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墨的意識被拆解成光粒的瞬間，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那是比核冬天更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竄進大腦——他分明記得意識回廊的模擬程序該是淡紫色數據流，可此刻包裹他的霧海卻泛著妖異的靛藍，像被血浸透的冰晶。
    \"係統權限剝離37。\"空間係統的提示音突然變得沙啞，像生鏽的齒輪在耳道裏碾過。
    許墨本能去摸胸口的核心碎片，卻隻觸到一片虛無——真實世界裏，他的身體、戰術腰帶、甚至連呼吸的溫度都被剝離了。
    透明地麵下的星群突然加速流動，在他腳邊拉出銀白的軌跡，像某種倒計時的刻度。
    黑色木門的鎖鏈斷裂聲震得耳膜發疼。
    門後湧出的不是光，是無數絮狀的意識碎片，每一片都泛著幽藍的光，擦過他意識體時，他聽見支離破碎的聲音：\"別信...門裏的承諾......\" \"我本想救女兒......\" \"鑰匙是篩子......\"
    \"許墨！\"莉莉的聲音帶著哭腔，這次他看清了——在意識碎片的漩渦中心，有個半透明的少女輪廓，她耳墜上的碎鑽還在閃，那是去年他用廢鐵零件給她打的，\"他們要的是"獻祭者"！
    鑰匙根本不是開......\"
    話音被一聲尖嘯截斷。
    所有意識碎片突然凝固，像被無形的手攥成一團，露出中間懸浮的黑色球體。
    球體表麵浮著金色符文，正是鑰匙上的紋路。
    許墨的係統提示音再次響起，這次帶著刺目的警報：\"權限剝離89，神秘空間功能鎖定，升級係統癱瘓。\"
    他的意識體開始發燙，像被扔進熔爐的玻璃。
    那些曾被他救過的幸存者麵孔在眼前閃過：老周臨死前塞給他的最後半塊壓縮餅幹，小豆子舉著自製彈弓說要當他的護衛，蘇瑤在避難所裏熬夜修複發電機時，耳後傷疤被焊光照亮的樣子......
    \"你很念舊。\"無數重疊的聲音突然在他意識裏炸響，震得那些記憶碎片紛紛碎裂，\"但念舊的人，通不過篩選。\"
    意識碎片開始蠕動，其中幾片突然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影——他們穿著不同時代的衣服，有的帶著輻射病的潰爛痕跡，有的穿著機械義肢，共同點是他們的眼睛都泛著和黑色球體一樣的金光，\"我們曾是挑戰者，和你一樣。\"左邊的灰衣男人開口，他的脖子上還掛著已經氧化的鑰匙掛墜，\"鑰匙不是鑰匙，是篩子。
    選開門，你會變成門的一部分；選退出，你會被篩成碎片，連記憶都留不下。\"
    右邊的機械義女抬起手，金屬關節發出哢哢聲：\"我選了開門。
    現在每有一個挑戰者，我都要啃食他的恐懼來維持存在。\"她咧開嘴，口腔裏翻湧著意識碎片，\"你呢？
    要當門的養料，還是當新的養料？\"
    許墨的意識體在發燙，可他的\"心髒\"卻在往下沉。
    他終於明白核心碎片的悲愴從何而來——那些被篩選掉的意識，那些抱著希望踏入這裏的人，最終都成了這畸形空間的肥料。
    \"蘇瑤！\"他突然在意識裏喊，不是因為期待回應，而是記憶裏蘇瑤調試終端時咬著下唇的模樣突然清晰起來，\"你說過要去南方看沒有輻射的春天......\"
    \"嗤——\"
    一聲電流雜音撕裂空間。
    許墨的係統突然發出蜂鳴，權限剝離進度條居然開始倒退！
    他看見自己意識深處亮起淡金色的光，那是神秘空間的核心印記，正隨著他對蘇瑤的執念瘋狂震顫——意識共振，他曾在係統日誌裏見過這個詞，需要極端情緒觸發，沒想到會是現在。
    \"解析鑰匙！\"他咬著牙，將全部意識投入那道金光。
    黑色球體表麵的符文開始扭曲，在他意識裏展開成無數數據流：\"篩選機製：意識強度≥70，執念純度≥90，生存意誌......\"
    \"警告！
    非法解析！\"重疊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黑色球體開始膨脹，\"驅逐程序啟動！\"
    許墨感覺有雙無形的手在扯他的意識，那些意識幽影發出尖叫，紛紛被吸進球體。
    他死死攥住解析到一半的數據，核心碎片突然在意識深處爆發，燙得他幾乎要昏過去——但他看清了最後一行字：\"鑰匙激活條件：意識同步率≥100，需雙生意識體共同操作。\"
    \"砰！\"
    許墨的身體重重砸在意識回廊的金屬地麵上。
    他劇烈咳嗽著，眼前發黑，卻在倒下前抓住了蘇瑤的手腕。
    \"同步......\"他喘著氣，指尖還殘留著意識共振時的熱度，\"鑰匙需要......意識同步......\"
    蘇瑤的臉在他眼前模糊又清晰。
    她的睫毛上掛著淚，耳後的傷疤泛著粉，像塊溫熱的琥珀。
    終端的警報聲在耳邊炸響，他聽見她帶著哭腔的喊：\"你嚇死我了！
    鑰匙剛才突然......\"
    \"坐標......\"另一個聲音插進來。
    許墨轉頭，看見莉莉站在終端前。
    她的眼神空洞，手指還按在操作台上，終端屏幕上浮動著幽藍的坐標：\"意識之門，位於數據深淵。\"而她頸後，一道暗紫色的光痕正在消退——那是影子協議的殘留。
    蘇瑤的手在發抖。
    她握住許墨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說要去南方，我記著呢。\"她的心跳透過掌心傳來，快得像擂鼓，\"但現在......我們得先搞清楚，這把鑰匙，到底要帶我們去哪。\"
    許墨望著終端上的坐標，又看向莉莉空洞的眼睛。
    核心碎片在胸口輕輕震顫，這次的情緒不是悲愴，而是某種更灼熱的東西——希望，或者說，破局的火種。
    他笑了，雖然嘴角還帶著血：\"那就先從同步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