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血沼鏡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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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承山縱身躍入那吞噬鐵壁基地的汙濁血沼,
    >暗紫印記如寒冰開路,灼燒著侵蝕而來的粘稠意誌。
    >沉沒中,他看到無數扭曲金屬如被巨獸啃噬的骸骨,
    >更驚悚的是血沼底部竟倒映著完整星空——
    >那是另一個深淵般的鏡中世界。
    >祖母意誌的碎片在鏡淵深處呼喚,而鏡麵下方,
    >無數暗金眼瞳正緩緩睜開……
    墜落的失重感攫住了張承山的每一寸神經。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惡臭——腐爛血肉混合著灼熱硫磺、鐵鏽與某種無法言喻的深層腐敗氣息——如同粘稠的膠質,蠻橫地塞滿他的口鼻,每一次徒勞的呼吸都像在吞咽灼熱的淤泥。頭頂上方,被暗紫菱形虛影短暫逼退的藤蔓狂潮,如同被徹底激怒的魔龍,發出刺穿耳膜的、混合著金屬刮擦與粘液沸騰的尖嘯,數十點暗金“眼睛”的光芒在翻湧的霧氣中瘋狂搖曳,冰冷粘稠的惡意如同實質的冰錐,追刺著他的後背。
    下方,那片無邊無際的暗紅“血沼”正以驚人的速度迎麵撲來!粘稠的漿液表麵,無數大小不一的膿包正此起彼伏地搏動,每一次膨脹收縮都擠出粘稠的暗紅漿泡,發出低沉而宏大的“噗通……噗通……”聲,如同這片汙穢大地本身的心髒在跳動。搏動的光芒映照下,那些半沉半浮的金屬殘骸輪廓更顯扭曲猙獰,像被無形巨獸咀嚼後吐出的、巨大而破碎的骸骨。
    跳進這東西裏?張承山腦中隻剩下這個荒謬而絕望的念頭。身後是必死的絕殺,眼前是未知的吞噬。他甚至來不及細想右掌心那爆發出驚人力量的暗紫菱形虛影從何而來,求生的本能已驅動他在空中竭力調整姿態,頭下腳上,如同撲火的飛蛾,狠狠紮向那片沸騰的暗紅地獄!
    “噗嗤——!”
    粘稠、冰冷、帶著強大吸噬力的觸感瞬間包裹全身!張承山感覺自己撞進了一團半凝固的、活著的血漿之中。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眼前一黑,腥臭粘稠的漿液瞬間淹沒頭頂,順著口鼻耳道瘋狂湧入!窒息和強烈的腐蝕劇痛同時襲來!更可怕的是,無數冰冷滑膩、帶著細微倒刺的“觸須”,如同感知到新鮮血肉的蛭蟲,立刻從四麵八方纏繞上來,死死吸附在他的皮膚上,貪婪地吮吸,並試圖鑽透皮肉!
    “唔——!”張承山在粘稠的漿液中痛苦地掙紮,肺部火辣辣的劇痛,每一次試圖屏息都帶來更強烈的撕裂感。暗紅的視野裏,那些搏動的膿包近在咫尺,每一次搏動都噴吐出帶著暗金絲線的汙濁氣泡,氣泡破裂的瞬間,釋放出更濃烈的惡意與混亂的低語,直接衝擊著他的意識。那些金屬殘骸在粘稠的漿液中緩緩翻滾,表麵覆蓋著厚厚的、搏動著的暗紅釉質層,如同被這血沼賦予了病態的生命。
    死亡的氣息從未如此濃鬱而具體。
    就在意識即將被窒息和侵蝕徹底吞沒的刹那,他緊握的右拳猛地一震!
    嗡——!
    那暗紫色的菱形印記再次浮現!這一次,光芒並非僅僅投射於外,而是如同冰涼的實質水流,順著他手臂的血管經絡,瞬間流遍全身!一層極其淡薄、卻堅韌無比的暗紫色微光,如同活物般覆蓋了他的體表!
    滋滋滋——!!!
    如同滾燙烙鐵浸入油脂的可怕聲響密集爆發!所有吸附在張承山體表的粘稠觸須、試圖鑽入的倒刺,在與這層暗紫微光接觸的瞬間,劇烈地抽搐、萎縮、焦化!纏繞的力道驟然鬆脫!更讓他精神一振的是,那股無孔不入、試圖侵蝕他靈魂的冰冷混亂意誌,在碰到這層微光時,竟如同撞上了一堵歎息之壁,被強行隔絕、削弱了大半!窒息感依舊存在,但體表的劇痛和意識的混亂衝擊被大幅壓製!
    是它!又是這印記的力量!是江夏斷臂殘存的東西,在溪水和這絕境的雙重刺激下,真正“活”了過來,成為了他此刻唯一的護身符!張承山心中湧起一絲絕處逢生的狂喜,但這狂喜立刻被更深的驚駭取代——這層微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粘稠血沼的侵蝕下變得黯淡!如同風中殘燭,搖曳不定!它撐不了太久!
    必須動!必須沉下去!那股指引他跳下來的清涼感源頭,就在這片血沼的深處!
    張承山不再猶豫,趁著體表微光暫時逼退吸附,他奮力揮動手臂,如同在凝固的瀝青中遊泳,朝著血沼下方那股微弱卻依舊存在的清涼指引方向,拚命下潛!粘稠的阻力巨大得超乎想象,每一次劃動都耗盡力氣。視野裏隻有無盡的暗紅,搏動的膿包如同巨大的、布滿血絲的眼球在身旁開合,釋放出汙穢的氣泡和混亂的意誌碎片。那些扭曲的金屬殘骸在漿液中沉浮不定,上麵附著的暗紅釉質層如同活物的皮膚般搏動著,某些巨大的殘骸深處,甚至能看到隱約的、尚未熄滅的暗金紋路在閃爍,如同沉睡巨獸冰冷的目光。
    下潛,不斷下潛。壓力越來越大,耳膜刺痛。體表的暗紫微光閃爍得愈發急促,光芒範圍在血沼的持續侵蝕下不斷縮小。那些被逼退的粘稠觸須並未消失,它們如同最耐心的獵手,在微光之外蠕動著、聚集著,貪婪地等待著這層屏障破碎的瞬間。冰冷的絕望感再次攀上心頭。他還能下潛多久?這血沼到底有多深?那所謂的“源頭”,真的存在嗎?還是另一個致命的陷阱?
    就在張承山幾乎力竭,暗紫微光已微弱得如同螢火,僅僅勉強護住要害部位時,他下方粘稠的暗紅漿液,突然……發生了一絲變化!
    那令人窒息的、純粹由搏動膿包構成的暗紅背景中,突兀地……出現了一抹極其深邃的……黑暗!
    那黑暗並非靜止,它如同一個緩慢旋轉的、巨大的……旋渦核心!更詭異的是,在這片深邃黑暗的邊緣,粘稠的血沼漿液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光滑的“膜”所阻隔,形成了一道涇渭分明的界限!血沼的暗紅汙穢在靠近這層“膜”時,如同被無形的火焰炙烤,劇烈地沸騰、汽化,發出細微的“嗤嗤”聲,根本無法侵入那片黑暗區域分毫!
    張承山的心髒猛地一縮!那深邃的黑暗旋渦中心,散發出的……正是那股引導他一路至此的、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清涼感!源頭就在這裏!
    他咬緊牙關,榨幹身體最後一絲力量,朝著那片隔絕血沼的黑暗旋渦奮力遊去。隨著距離拉近,那層無形的“膜”在粘稠漿液中顯現出更多細節——它並非完全無形,而是呈現出一種極其微弱、如同水波流動般的……光澤。一種冰冷、純粹、帶著絕對“拒絕”意味的氣息從中彌漫開來,正是這股氣息,隔絕了血沼的侵蝕,也散發著他所感受到的清涼!
    終於,張承山耗盡最後一絲力氣,身體重重地“撞”在了那層無形的“膜”上!
    預想中的堅硬觸感並未出現。那層“膜”……如同一個巨大的、粘稠的肥皂泡表麵,帶著驚人的彈性和韌性,將他下墜的勢頭猛地緩衝、包裹!他整個人如同陷入一團冰冷的、充滿彈性的凝膠之中,被這層奇異的屏障溫柔地承托住。
    窒息感瞬間消失!口鼻間那令人作嘔的血腥硫磺惡臭被一股冰冷、潔淨、帶著淡淡塵埃氣息的涼意所取代!他貪婪地、大口地呼吸著這救命的空氣,肺部火辣辣的疼痛被清涼撫慰。
    體表那層搖搖欲墜的暗紫微光,在接觸到這無形屏障的瞬間,如同幹涸的土地遇到甘霖,光芒猛地一盛!雖然依舊微弱,但閃爍的頻率變得穩定,如同得到了某種同源力量的補充與支撐!那些在屏障外瘋狂蠕動、試圖突破的粘稠觸須和暗金絲線,在碰到這屏障時,如同被強酸灼燒,發出更加淒厲的“滋滋”聲,瞬間焦黑、退縮!
    暫時安全了!
    張承山劇烈地喘息著,劫後餘生的虛脫感讓他幾乎癱軟在這層奇異的彈性屏障上。他勉強支撐起身體,抬頭望去。
    頭頂上方,是緩緩流動、如同厚重血漿穹頂般的血沼。無數搏動的膿包如同鑲嵌在暗紅天幕上的邪惡星辰,散發著不祥的光芒。那些巨大的金屬殘骸在粘稠的漿液中沉浮不定,如同被禁錮在琥珀中的巨獸屍骸。隔著這層透明的、水波般蕩漾的無形屏障,那汙穢與死亡的世界被暫時隔絕在外,形成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地獄穹頂”圖景。
    張承山收回目光,帶著難以言喻的敬畏和恐懼,低頭看向腳下——這片屏障所隔絕的、深邃黑暗的漩渦中心。
    屏障之下,並非他想象的堅硬地麵或者更深的地底結構。
    那是一片……無法用語言準確描述的……空間!
    深邃,廣袤,無邊無際。它像一口倒懸的深井,又像一個巨大到超越想象的……鏡麵深淵!
    在這片深淵的“水麵”——也就是張承山此刻所立足的這層無形屏障的下方——倒映著的,並非頭頂血沼的汙穢景象。
    倒映著的,是一片……完整的、璀璨的……星空!
    無數星辰在深邃的黑色背景上靜靜閃爍,散發出冰冷而永恒的光芒。星河流轉,星雲如紗,構成了一幅壯麗、靜謐、卻又帶著無垠孤寂感的宇宙圖景!這景象是如此清晰,如此真實,仿佛屏障之下並非什麽地底深淵,而是直接連通著浩瀚宇宙的真空!
    張承山被這絕對超越想象的景象徹底震住了!他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但眼前的一切清晰無比!他正站在一層透明的、隔絕了上方汙穢血沼的奇異屏障之上,而屏障之下,是倒懸的、深邃無垠的宇宙星空!
    “鏡淵……”一個古老而冰冷的詞匯,毫無征兆地闖入他混亂的腦海,如同早已刻印在靈魂深處的印記被這景象激活。他記不起在哪裏聽過,但這名字與眼前的景象完美契合——一麵倒映著星空、通向未知深淵的巨大鏡子!
    然而,這壯麗星空的倒影,並非死物。
    在那些璀璨星辰的光芒間隙,在那深邃黑暗的背景之中,張承山看到了……“雜質”。
    一些極其龐大、極其扭曲、無法理解其形態的……暗影!它們如同遊弋在宇宙深空的、超越認知的巨鯨,緩慢地、無聲地在星辰之間移動、穿梭。它們的輪廓模糊不清,仿佛由純粹的陰影和冰冷的惡意構成,每一次細微的形變都帶著令人靈魂凍結的褻瀆感。張承山僅僅是瞥了一眼,就感到強烈的眩暈和惡心,仿佛多看一眼,自己的理智就會被那純粹的“異常”所融化、汙染!
    更讓他頭皮發麻的是,在這些緩慢移動的龐大暗影深處,在那片倒映星空的“鏡麵”最幽邃的底部……他看到了……光!
    不是星辰的光芒。
    是……暗金色的光芒!
    一點、兩點、十點、百點……千點萬點……如同沉睡在宇宙深淵最底層的、冰冷而貪婪的星辰!它們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布滿了那片倒映星空的最深處,形成了一片令人絕望的暗金之海!它們的光芒比上方血沼中那些“眼睛”更加純粹,更加古老,也更加……饑餓!帶著一種俯瞰螻蟻、漠視一切的冰冷意誌!
    “祖母……”張承山渾身冰冷,牙齒不受控製地打顫。他認出來了!這感覺,與那碎屑、與白弈異變核心、與血沼中那些暗金紋路同源!但更龐大!更凝聚!更……完整!仿佛沉睡在這倒懸鏡淵最深處的,才是那恐怖意誌的真正本體!那些在血沼中追獵他的“眼睛”,不過是它微不足道的、逸散出來的觸須!
    就在這極致的震撼與恐懼中,他右手掌心那暗紫色的菱形印記,猛地……灼燒起來!
    並非物理上的高溫,而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劇烈的悸動與……共鳴!仿佛這印記本身,就是為對抗、為封印這鏡淵深處的恐怖而存在!印記的光芒透過他的皮肉,在這片隔絕的空間中投射出一個微小的、不斷旋轉的暗紫色菱形光斑,指向鏡淵深處那片暗金之海的一個特定方位!
    與此同時,一股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意誌碎片,如同跨越了無盡時空,直接在他靈魂深處響起。那並非聲音,而是純粹的意念,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蒼涼與……悲傷的決絕:
    “…找到…碎片…鑰匙…鏡淵…歸位…鎖死它…”
    是祖母意誌的碎片!是那塊被他塞進白弈異變核心、引發湮滅的焦黑碎屑所攜帶的意誌!它竟然沒有被完全湮滅?它跨越了空間,穿透了這層屏障,在這鏡淵之中與他掌心的印記產生了共鳴?它在指引他?鑰匙?鎖死誰?鎖死這鏡淵深處那片恐怖的暗金之海?!
    張承山死死盯著印記光芒指向的鏡淵深處。那裏,在無數冰冷暗金“星辰”的環繞下,似乎有一小塊區域的星光顯得格外黯淡,隱約透出一種……與周圍冰冷貪婪截然不同的、極其微弱卻異常堅韌的……抗拒波動?那就是碎片的位置?所謂的“鑰匙”?
    一股難以言喻的衝動攫住了他。是印記的驅動?是那碎片意誌的呼喚?還是他自己被這絕境和真相逼出的瘋狂?下去!拿到那塊碎片!那是唯一可能對抗這鏡淵深處恐怖的東西!是“鑰匙”!
    這念頭如同野火燎原,瞬間壓倒了所有恐懼。他猛地抬起右手,將掌心那灼熱共鳴的暗紫菱形印記,狠狠按向腳下那層如同水波般蕩漾的無形屏障!
    嗡——!
    印記與屏障接觸的瞬間,爆發出遠比之前明亮數倍的暗紫色光芒!一股強大而柔和的排斥力從印記中湧出,對抗著屏障本身的彈性和阻力。在張承山拚盡全力的意誌驅動下,那堅韌無比的屏障,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以他的手掌為中心,緩緩地……向下……凹陷!
    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漏鬥狀的“入口”,正在這隔絕兩個世界的屏障上……艱難地……形成!屏障下方,那倒懸的、深邃無垠的鏡淵星空,透過這正在形成的“入口”,將冰冷永恒的光芒投射在張承山寫滿決絕與瘋狂的臉上!
    屏障上方,粘稠的血沼似乎感應到了下方屏障的異常波動。無數搏動的膿包驟然加快了頻率,發出沉悶如雷的“噗通”聲!更多的粘稠觸須和暗金絲線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瘋狂地聚集在屏障上方張承山所在的位置,瘋狂地衝擊、鑽探著那層無形的“膜”,試圖突破下來!屏障被衝擊得劇烈波動,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時間不多了!
    張承山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吼,將全身的重量和意誌都灌注在右手的印記之上!
    凹陷加深!“入口”的邊緣,那水波般的光澤劇烈扭曲,如同即將破裂的肥皂泡!
    就在“入口”即將成型的最後一瞬,張承山下意識地再次瞥向鏡淵深處,那片印記所指引的、星光黯淡的區域。
    這一次,借助屏障凹陷帶來的不同折射角度,他看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那片區域,並非純粹的黑暗。在無數冰冷暗金“星辰”的包圍下,那裏似乎懸浮著一小塊……極其微小的、不規則的東西。它本身並不發光,卻仿佛一個微型的黑洞,貪婪地吞噬著周圍所有的星光包括那些暗金的光芒),使得那片區域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絕對黑暗輪廓。在那絕對黑暗的中心,一點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帶著奇異紫色光暈的……細小晶體碎片……正頑強地閃爍著!正是它,散發出那堅韌的抗拒波動!
    那就是碎片!祖母意誌碎片中……最關鍵的一塊!鑰匙!
    然而,就在張承山看清那碎片輪廓的瞬間,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古老、帶著被褻瀆的狂怒意誌,如同無形的海嘯,猛地從鏡淵最底層那片暗金之海中……爆發出來!
    轟——!!!
    整個倒懸的鏡淵空間仿佛都在這一聲無聲的咆哮中震顫!那些原本緩慢移動的龐大宇宙暗影猛地加速、扭曲,發出無聲的嘶吼!最底層的暗金“星辰之海”……沸騰了!
    成千上萬顆冰冷的暗金“眼睛”,如同被驚醒的惡魔,在同一刹那……猛地……睜開了!
    無數道粘稠、冰冷、帶著純粹毀滅與貪婪欲望的暗金光束,如同來自宇宙深淵的死神長矛,穿透冰冷的星光,撕裂緩慢遊弋的龐大暗影,瞬間……聚焦……鎖死……在正艱難開啟屏障入口的張承山身上!
    深淵的注視,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