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狐影窺雪,玉階囚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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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梓宸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溫柔瞬間褪去,重新覆上一層冰寒。
他收回手,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卻終究沒再說什麽。
他轉身,推開房門。門外候著的侍妖立刻低下頭,大氣不敢出。
“去,”蘇梓宸的聲音恢複了平日的冷硬,卻在吩咐時,刻意放輕了些音量。
“讓膳房今日多準備些清淡的、開胃的點心。”
侍妖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仙君……是給……給夫人準備嗎?”楚昭昭如今是名義上的主母,這“夫人”二字叫得似乎也沒錯。
蘇梓宸聞言,眼神驟然一冷,周身的妖氣瞬間翻湧,嚇得侍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師父。”他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師父他胃口不好,讓膳房仔細著點。”
“是……是!小的這就去辦!”侍妖磕頭如搗蒜,連滾帶爬地跑了。
蘇梓宸站在門口,望著外麵依舊蒼茫的雪景,額間的妖紋又隱隱泛起紅光。
他抬手,指尖擦過自己唇角,那裏似乎還殘留著昨夜淩言唇齒間的微涼與苦澀。
“胃口不好……”他低聲喃喃,不知是說給別人聽,還是說給自己聽,“那就多做點甜的……他以前……最喜歡吃甜的……”
話音未落,他猛地轉身,重新關上房門。
若雪閣內,淩言依舊維持著蜷縮的姿勢,隻是那微微顫抖的肩背,在寂靜的晨光中,顯得格外單薄,如同風雪中一株即將被摧折的寒梅。
鎮墟門外的血色從未褪盡。
蘇梓宸的屠刀指向哪裏,哪裏便是焦土。
中仙界的劍心宗此刻正遭逢滅頂之災,蝕魂刃劈開護山大陣的轟鳴響徹雲霄,混雜著修士瀕死的慘嚎,被風雪卷向四麵八方。
有人曾在亂軍中瞥見,蘇梓宸身後浮現出九尾天狐的虛影,赤紅色的妖紋爬滿半張臉,狐尾掃過之處,靈脈寸斷,金丹修士在他手中如同螻蟻。
“滅道仙君……他當真覺醒了上古天狐血脈!”僥幸逃脫的劍心宗弟子渾身顫抖,向同門描述時,眼中隻剩恐懼。
“那狐影遮天蔽日,一尾便能掃平整座山峰!”
而此刻,本該坐鎮鎮虛門主母之位的楚昭昭,卻提著裙擺,踩在聽雪崖覆著薄冰的石階上,心髒狂跳得幾乎要衝破喉嚨。
她攥著一枚從蘇梓宸書房偷來的、刻著殘缺妖紋的玉簡——
那是她趁他昨夜醉酒,從他散亂的衣物中找到的,玉簡上殘留的妖氣能短暫幹擾若雪閣的結界。
風雪比往日更急,刮在臉上如同刀割。楚昭昭記得蘇梓宸每次歸來,無論肩上插著多少斷劍,腰間淌著多少血,第一步永遠是衝上這聽雪崖。
閣外的結界堅固得如同天塹,唯有今日,他在劍心宗廝殺,妖氣波動劇烈,結界竟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縫隙。
她屏住呼吸,將玉簡貼在冰壁上。果然,眼前流轉的白光如水紋般蕩漾開一道缺口。
她不敢猶豫,貓著腰鑽了進去。
若雪閣內的景象與外麵的風雪嚴寒截然不同。
暖爐燃得正旺,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藥香和梅花香氣,還混雜著一絲極淡的、屬於蘇梓宸的妖氣。
楚昭昭放輕腳步,順著燭火的光亮望去,隻見內室的軟榻空著,而窗邊的書案前,正坐著一道白衣身影。
那人背對著她,墨發隻用一根素白玉簪鬆鬆綰著,幾縷發絲垂落在肩側,隨著他翻動竹簡的動作輕輕晃動。
他身著月白廣袖,袖口寬大,露出的手腕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
案上擺著一碗早已涼透的藥汁,深褐色的液體表麵凝著油光,他卻恍若未覺。
指尖修長,骨節分明,正撚著一卷古樸的陣法圖,鳳眸低垂,長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神情專注得仿佛周遭萬物皆與他無關。
楚昭昭看得怔住了。蘇梓宸生得極俊,是那種帶著侵略性的、妖異的英氣,讓人不敢直視。
而眼前這人,卻是另一種極致——宛如九天之上的謫仙,即便穿著最樸素的服飾,即便周身縈繞著病氣,也難掩那股從骨子裏透出的清冽風華。
這就是……淩言?那個被蘇梓宸囚禁在聽雪閣,據說早已經脈盡斷、形同廢人的前鎮墟門長老?
她曾無數次在蘇梓宸的書房外窺見他對著一幅空白畫卷出神,也曾在他醉酒時聽見他喃喃喊著“阿言”。
那時她隻當是哪個被他殺死的仙門弟子,卻從未想過,這人竟被他藏在這聽雪崖上,藏得如此嚴密,如此……珍重。
“宗主夫人站在門口許久,可是有何要事?”
清冷的聲音自身前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卻像冰錐般刺破了楚昭昭的怔忪。
她猛地回過神,才發現淩言不知何時已轉過身,那雙微微上挑的鳳眸正淡淡地看著她,眸光冷冽如冰,仿佛能洞穿她心底所有的算計與好奇。
楚昭昭嚇得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屈膝行禮,卻因緊張而險些摔倒:“妾、妾身楚昭昭……見過淩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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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偷眼打量,見淩言隻是平靜地看著她,並未動怒,才稍稍鬆了口氣,連忙編了個說辭。
“妾身聽聞宗師是我家夫君的師父,心中一直仰慕得緊,今日……今日特來拜訪請安。”
她一邊說著,一邊悄悄打量著屋內。
除了書案和軟榻,屋內陳設簡單得過分,唯有牆上掛著一柄古樸的長劍,劍鞘上刻著“流霜”二字,雖蒙著灰塵,卻依舊透著凜冽的劍意。
而淩言麵前的竹簡上,畫滿了複雜的陣紋,其中幾處用朱砂勾勒,正是鎖妖陣的核心節點。
淩言沒有接話,隻是放下手中的竹簡,端起案上的藥碗,指尖觸到冰涼的碗壁時,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他似乎沒什麽力氣,連端碗的動作都顯得有些遲緩。
楚昭昭見狀,連忙上前一步,想說“我來幫您”,卻在靠近時,聞到他身上除了藥香,還有一股極淡的、屬於蘇梓宸的血腥味,以及……
一種若有似無的、被強製沾染的妖氣。她猛地頓住腳步,腦中閃過昨夜蘇梓宸醉酒歸來時,黑袍上滴落的鮮血,和他眼中那近乎瘋狂的偏執。
“宗師身子不適,怎不多歇息?”楚昭昭垂下眼瞼,掩去眸中複雜的情緒,“我家夫君……
他向來敬重宗師,若知道宗師病著,怕是要心疼壞了。”
她刻意將“夫君”二字咬得極重,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宣示意味。
淩言終於抬眼看她,眸光依舊平靜無波,他輕輕嗤笑一聲,聲音很輕,卻像針一樣紮在楚昭昭心上:“夫人怕是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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