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孤峰雪落,稚子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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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明王朝三百年,人妖界限模糊,墟淵裂隙常年吞吐妖氣。
    這是個人妖共存卻暗潮洶湧的時代。修仙門派如星羅棋布,以“上、中、下”三等分野。
    上仙界隱於昆侖雲海之上,傳其門楣可通九天,弟子若能修至化神,或可窺得天神真容——
    然數百載光陰,從未有人自上仙界帶回神諭,隻餘下“神隱於虛無”的縹緲傳說。
    中仙界多踞名山大川,門生循規蹈矩,精研術法,偶有大能者可飛升上界,卻如泥牛入海,音訊全無。
    至於下仙界,便是人間修士的主要棲身之所。
    他們散於各州郡,或立山門收徒,或獨行江湖斬妖。
    這些門派大多資源匱乏,需以替凡人鎮煞除祟換取香火供奉與修煉資源,地位在修界底層,常被上中兩界修士輕視。
    唯獨坐落於幽墟山脈東麓的“鎮墟門”,是個例外。
    此門雖屬下等門派,卻因地處人界與妖界“萬妖窟”的交界處,常年肩負鎮守“鎖妖陣”的重任。
    那陣法自王朝開國便已設立,曆經百年侵蝕,需每日以修士精血與靈玉加固,稍有不慎,萬妖窟內的戾妖便會傾巢而出,塗炭生靈。
    因這差事幹係重大,便是上仙界也不好公然小覷鎮墟門,甚至每年會象征性撥下些許靈米晶石,權作“守界之功”。
    而鎮墟門內,最令人矚目的並非掌門,而是南峰那位年僅二十歲的淩言長老。
    無人知曉淩言是何時入的鎮墟門。隻記得某一日,掌門在山門廣場當眾宣布,這位白衣勝雪的少年將接掌南峰,任護陣長老。
    彼時眾人皆驚——
    鎮墟門分八峰,南峰正對萬妖窟裂隙最深處,向來是苦差事,派去的弟子多是築基期便需輪值,稍有不慎便被妖氣反噬。
    而淩言來時,一身素白道袍纖塵不染,墨發僅以一根玉簪束起,麵容清俊得近乎凜冽…
    尤其是那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眸光冷冽如冰,掃視眾人時,竟讓金丹期的執事長老都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更令人咋舌的是,有人在掌門密室之外,偶然聽見中仙界第一門派“淩霄閣”的傳訊玉簡碎裂聲。
    隨後便見掌門麵色慘白,喃喃自語:“竟是他……淩霄閣的執法長老……”
    淩霄閣,中仙界執牛耳者,其執法長老更是手握生殺大權,皆為渡劫期大能。而淩言……看起來不過弱冠之年。
    流言很快傳遍鎮墟門:此子乃淩霄閣百年來最驚才絕豔的劍修,十五歲金丹,十八歲元嬰,二十歲便已化神初成。
    一手“流霜劍”使得出神入化,更兼精通先天八卦、奇門遁甲,曾以一人之力重布淩霄閣護山大陣,令上界諸仙側目。
    如此人物,為何會突然銷聲匿跡,又為何屈尊來到這等下等門派,做一個終日與妖霧為伴的護陣長老?
    無人知曉答案。淩言從不解釋,也從不多言。
    崖壁上是密密麻麻刻滿符文的陣盤。
    每日清晨,他必立於崖邊,白衣在妖界溢出的灰霧中獵獵作響,手中“流霜”劍隨意一振,便能斬落數道試圖穿透鎖妖陣的妖魂。
    他布陣的手法更是神乎其技——有時隨手拋灑幾枚石子,便能在裂隙處凝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光壁。
    有時指尖劃過虛空,便能引動天雷,將蠢蠢欲動的妖群劈回窟內。
    門派裏的弟子私下議論,說淩言長老的劍,快得隻能看見一道白光。
    說他布的陣,連金丹期修士誤入都得困上三天三夜。
    更有人說,曾在月夜裏看到他站在鎖妖陣眼,周身環繞著上仙界特有的金色仙紋,那氣場,比掌門真人還要強盛百倍。
    可越是天才,便越是孤僻。
    淩言從不來往於其他峰,除了每月一次的宗門例會,幾乎見不到他的身影。
    他總是獨來獨往,眼神淡漠,仿佛世間萬物皆不入眼。
    弟子們見了他,遠遠便要避開,不是因為他脾氣差,而是因為……打不過。
    曾有個自恃甚高的內門弟子,想試探他的深淺,在劍坪外挑釁。
    結果淩言甚至未出鞘,隻一個眼神,便讓那弟子如遭雷擊,連退十步,口吐鮮血,從此見了他便繞道走。
    “聽說了嗎?昨日西峰弟子誤闖南峰禁地,被長老布的‘迷蹤陣’困了整整一夜,還是長老隨手撤了陣,那弟子才爬出來,渾身修為差點被妖氣吸盡。”
    “噓!小聲點!長老的事也是你能議論的?沒看見他上次隨手一揮,就把那頭騷擾凡人村落的千年狼妖劈成了兩半嗎?連妖丹都沒留下!”
    鎮墟門的弟子們對淩言,是敬畏,是好奇,卻無一人敢靠近。
    他像一座孤高的冰山,立在幽墟山脈的盡頭,守著那道搖搖欲墜的鎖妖陣,也守著他自己無人知曉的過去。
    唯有偶爾在深夜,聽雪崖的風卷起他的衣袂,他望著萬妖窟深處翻湧的黑霧,那雙向來冷漠的丹鳳眼裏,才會掠過一絲極淡的、無人能懂的複雜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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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仙界的神,真的存在嗎?
    他離開淩霄閣的那一日,看到的又是什麽?
    無人知曉。
    人們隻知道,鎮墟門有位白衣勝雪的淩言長老,他很年輕,很厲害,也很……孤獨。
    鎮墟門的日子,如鎖妖陣外的妖霧般,粘稠而緩慢。
    淩言在聽雪崖一駐便是三年。
    三年間,他斬過的妖魂堆成小山,加固的陣眼符文換了十數輪,可那雙鳳眼裏的冰霜,卻從未融化半分。
    直到那個雪夜。
    幽墟山脈突降百年不遇的暴雪,鵝毛大雪混著妖界溢出的黑氣,將天地染成一片混沌。
    淩言立於陣眼,指尖血珠滴入符文,正引動天雷劈向裂隙中蠢蠢欲動的黑影,忽聞崖下傳來一陣極微弱的呼救聲。
    “救……救命……”
    那聲音細若遊絲,夾雜在風雪與妖吼中,尋常築基弟子根本無法察覺。
    淩言眉峰微蹙,流霜劍劍光一凝,將最後一道妖影斬碎,隨即身形一晃,如一片雪花般飄落在崖下。
    雪地裏,蜷縮著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
    他衣衫襤褸,渾身凍得青紫,懷中卻死死抱著半塊硬餅,嘴角還殘留著血跡,顯然是被逃難的凡人遺棄在此。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脖頸上一道猙獰的爪痕,雖已結痂,卻透著詭異的黑氣——那是低級妖物“雪魅”的爪毒,再遲半日,便要侵入心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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