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1章 儋耳行(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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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尊!”霍念驚呼。
    韓林用指腹沾了沾淩言唇角的血,放在舌尖舔了舔:“你看,你師尊急了。”他湊到霍念耳邊,聲音壓得極低,“他急,是怕你知道……昨夜在礁石上,他叫得多好聽。”
    “你閉嘴!”淩言猛地撲過去,卻被同命契的束縛狠狠拽回,重重摔在甲板上,膝蓋磕在木板上,滲出血珠。
    霍念目眥欲裂,掙紮得麻繩幾乎要嵌進肉裏:“韓林!我操你祖宗!”
    “嘖,真是沒規矩。”韓林撣了撣衣袖,“看來鎮虛門的教養,也不過如此。”他直起身,看向艙外翻湧的浪,“時辰差不多了。”
    他轉頭,目光落在淩言身上,帶著不容錯辨的命令:“扶我起來。”
    淩言趴在甲板上,指尖摳著木板的紋路,指節泛白。
    “別讓我說第二遍。”韓林的聲音冷了幾分,指尖輕輕敲了敲自己的心口,“你若不聽話,蠱蟲可是會先餓肚子的。”
    霍念的身體猛地一顫,下意識地看向小腹,那裏果然傳來一陣細微的癢,像有什麽東西要鑽出來。
    “師尊……別管我!”少年咬著牙,“殺了他!就算我死了,也要拉這魔頭墊背!”
    淩言緩緩抬起頭,眼底的紅血絲像燃盡的灰燼。他望著霍念,又看向韓林那張勝券在握的臉,最終,還是撐著甲板,一點點站了起來。
    膝蓋的血順著小腿往下流,滴在水紅色的裙擺上,像開了朵淒厲的花。他走到韓林麵前,沒說話,隻是伸出手,攥住了他的衣袖。
    韓林低笑,順勢將重量壓在他身上,像在把玩一件馴服的寵物:“這才乖。”
    他瞥了眼霍念,語氣輕快:“瞧見了?你師尊最疼你。為了你,他什麽都肯做。”
    霍念望著淩言低垂的眼,望著他攥著韓林衣袖的手,忽然覺得眼眶發燙,喉嚨裏像堵著滾燙的沙——他第一次知道,原來無力的憤怒,比刀割還疼。
    祭船隨著浪濤往深海駛去,黑木海神像的影子在甲板上拉得很長,像一張等著收網的巨口。
    “你到底還想怎麽樣?從頭到尾,你都在戲耍我,是不是?”
    韓林挑眉,將重量從他身上移開,指尖卻依舊纏著他的衣袖,像在逗弄一隻炸毛的貓:“本座怎麽戲耍你了?”他瞥向艙內額頭冒汗的霍念,語氣輕佻,“帶好徒兒認親,結契穩固關係,哪一樣不是正經事?”
    “那你給他解蠱!”淩言猛地甩開他的手,流霜劍出鞘,銀白的劍光映著他眼底的猩紅,“為何不解?又為何把他綁到這來!”
    “嗬嗬……別生氣。”韓林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被拽皺的衣袍,指尖在劍刃上輕輕一點,流霜劍竟微微震顫,“這不是讓好徒兒認認我這師公麽?早晚要見的,早見晚見有什麽區別?”
    “你他媽的誰是你徒兒!”霍念疼得渾身發抖,卻仍梗著脖子怒罵,小腹的癢意已變成尖銳的刺痛,像有無數細蟲在啃噬血肉。
    “哦?”韓林轉頭看向他,眼底閃過促狹的光,“那你的意思是,你喚過你那好師兄‘師公’?”
    “我……”霍念一噎,臉漲得通紅——蘇燼與淩言的關係,從未這般露骨地被人戳破。
    “嗬嗬嗬……”韓林低笑出聲,笑聲在甲板上蕩開,混著海浪聲,像極了鬼魅的嗚咽。
    “你!”淩言心頭的怒火燒穿了理智,流霜劍陡然暴漲三尺寒芒,劍尖直指韓林的喉嚨,銀白的劍氣幾乎要割破空氣,“那便一起死在這好了!”
    韓林非但不懼,反而往前湊了湊,喉嚨離劍尖不過寸許,他甚至能感受到劍刃上的涼意。指尖輕輕一勾,艙內的霍念突然發出一聲痛呼,額頭青筋暴起,身體蜷縮成一團,冷汗瞬間浸透了衣袍。
    “好啊。”韓林笑得漫不經心,目光卻死死鎖著淩言的眼,“那先讓他死吧。”
    “你別動他!”淩言的劍尖猛地頓住。
    “嗬嗬……”韓林收回勾著的手指,霍念的痛苦稍稍緩解,卻仍喘得像條離水的魚。他看著淩言緊繃的側臉,偏過頭將頸側湊向劍刃,“來吧,本座站著讓你砍。”
    “不過本座可得提醒你,同命契在此,本座受傷,你也得受同樣的傷。流霜劍是你的本命劍吧?傷了本座的肉身,你的魂魄怕是要跟著疼呢。”
    “那便一起死!”淩言嘶吼出聲,手腕翻轉,流霜劍帶著淩厲的風聲刺向韓林肩頭。
    韓林沒躲。
    劍尖沒入皮肉的聲響在浪濤聲裏格外清晰。韓林悶哼一聲,玄色衣袍瞬間洇開一片暗紅。
    幾乎在同時,淩言的右肩傳來一陣錐心刺骨的痛,仿佛有同樣的劍穿透了血肉,疼得他眼前發黑,流霜劍險些脫手。
    “刺這裏多沒勁。”韓林低頭看著肩頭的劍,血珠順著劍刃往下滴,他卻笑得更瘋,“有本事,刺元嬰啊……”
    “你這個瘋子!”淩言猛地拔劍,鮮血濺在他水紅色的裙擺上,像潑了一盆滾燙的朱砂,“你就不怕真的死在這裏?”
    “怎麽?不動手了?”韓林用指腹按住流血的傷口,血卻越湧越凶,他看著淩言發白的臉,“不動手,本座可就繼續說了……比如,昨夜在礁石上,你抱著本座的腰……”
    “你他媽的閉嘴!”淩言的理智徹底崩塌,流霜劍再次揚起,劍身上凝聚的靈力幾乎要凝成實質,銀白的光映得他眼底一片荒蕪。
    韓林眉頭微蹙,看著那劍上幾乎要炸裂的靈力,終於收起了幾分漫不經心:“怎麽?玩真的?”
    他抬手按住肩頭的傷,血順著指縫往下淌,滴在甲板上。“嘖,何必呢?”他忽然放軟了語氣,像在哄勸,“你低頭服個軟,求本座,本座會不答應?”
    淩言的劍停在半空,指尖因過度用力而痙攣。
    “你看,”韓林朝艙內的霍念抬了抬下巴,少年還在痛苦地喘息,臉色慘白如紙,“他快撐不住了。蠱蟲再鬧下去,就算解了蠱,也得傷了根基。”
    他向前半步,與淩言的劍刃幾乎相貼,聲音壓得極低:“就一次。你跟本座撒個嬌,說‘夫君,求你’……”
    “本座立刻給他解蠱,如何?”韓林的目光像黏在他臉上的蛛網,“反正你昨夜叫得比這好聽多了,再叫一次,很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