本上那旋轉的暗紅眼睛虛影瘋狂地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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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地上昏迷的吳振,身體也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覆蓋半邊身體的灰白釉質深處,那絲悄然亮起的暗紅光芒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極其緩慢地……暈染開來!他那被厚重釉質封死的左眼眼皮下,眼球的轉動幅度驟然加劇!喉嚨裏發出一聲模糊的、意義不明的低吟,仿佛某種沉睡的恐怖正在那灰白棺槨深處蘇醒!
    內外夾擊!日記本坐標的防護正在被億萬血淚的衝擊快速削弱!而江夏和吳振體內蟄伏的意誌,正被這坐標的強烈波動瘋狂刺激,即將徹底蘇醒、降臨!一旦坐標防護被徹底突破,或者江夏吳振體內的意誌完成降臨並與坐標融合……那扇“鏡中之門”將瞬間洞開!一切都將結束!
    “不……不能……”陳小雨掙紮著想爬起來,但身體的劇痛和失血的虛弱讓她再次跌倒在地。絕望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她剝離了自身的坐標,卻引來了更大的災難!她該怎麽辦?毀掉日記本?那坐標是否會瞬間爆發?還是……
    她的目光猛地掃過倉庫深處!江雨冰冷的屍體依舊靜靜躺在角落的陰影裏。然而,就在江雨屍體旁邊,之前那個被微小釉淚人形觸碰過的、布滿裂紋的玻璃殘片,此刻正發生著詭異的變化!
    玻璃表麵,之前被釉淚侵蝕覆蓋的區域並未消失。此刻,那些凝固的暗紅釉質,正如同幹涸的血跡般,在玻璃的裂痕深處……極其緩慢地……滲入!而在玻璃倒影中,那片代表著陳小雨右肩被侵蝕位置的暗紅汙跡,此刻正隨著日記本坐標的波動而同步明滅閃爍!汙跡的邊緣,極其細微的、倒置的螺旋紋路,正在倒影中……若隱若現地勾勒出來!
    倒影……侵蝕……坐標……
    一個更加瘋狂、近乎自殺的念頭,如同黑暗中最後一點火星,在她瀕臨破碎的意識裏驟然迸發!
    既然坐標可以被轉移……既然倒影可以被侵蝕……那麽,能否利用這玻璃殘片中的倒影坐標,去……“欺騙”那正在被衝擊的日記本坐標?或者說,製造一個虛假的“門”,去分流那即將爆發的能量?去引開那些瘋狂撲向日記本的血淚洪流?
    這想法毫無根據,如同癡人說夢!但這是她眼前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沒有時間猶豫了!日記本周圍的金紅光芒已經黯淡到了極限,搖搖欲墜!暗紅眼睛虛影的旋轉快到了極致,空間波動如同即將繃斷的琴弦!江夏抬起的頭顱,雙眼眼皮已經掀開了一條縫隙,縫隙裏是翻湧的暗紅釉光!吳振灰白釉質下的暗紅光芒已經暈染開了拳頭大的一片!
    陳小雨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嘯,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朝著角落江雨屍體旁的玻璃殘片猛撲過去!她的左手在劇痛中死死握緊那把染血的匕首,刀尖對準的,不是玻璃,而是……玻璃倒影中,那片代表著虛假坐標的暗紅汙跡!
    她要刺穿這倒影!刺穿這虛假的坐標!用這自殺式的行為,去製造一個幹擾!一個可能不存在的……機會!
    就在她撲到玻璃殘片前,匕首帶著同歸於盡的決絕狠狠刺向倒影中那片暗紅汙跡的瞬間——
    噗嗤!
    匕首並未刺中玻璃!而是……刺中了玻璃後麵,陰影中某種……粘稠、冰冷、如同半凝固膠體般的……東西!
    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粘稠感順著匕首傳來!同時,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充滿了無盡悲傷和一絲解脫的意識碎片,如同跨越了無形的屏障,猛地傳遞到了陳小雨的腦海:
    > “……姐姐……對不起……用……我……”
    是江雨?!這意識碎片……屬於江雨?!
    陳小雨的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
    她定睛看去!
    隻見匕首刺入的陰影裏,並非空無一物!江雨冰冷的屍體依舊躺在那裏。但就在她屍體上方,緊貼著那塊玻璃殘片的背麵,一團極其粘稠、如同半凝固血漿般的暗紅釉質,正如同活物的心髒般緩緩搏動著!那團釉質的形態……隱約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蜷縮的……嬰兒輪廓!
    這團釉質……正是之前江雨被那烙印反噬殺死時,從她掌心焦黑傷口縮回的……那一縷暗紅釉光的源頭!它一直潛伏在江雨的屍體裏,如同冬眠的毒蛇!此刻,在日記本坐標狂暴波動和玻璃殘片倒影坐標的刺激下,它蘇醒了!並且……正在利用江雨殘留的屍體和意識碎片,試圖……凝聚成型!
    而陳小雨這自殺式的一刺,匕首刺中的,正是這團剛剛凝聚的、脆弱的釉質核心!
    “呃啊——!!!”
    一聲混合了江雨殘留意識痛苦和被強行打斷凝聚的憤怒的、非人的尖嘯,並非來自外界,而是直接在陳小雨的腦海中炸響!
    隨著這聲尖嘯,那團被匕首刺中的粘稠釉質核心猛地爆開!並非毀滅性的爆炸,而是一股粘稠冰冷的暗紅能量亂流,混合著江雨最後殘留的悲傷意識碎片,順著匕首狠狠灌入了陳小雨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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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這股冰冷能量的灌入,如同在滾沸的油鍋裏投入了冰塊!瞬間與她體內殘存的痛苦回響、與她剛剛剝離坐標後虛弱的身體產生了劇烈的衝突!陳小雨感覺自己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又在下一秒被點燃!眼前瞬間被一片純粹的血紅和混亂的黑暗覆蓋!無數破碎的畫麵——江雨最後的淚眼,漢娜刻下倒置眼睛的絕望,老婦人撫摸鉑金珠的恐懼,巨大瞳孔的冰冷俯瞰,以及……一個深埋地底、布滿巨大古老釉質陶甕的密室景象——瘋狂地湧入、攪拌、撕裂她的意識!
    在這意識即將被徹底撕碎的邊緣,在那混亂洪流的最深處,一點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靈光,如同黑暗宇宙中的超新星,猛地爆發開來!
    她“看”清了!看清了那深埋地底密室中,最大陶甕內部的情景!
    那並非空無一物!甕底,沉澱著厚厚一層粘稠、暗紅的……釉淚!如同凝固的血池!而在那血池般的釉淚中心,靜靜地懸浮著一枚東西!
    一枚小小的、圓潤的、沾滿了暗紅汙漬的……鉑金珠!
    與漢娜骸骨旁那顆碎裂的,與老婦人手中那顆一模一樣的鉑金珠!
    更關鍵的是,在那鉑金珠懸浮的位置,釉淚血池的表麵,極其清晰地……倒映著一幅景象——一幅由純粹暗紅釉光構成的、巨大的、緩緩旋轉的倒置螺旋紋圖案!圖案的核心,是一個微微狹長的、如同閉合眼睛的暗紅“瞳孔”!
    那陶甕……那血淚血池……那倒映的倒置眼睛圖案……它們本身……就是一個被精心布置的……巨大的、隱藏的“鏡中之門”的……基座和坐標!
    施耐德家族世代守護的,根本不是什麽熔爐或繭房!他們守護的,是這個深埋地底、以釉淚為池、以鉑金珠為媒介、以倒映的倒置眼睛為坐標的……最古老、最本源的“鏡中之門”!
    而漢娜刻在基石下的倒置螺旋紋,老婦人畫在筆記邊緣的符號,她肩頭被烙印的印記……都是這個本源坐標在“胎衣”不同層麵、不同載體上的……投影和映射!
    鑰匙是騙局,門從未關閉……因為真正的“門”和“鑰匙”,早已融為一體,深埋地底,等待著“胎衣”覆蓋萬物、痛苦回響達到極致的那一刻!
    “嗬……”陳小雨喉嚨裏滾出一個破碎的音節,巨大的真相衝擊讓她幾乎魂飛魄散!她刺向玻璃倒影的自殺行為,陰差陽錯地刺中了江雨屍體裏殘留的釉質核心,灌入了那冰冷的能量和記憶碎片,卻也讓她在生死關頭,窺見了這絕望真相的最後一塊拚圖!
    然而,這遲來的明悟,並未帶來希望。
    因為——
    哢嚓!
    一聲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聲,如同喪鍾般在倉庫內響起!
    懸浮在半空、承受了億萬血淚衝擊的日記本,終於……不堪重負!油布封麵徹底碳化、碎裂!燃燒的書頁如同黑色的蝴蝶般四散紛飛!核心處那狂暴的金紅光芒如同燃盡的蠟燭,驟然熄滅!
    光芒熄滅的瞬間,那懸浮旋轉的暗紅眼睛虛影猛地一滯!隨即,如同失去了束縛的凶獸,帶著一聲無聲的、充滿了貪婪和毀滅欲望的尖嘯,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的暗紅光束,無視了物理的距離,瞬間……沒入了下方角落中,江夏額頭那個爆發出刺目光芒的烙印孔洞之中!
    “呃啊啊啊——!!!”
    江夏的身體如同被高壓電流貫穿,猛地從地上彈起!她一直緊閉的雙眼……終於……徹底睜開了!
    露出的……是一雙純粹由粘稠、翻湧、如同深淵血池般的暗紅釉光構成的……眼睛!
    沒有瞳孔,沒有眼白,隻有無盡的混亂和冰冷的毀滅!
    額頭上那個暗紫色菱形烙印,在暗紅光束灌入的瞬間,爆發出吞噬一切光芒的黑暗!烙印表麵的裂痕被強行彌合、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緩緩旋轉的、深不見底的暗紅旋渦!旋渦深處,一股宏大、冰冷、非人、卻又帶著一絲奇異滿足感的意誌,如同蘇醒的太古凶神,緩緩地……彌漫開來!
    她緩緩轉動著那由純粹釉光構成的雙眼,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瞬間穿透了倉庫的空間,死死地鎖定了……癱倒在地、意識在真相衝擊下瀕臨破碎的陳小雨!
    “胎衣……成熟……歸巢……開始……”一個宏大、冰冷、非人的囈語,如同最終的審判,直接在陳小雨的靈魂深處轟然響起!
    倉庫外,那億萬釉淚構成的洪流,如同聽到了君王的號令,瞬間停止了所有動作,朝著江夏釉母容器)的方向,緩緩地……伏下了流淌的軀體。
    死寂,如同厚重的裹屍布,再次籠罩了一切。唯有江夏釉母)額頭上那緩緩旋轉的暗紅旋渦,如同通往深淵的通道,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威壓。
    陳小雨躺在冰冷的地上,看著那雙非人的釉光之眼,感受著那如同實質般壓在靈魂上的冰冷意誌,嘴角無力地扯動了一下,露出一絲慘然到極致的、無聲的苦笑。
    門,終究還是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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