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鏡中人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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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道粘稠、冰冷的暗金光束,如同來自宇宙深淵最底層的審判之矛,瞬間刺穿了倒懸鏡淵的冰冷星光,撕裂了那些龐大扭曲的暗影輪廓,精準無比地……聚焦在張承山的身上!
那不是物理的注視,而是靈魂層麵的釘刺!一種無法形容的、純粹的、碾壓性的惡意和貪婪,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他的大腦,貫穿他的脊髓!張承山眼前瞬間被粘稠的暗金色澤徹底淹沒,耳邊或者說靈魂深處)炸響的是億萬生靈在窯火中哀嚎、在冰冷俯瞰下絕望湮滅的恐怖交響!他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攥住,猛地僵直在那層正在形成的漏鬥狀屏障入口邊緣,動彈不得!右掌心那暗紫菱形印記爆發出刺目的光芒,瘋狂抵抗著這恐怖的意誌衝擊,發出不堪重負的、高頻的嗡鳴!
“呃……啊——!” 張承山喉嚨裏擠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啞咆哮,七竅瞬間滲出血絲!思維被衝擊得支離破碎,隻剩下一個被無限放大的念頭:湮滅!被分解!被吞噬!成為那暗金之海底部微不足道的一粒塵埃!
上方,隔絕血沼的無形屏障劇烈震蕩!粘稠的暗紅漿液如同沸騰的怒濤,瘋狂衝擊著屏障表麵,無數吸附其上的觸須和暗金絲線在深淵意誌的加持下,發出刺耳的尖嘯,鑽探的力量陡然倍增!屏障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呻吟,水波般的光澤瘋狂扭曲、閃爍,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潰!
千鈞一發!內外夾擊!真正的靈魂絕境!
就在張承山的意識即將被那純粹的暗金惡意徹底碾碎、同化的刹那——
嗡!
他右手掌心,那枚瘋狂閃爍、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的暗紫菱形印記,猛地向內……一縮!
並非熄滅,而是將所有爆發的力量瞬間凝聚、坍縮至一個極致微小的奇點!緊接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帶著冰冷決絕的“剝離”感,如同最鋒利的手術刀,順著印記與他血肉靈魂的連接處……狠狠一劃!
嗤——!
如同靈魂被硬生生撕開一道裂口!劇痛讓張承山眼前徹底一黑!但就在這剝離的劇痛中,那股幾乎將他碾碎的、來自鏡淵底層的恐怖意誌鎖定……竟然……出現了一瞬間的……偏移和紊亂!
那枚坍縮凝聚的暗紫印記,在剝離的瞬間,化作一道極其微弱、卻帶著張承山全部生命氣息和靈魂烙印的“虛影”,如同金蟬脫殼般,朝著鏡淵深處、那片暗金之海的方向……激射而出!
這道“虛影”微弱如風中殘燭,卻在出現的刹那,精準地吸引了絕大部分來自深淵底層的、冰冷粘稠的暗金注視!如同在餓狼群中投下一小塊滴血的鮮肉!
鎖定在張承山本體上的恐怖壓力……驟然……減輕了不止一個量級!
就是現在!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靈魂撕裂的劇痛!張承山甚至來不及思考這剝離的後果,身體在本能的驅使下,爆發出最後殘存的力量,朝著那剛剛艱難成型、僅容一人通過的漏鬥狀屏障入口……一頭……紮了進去!
啵!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氣泡破裂的聲響。
身體穿過了一層冰冷、粘稠、仿佛穿過一層濃厚水銀的奇異觸感。巨大的吸力從下方傳來!
失重感再次降臨!
這一次,不再是墜向汙穢血沼,而是……墜向一片倒懸的、冰冷死寂的……宇宙星空!
沒有空氣的呼嘯,隻有絕對的、令人窒息的真空感和刺骨的深寒!頭頂上方,那層隔絕屏障在他穿過之後,迅速彌合、恢複平整,再次隔絕了上方翻騰的血沼地獄。透過那層水波蕩漾的“膜”,血沼暗紅的汙穢光芒與下方鏡淵冰冷的星光形成詭異而絕望的對比。
下方,是無垠的黑暗,點綴著冰冷、永恒、遙不可及的星辰。那些龐大扭曲的宇宙暗影無聲地在他視界的邊緣遊弋,每一次形變都帶著褻瀆的意味。而最底層,那片暗金之海依舊存在,但其中絕大部分冰冷貪婪的“目光”,此刻正死死地追索著那道激射向深淵底部的、微弱的暗紫“虛影”!
張承山如同宇宙塵埃般向下飄落。右臂傳來鑽心的劇痛,低頭看去,掌心那枚暗紫菱形印記並未消失,但光芒黯淡到了極點,邊緣處呈現出一種怪異的“撕裂”感,仿佛被硬生生剜掉了一小塊核心。靈魂深處空落落的,伴隨著一陣陣強烈的虛弱和眩暈。他知道,自己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剝離出去的那部分靈魂烙印和印記本源,如同丟給餓狼的誘餌,隨時可能被徹底吞噬湮滅,而本體的印記也因此受損,力量大減。
他強迫自己冷靜,借著飄落的勢頭,艱難地調整身體姿態。那股指引他的清涼感並未消失,源頭就在下方,那片暗金之海包圍中、星光黯淡的絕對黑暗區域!那枚閃爍著微弱紫色光暈的碎片!
他必須趕在深淵意誌識破這拙劣的金蟬脫殼之計前,拿到碎片!
沒有空氣,無法呼吸,隻能依靠體內殘存的氣息和印記微光勉強維持。冰冷的宇宙深寒如同無數細針,刺穿著他的皮膚。飄落的速度很慢,在這無垠的鏡淵中,慢得令人心焦。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又仿佛每一秒都被拉長到永恒。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鍾,也許是幾個世紀。張承山終於接近了那片被暗金“星辰”環繞的異常區域。
近距離觀察,這片區域的詭異更加觸目驚心。它像一塊巨大的、不規則的宇宙傷疤,直徑至少超過百米。邊緣並非平滑,而是呈現出一種不斷蠕動、吞噬光線的絕對黑暗。靠近邊緣的星辰光芒,無論遠近,在觸及這片黑暗區域時,都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拉扯、扭曲,最終徹底湮滅、消失。那些冰冷的暗金“眼睛”似乎也本能地遠離這片區域,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道充滿厭惡和忌憚的軌跡。
在絕對黑暗的中心,那一點微弱的紫色光暈,如同無盡黑夜中唯一的螢火,頑強地閃爍著。它比遠看時更加細小,似乎隻有指甲蓋大小的一塊不規則晶體碎片,表麵布滿了細微的裂痕。正是它,散發著一股微弱卻異常堅韌的抗拒波動,如同磁石般吸引著張承山掌心的印記。
然而,就在張承山試圖控製飄落方向,靠近那片黑暗區域時,一股無形的、強大到無法抗拒的排斥力,猛地從黑暗區域邊緣爆發出來!
嗡!
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充滿彈性的牆壁!張承山下墜的勢頭被硬生生止住,身體被這股巨大的斥力猛地向外推開!這排斥力並非物理衝擊,更像是一種空間層麵的“拒絕”,一種對任何外來存在的絕對否定!
他右掌的印記再次灼熱起來,與那碎片微光的共鳴變得清晰,試圖對抗這股排斥。但受損的印記力量太弱,如同螳臂擋車,根本無法撼動那絕對的黑暗屏障。他就像一顆被恒星引力彈開的小行星,徒勞地在黑暗區域外圍打著轉,無法靠近核心半分!
絕望再次湧上心頭。付出了靈魂剝離的代價,終於來到這裏,卻被擋在最後一步之外?這絕對黑暗的區域,竟然連靠近都無法做到?
就在張承山心急如焚,試圖尋找任何可能的突破口時,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一塊漂浮在黑暗區域邊緣不遠處的……“隕石”。
不,那不是隕石。
那是一塊巨大的、扭曲變形的金屬殘骸。其風格與上方血沼中沉浮的“鐵壁”基地碎片截然不同。它通體呈現出一種暗沉的銀灰色,表麵布滿了極其複雜、精密到令人目眩的幾何刻痕,這些刻痕在冰冷的星光下偶爾會流轉過一絲極其微弱、仿佛隨時會熄滅的幽藍光澤。它像一艘被擊毀的、來自未知文明的星艦殘骸,又像一座被暴力扭曲撕裂的金屬山峰,靜靜地懸浮在吞噬一切的黑暗區域邊緣,仿佛一具沉默的宇宙墓碑。
更讓張承山瞳孔驟縮的是,在這塊巨大殘骸朝向黑暗區域的那一麵,靠近邊緣的位置……似乎……有一道極其細微的……縫隙!
那縫隙並非自然形成,邊緣極其規整,如同被某種難以想象的力量精準切開。縫隙內部,並非殘骸的複雜內構,而是……深邃的黑暗!仿佛這塊巨大的金屬殘骸內部,被掏空了一條直接通往核心黑暗區域的……通道?
一個瘋狂的念頭瞬間擊中張承山!
這塊殘骸……是“盾牌”?是“橋梁”?是某個不知名的存在,在很久很久以前,為了靠近那核心碎片,而特意放置在這裏的?它利用自身特殊的材質和結構,硬生生在這片拒絕一切的絕對黑暗區域邊緣,打開了一個微小的、暫時的“缺口”?
沒有時間猶豫!上方,那道吸引注意力的暗紫“虛影”在深淵底層的暗金光束追逐下,光芒正急劇黯淡,隨時可能徹底消散!一旦它被吞噬,深淵意誌的怒火將瞬間重新鎖定他這個本體!
張承山咬緊牙關,拚盡全力,如同在粘稠的膠水中遊泳,朝著那塊巨大的銀灰色金屬殘骸“遊”去。靠近殘骸,那股來自黑暗區域的恐怖排斥力依舊存在,但殘骸本身似乎散發著一種微弱的中和力場,使其邊緣的排斥感稍微減弱了一些。
他艱難地攀附上冰冷刺骨的金屬表麵,沿著那些複雜到令人眼花的幾何刻痕向上爬行。刻痕深處殘留的微弱幽藍光澤,偶爾會閃爍一下,如同垂死生物的神經末梢在跳動。靠近那道細微的縫隙,一股更加冰冷、更加純粹、帶著無盡死寂的氣息從中彌漫出來,與核心碎片的清涼感同源,卻更加……絕對和空洞。
縫隙狹窄,僅容一人勉強側身擠入。內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張承山深吸一口氣盡管並無空氣),將身體死死貼在冰冷的金屬內壁上,如同在懸崖峭壁上挪動的壁虎,一點一點地擠進了那道通往未知的縫隙之中。
絕對的黑暗包裹了他。隻有右掌心那黯淡的印記,散發出極其微弱的紫色光暈,勉強照亮身前一尺之地。腳下並非實體,而是一種踩在虛空中的失重感。通道內部的空間似乎被扭曲了,方向感徹底迷失。隻有掌心的印記,與前方越來越清晰的碎片共鳴,指引著唯一的方向。
在黑暗中不知前行了多久,通道似乎到了盡頭。
印記的微光,照亮了前方。
那不是出口,而是一麵……牆。
一麵同樣由那種暗沉銀灰色金屬構成的牆壁,橫亙在通道盡頭。牆壁上布滿了與殘骸外部相似的複雜幾何刻痕,但在這裏,刻痕的密度達到了極致,形成了一種近乎“編織”的紋理。牆壁中心,鑲嵌著一塊巴掌大小、光滑如鏡的黑色晶體麵板。
張承山的心沉了下去。死路?
他靠近那麵牆,印記的光芒映照在冰冷的金屬和那塊黑色晶體麵板上。就在他靠近的瞬間,那塊原本沉寂的黑色晶體麵板……突然……亮了起來!
柔和、冰冷、如同月光般的光線從麵板內部透出。光線並非均勻,而是迅速匯聚、凝結……在光滑的晶體麵板表麵,浮現出一行行……極其微小、卻無比清晰的……文字!
那是一種張承山從未見過、結構極其複雜、如同無數精密齒輪咬合而成的文字!每一個字符都仿佛蘊含著龐大的信息量,帶著冰冷的邏輯和難以言喻的古老氣息!
然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這些陌生文字浮現的刹那,張承山右手掌心那枚黯淡的暗紫菱形印記,仿佛受到了強烈的刺激,猛地……灼燒起來!一股微弱卻異常清晰的能量流,不受控製地從印記中湧出,順著手臂的經絡,瞬間……灌注到他緊盯著文字的雙目之中!
嗡——!
視野猛地一陣扭曲、眩暈!
下一秒,張承山驚駭地發現,眼前那冰冷複雜的未知文字……正在……扭曲、變形!
它們像是被投入火焰的蠟,邊緣融化、流淌,內部精密的齒輪結構崩解、重組……就在他眼前,以一種超越理解的方式,迅速地……轉化、坍縮……變成了……他唯一能理解的文字!
簡體中文!
一行行清晰、冰冷、帶著某種機械般精準語氣的留言,呈現在那光滑的黑色晶體麵板之上:
> “後來者:”
>
> “路徑坐標:鏡淵沉降點 絕對否決暗域祖母意誌碎片‘鑰匙’收容區)。”
>
> “狀態:收容失效。‘鑰匙’活性化指數:17.8異常攀升)。底層‘觀測者’祖母意誌主體碎片集群)蘇醒度:41.3持續增長)。空間排斥閾值:臨界。常規路徑已鎖死。”
>
> “臨時通道:利用‘守墓人’殘骸當前載體)內部銘刻的逆熵緩衝陣列強行錨定開辟。能量耗盡倒計時:■■■未知時間單位,嚴重損毀)。”
>
> “警告:碎片‘鑰匙’已產生初步‘鏡映’效應。接近時務必保持靈魂錨定穩固,謹防認知汙染及身份溶解。”
>
> “關鍵信息:‘鑰匙’非物。它是‘鏡中人’剝離的‘初啼’。找到哭聲的源頭,才能觸碰真實。”
>
> “留言者:鏡淵記錄者 代號:‘回聲’。”
>
> “附注:祂們正在看著我。時間不多了。記住,不要相信任何倒影,包括……你自己在鏡淵中的……”
文字在這裏,戛然而止。最後一個字符扭曲、拉長,仿佛書寫者被某種恐怖的力量強行打斷、拖走!
黑色晶體麵板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終徹底熄滅,再次恢複成一塊死寂的黑石。
通道內,隻剩下張承山粗重無聲)的喘息,和他掌心那枚因為強行“翻譯”而變得更加黯淡、邊緣撕裂痕跡越發明顯的暗紫印記散發的微光。
死寂。
冰冷的死寂如同粘稠的液體,包裹著張承山。黑色晶體麵板上的光芒徹底熄滅,仿佛從未亮起過。隻有那最後一行扭曲拉長的字符,如同垂死者的抓痕,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深處。
“鑰匙”非物……是“鏡中人”剝離的“初啼”……哭聲的源頭……
不要相信任何倒影……包括……你自己……
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毒蛇,鑽進他的思維縫隙,帶來一陣陣眩暈和寒意。“鏡中人”?誰是鏡中人?剝離的初啼?哭聲?這和他要尋找的祖母意誌碎片有什麽關係?難道那指甲蓋大小的紫色晶體……是一個嬰兒的哭聲?這荒謬絕倫的念頭讓他頭皮發麻。
更讓他靈魂發冷的是那句警告——“不要相信任何倒影,包括你自己”。在這片倒映著星空、顛倒錯亂的鏡淵之中,“自己”是什麽?他下意識地看向通道內壁光滑的金屬表麵,那裏模糊地映照出他蒼白、沾滿汙血和驚恐的臉。那倒影……是真實的嗎?還是……別的什麽東西?
他用力甩了甩頭,試圖驅散這無孔不入的恐懼和混亂。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上方,那道作為誘餌的暗紫印記虛影,恐怕支撐不了多久了!
他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金屬牆壁上。那“回聲”的留言提到這是“臨時通道”的盡頭,利用“守墓人殘骸”內部的“逆熵緩衝陣列”強行錨定開辟……能量耗盡倒計時未知……路徑已鎖死……
鎖死?他猛地伸手推向那麵布滿極致幾何刻痕的金屬牆壁。
冰冷,堅硬,紋絲不動。仿佛與整個殘骸融為一體,是絕對無法撼動的死壁。他嚐試將掌心那黯淡的印記按上去,印記隻是微微閃爍了一下,沒有任何反應。受損的印記力量,已經不足以激發這裏的任何機關。
絕望再次扼住了他的喉嚨。付出了靈魂剝離的代價,闖過血沼,墜入鏡淵,擠進這詭異的通道,最終……還是被一堵死牆擋住了?那碎片近在咫尺,隻隔著一麵牆!
“哭聲的源頭……”張承山喃喃自語,目光死死盯著牆壁中心那塊已經熄滅的黑色晶體麵板。留言的核心指向哭聲……難道觸碰這碎片的“鑰匙”,不是物理上的接近,而是……找到那所謂的“哭聲”?
可哭聲在哪裏?這死寂的通道裏,隻有他自己無聲的心跳和靈魂被撕裂的劇痛。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盡管沒有空氣),強迫自己進入一種近乎冥想的狀態,將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右手掌心那枚與碎片共鳴的印記上,試圖去捕捉那“初啼”的波動。
印記微弱地搏動著,如同風中殘燭。共鳴感清晰地指向牆壁之後,但除此之外,一片死寂。沒有哭聲,沒有任何異常的聲響。隻有那碎片散發出的、清涼堅韌的抗拒波動,如同隔著厚厚的冰層傳遞過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鏡淵中的時間感極其混亂)。每一秒的寂靜,都像是懸在頭頂的鍘刀又落下了一分。上方,他能隱約“感覺”到,那道誘餌虛影的氣息正在急劇衰弱,如同即將燃盡的燭火。深淵底層那片暗金之海的冰冷意誌,似乎也察覺到了異常,一部分“目光”開始重新掃視鏡淵空間,如同探照燈般搜尋著漏網之魚。
冷靜!必須冷靜!
張承山猛地睜開眼。目光再次掃過這狹窄通道的每一寸。冰冷的銀灰色金屬內壁,極致複雜的幾何刻痕,死寂的黑色麵板……等等!
他的目光,死死鎖定了黑色晶體麵板下方,那金屬牆壁極其細微的接縫處。
那裏……似乎……殘留著一點東西。
非常非常微小。在印記極其黯淡的微光下,幾乎難以察覺。那是一點極其細小的……暗紅色……汙漬?
不,不是汙漬。張承山小心翼翼地湊近,印記的光芒聚焦過去。
那像是一點……幹涸的……血跡?顏色暗沉,幾乎與金屬牆壁融為一體。它並非隨意沾染,而是呈現出一種極其細微的……飛濺狀痕跡。在血跡濺射軌跡的末端,金屬牆壁上那密集的幾何刻痕……似乎有極其極其細微的……磨損痕跡?像是被某種尖銳的東西劃過。
張承山的心髒猛地一跳!這痕跡……是新的!或者說,是相對於這古老殘骸和通道而言,非常“新”的痕跡!
是那個留言者——“回聲”?他在留下信息時,受傷了?或者……在最後關頭,試圖用什麽東西破壞牆壁?他留下的血跡和劃痕?
“鑰匙”非物……哭聲的源頭……找到哭聲才能觸碰真實……
一個極其大膽、近乎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了張承山混亂的思緒!
如果……那所謂的“哭聲”,並非物理的聲音呢?如果它指的是……一種“波動”?一種“共鳴”?一種……需要特定“媒介”才能激發、才能感知到的……來自碎片本身的“呼喚”?
媒介……媒介是什麽?
張承山猛地看向自己右手掌心!那枚黯淡的、邊緣撕裂的暗紫菱形印記!它是江夏斷臂殘存的力量,是祖母意誌的某種對立麵,是唯一能與碎片產生共鳴的東西!
難道……媒介……是血?是蘊含了這印記力量的血?!
“回聲”最後留下的血跡……是否就是……嚐試激發“哭聲”的媒介?他失敗了?還是……他成功激發了,但來不及觸碰“真實”,就被打斷了?
沒有時間驗證了!
張承山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瘋狂!他猛地抬起左手,右手握緊那把僅存的、沾滿泥汙和輻射塵的匕首,對著左手掌心……狠狠一劃!
噗嗤!
劇痛傳來!溫熱的鮮血瞬間湧出!但這血……並非鮮紅!
在掌心印記那黯淡紫光的映照下,湧出的血液中,竟然夾雜著絲絲縷縷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暗紫色熒光!如同細碎的星辰融入血液!
這就是媒介!
張承山不顧劇痛,將鮮血淋漓的左手,狠狠按向牆壁上那塊殘留著暗紅血跡和細微劃痕的區域!同時,他凝聚起全部殘存的精神意誌,瘋狂地催動著右手掌心那枚受損的印記,將最後的力量,順著與左手的連接,注入那沾染了自身鮮血的牆壁!
嗡——!!!
一股無形的、劇烈的能量波動,猛地從接觸點爆發開來!
整個金屬通道劇烈地震顫!牆壁上那些密集到極致的幾何刻痕,如同被瞬間注入了能量,猛地亮起!不再是殘留的微弱幽藍,而是……一種刺目的、冰冷的……暗紫色光芒!與張承山掌心的印記同源!
刻痕瘋狂閃爍、流動,仿佛無數沉睡的精密齒輪被強行喚醒、超負荷運轉!在刺目的光芒中,張承山左手按著的牆壁區域,那些幾何刻痕的結構……竟然……在變化、重組!
一道極其細微的、隻有發絲粗細的暗紫色光線,如同擁有生命般,從複雜的刻痕網絡中延伸出來,精準地……刺入了黑色晶體麵板下方,那點殘留的暗紅血跡之中!
滋……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靜電般的聲響。
緊接著——
哇……哇……哇……
一種微弱、斷續、帶著新生般純淨卻又蘊含無盡悲傷與痛苦的……嬰兒啼哭聲……毫無征兆地……直接在張承山的靈魂深處……響了起來!
哭聲!是哭聲!
這哭聲並非通過聽覺,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它穿透了冰冷的金屬牆壁,穿透了空間的阻隔,清晰無比地……從牆壁之後……那片絕對黑暗的核心區域……傳來!
隨著這靈魂啼哭聲的響起,張承山眼前那麵堅不可摧的金屬牆壁……發生了變化!
牆壁並未消失或打開。但在那暗紫色刻痕光芒劇烈閃爍的背景中,牆壁的“質感”……變得……虛幻起來!如同隔著一層劇烈晃動的水波,又像是一麵被投入石子的、劇烈蕩漾的……鏡麵!
牆壁的實體感在迅速減弱、模糊。透過這劇烈扭曲、蕩漾的“鏡麵”,張承山看到了牆壁之後的景象!
那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純粹的……黑暗!
在黑暗的中心,那枚指甲蓋大小、布滿裂痕的紫色晶體碎片,正懸浮在那裏。此刻,它正散發出柔和的紫色光暈,光暈隨著靈魂深處那嬰兒啼哭聲的節奏,微微脈動著。
而在碎片的下方……
張承山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心髒如同被一隻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
碎片下方,那片純粹的黑暗“地麵”上……並非空無一物!
那裏……靜靜地……躺著一個東西。
一個小小的、用某種暗沉褪色的靛藍色粗布……包裹著的……繈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