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無所不能淩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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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鞋底剛觸到泥地就猛地一陷,冰涼濕滑的泥土瞬間漫過腳踝,帶著一股腥甜的水草味。
    淩言腳下一軟,身體晃了晃,險些栽進稻叢裏。
    他連忙穩住身形,臉上卻已染上薄紅。
    “你看你,鞋子都不脫,怎麽站穩?”蘇燼快步上前,伸手想扶他,卻被他避開。
    淩言抿著唇,彎腰就把腳上的雲紋錦靴脫了下來,連帶雪白的中襪也一並拽掉,賭氣似的扔到田埂上。
    赤腳踩在泥地裏,涼絲絲的觸感從腳底蔓延開來,泥土軟得像踩進了棉絮,每走一步都要費力拔腳。
    他皺著眉,挪到蘇燼身邊,將鐮刀往稻穗裏一伸,用力一割——
    稻穗紋絲不動,倒是鐮刀被卡在了秸稈裏,怎麽也拔不出來。
    “……”淩言的臉色更沉了。
    蘇燼看著他緊繃的側臉,強忍著笑意,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調整了一下姿勢“不是這麽割的。手腕要用力,鐮刀放平,順著稻稈的長勢……”
    他帶著淩言的手輕輕一拉,“唰”的一聲,一小束稻穗便應聲而斷。
    淩言掙開他的手,自己嚐試了一下。這一次倒是割斷了,隻是力道沒掌握好,割下的稻穗歪歪扭扭,還有幾株沒斷幹淨,掛在秸稈上晃悠。
    他額角滲出細汗,順著下頜線滑落,滴進泥地裏,砸出一個小小的坑。
    “你看,這樣……”蘇燼又想教他。
    “我自己來。”淩言躲開他的手,賭氣似的又割了一把。
    這次更糟,鐮刀差點砍到自己的腳,嚇得旁邊一個正在捆稻子的大嬸驚呼出聲。
    田埂上的孩子們見狀,忍不住咯咯笑起來。丫蛋還奶聲奶氣地喊“淩哥哥,你割得沒有蘇哥哥好!”
    淩言“……”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想用法術把整片稻田都收割了的衝動,低頭看著自己沾滿泥汙的手和腳,又看了看蘇燼那雙雖然也沾了泥卻依舊靈活的手,忽然覺得霍衍這“散心”的主意,簡直是居心叵測。
    蘇燼伸手,用自己沾了稻屑的衣袖替他擦了擦額角的汗,低聲道“好了,不想割就別割了,去樹底下歇著,我來就好。”
    淩言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看著他眼底映出的自己狼狽的模樣,忽然哼了一聲,執拗地轉過身,重新握緊了鐮刀“誰說不割了……不過是沒掌握好罷了。”
    淩言憋足了勁,揮著鐮刀朝稻稈砍去。誰知腳下的泥土本就鬆軟,偏偏腳下蹭上了一層濕滑的苔蘚,他剛使力,左腳突然踩到一塊藏在泥裏的鵝卵石——
    “唔!”
    一聲悶哼還沒出口,身體已像斷線的風箏般向後倒去。泥漿“噗嗤”一聲濺起,糊了他一褲腿。
    他下意識向前一抓,指尖觸到一片溫熱的布料,想也不想便死死攥住——那是蘇燼束在腰間的黑色腰帶。
    “!”蘇燼正低頭捆稻子,腰間突然一緊,整個人被猛地向後拽去。
    他驚得轉身,就見淩言像隻被撈上岸的落湯雞,手腳並用地在泥裏撲騰,手裏還揪著他的腰帶不放,險些把他也拽倒。
    “小心!”蘇燼連忙屈膝站穩,伸手去撈他。
    這一拽一拉之間,淩言的後背“咚”地砸進泥坑,濺起的泥水不偏不倚甩了蘇燼半張臉。
    他瞪大眼睛,看著淩言仰躺在泥裏,月白的衣袍浸了水,黏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輪廓。
    幾縷濕發貼在額角,臉上、鼻尖全是泥點,唯獨一雙鳳眸還瞪得圓圓的,透著股“我沒摔”的倔強。
    “哈哈哈——”旁邊捆稻子的大嬸沒忍住,捂著嘴笑出聲。
    “淩哥哥摔屁股墩啦!”丫蛋在田埂上拍手。
    “噗……”連一向憨厚的村長都忍不住咧開嘴,趕緊又低下頭假裝捆稻子。
    淩言“……”
    血瞬間湧上頭頂,從耳根紅到了脖頸。他活了這把年紀,何時如此狼狽過?便是當年被心魔反噬,也未曾像此刻這般,在泥裏打滾還被人圍觀!
    他猛地鬆開蘇燼的腰帶,掙紮著想爬起來,卻忘了腳下是淤泥,一使勁又滑了一下,差點再次仰倒。
    “別亂動。”蘇燼強忍著笑,蹲下身扶住他的胳膊,“我拉你起來。”
    “不用!”淩言掙開他,手腳並用地扒著泥地想站起來,結果膝蓋一軟,又“噗通”跪了回去,濺起的泥點正好落在蘇燼的手背上。
    “……”
    “……”
    蘇燼看著他通紅的耳根和緊抿的嘴唇,終於忍不住,低下頭用袖子擋住了嘴角的笑意。
    他伸手,不由分說地將淩言從泥裏拽了起來,替他擦掉臉上的泥“好了好了,不割了,去邊上洗洗手。”
    “誰說不割了!”淩言甩開他的手,賭氣似的撿起掉在泥裏的鐮刀,用袖子擦了擦臉頰,“不過是……腳下沒站穩!”
    “是是是,”蘇燼順著他,“是石頭的錯。”
    見淩言確實不肯罷休,隻好歎了口氣,重新握住他的手,這次握得更緊,“看著,手腕發力,不是用蠻力砍。鐮刀要像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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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將淩言的手指一根根掰開,重新調整姿勢,掌心貼著他的手背,帶著他慢慢劃過稻稈。
    “唰”的一聲,金黃的稻穗應聲而斷,切口整齊。
    “感覺到了嗎?”蘇燼的氣息拂過他的耳畔,“順著它的長勢,巧勁。”
    淩言抿著唇,試著自己揮了一下,雖然依舊有些生硬,但總算割斷了。
    “對,就是這樣。”蘇燼鼓勵道。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蘇燼幾乎是手把手地教。
    淩言起初還有些僵硬,後來漸漸找到了感覺,雖然割得慢,姿勢也不如蘇燼利落,但總算能把稻穗整整齊齊地割下來了。
    “淩哥哥會割稻子啦!”丫蛋在田埂上歡呼。
    淩言沒吭聲,隻是耳根的紅色慢慢褪了些。
    他看著自己沾滿泥汙卻不再發抖的手,又看了看身邊累得額角冒汗的蘇燼,忽然覺得這泥巴雖然髒,陽光雖然曬,但……好像也沒那麽討厭。
    一陣秋風吹過,金黃的稻浪翻湧,送來陣陣稻香。
    山謠不知何時換成了歡快的調子,蘇燼直起身,揉了揉腰,笑著看向淩言“怎麽樣,還賭氣嗎?”
    淩言瞥了他一眼,彎腰割下一束稻子,動作雖慢卻穩“誰跟你賭氣。”
    隻是那微微上揚的嘴角,卻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田埂上的孩子們見他不再摔跤,便大著膽子湊到田邊,嘰嘰喳喳地問“淩哥哥,你是不是神仙呀?”
    “神仙也會割稻子嗎?”
    淩言握著鐮刀的手頓了頓,抬眼望向連綿的稻田和遠處的青山,陽光灑在他沾了泥的衣袍上,竟也染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
    忽然覺得,做個會割稻子的“神仙”,好像也不錯。
    他沒回答孩子們的問題,隻是默默地又割下一束稻子,嘴角那抹僵硬的弧度,不知何時已化作一絲極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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