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玄界暗湧(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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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韓林挑眉,指尖在酒杯沿上敲出輕響,目光掃過淩言緊繃的側臉,帶著點刻意的漫不經心,“今日生辰,就打算慪氣過了?”
    淩言猛地抬眼,:“我以後都不會想過生辰!”
    “哦?”韓林嗤笑一聲,“是嫌這生辰禮不好?”他轉頭看向一旁試圖降低存在感的淵,揚了揚下巴,“淵,你那壓箱底的寶貝,有沒有能搏你‘嫂子’一笑的?拿出來瞧瞧。”
    淩言猛地拍開韓林伸過來的手,“韓林,你是不是有病?放我回去!”
    “急什麽?”韓林非但沒收回手,反而順勢攥住他的手腕,力道比之前更緊,語氣裏帶著點戲謔的刺,“才午時,就這麽著急回鎮虛門找你的狐狸?”
    他頓了頓,故意壓低聲音,像在說什麽隱秘的事,“他昨夜和本座交易的時候……可是答應得挺痛快的。”
    “你閉嘴!”淩言的聲音陡然拔高,眼底瞬間漫上血絲。蘇燼的妥協是他心底最痛的刺,被韓林這樣赤裸裸地揭開,像被人用刀剜了一下,“蘇燼不是你能汙蔑的!”
    “汙蔑?他若不答應,你以為你能站在這?早該被淩霄閣的蝕骨瘴啃得連元嬰都剩不下了。”
    “正事還沒辦呢……你急什麽?”他忽然拽著淩言往懷裏帶了帶,“養魂玉才剛到手,你的元嬰還沒穩住,就這麽想走?”
    “你!”淩言用力掙開他,力道之大差點帶翻案幾,杯盞碰撞著發出刺耳的響。他胸口劇烈起伏,盯著韓林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冰,“你還能不能要點臉!”
    “嗬。”韓林靠回椅背,慢條斯理地給自己重新斟上酒,“本座救你,你倒反過來罵本座?淩言,你有沒有良心?”
    “我不需要你救!”淩言抓起案幾上的養魂玉,那瑩白的玉身在他掌心泛著溫潤的光,此刻卻像塊燙手的烙鐵。他猛地抬手,將玉狠狠砸在案幾上,“你的東西我不稀罕!”
    玉與墨玉案幾相撞,發出“當”的一聲脆響,滾到了韓林腳邊。
    韓林垂眸瞥了眼那玉,又抬眼看向淩言,眼底的戲謔淡了些:“嘖,你要是摔碎了,本座可沒地方給你尋第二塊。”
    “碎了正好!看你還有什麽籌碼!”
    “你覺得本座是拿這個做籌碼?”韓林忽然站起身,衣袍帶起一陣風,他俯身逼近淩言,兩人距離不過咫尺,他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有怒意,有嘲諷,還有一絲被誤解的悶火,“本座大可以不帶你來,也不必把養魂玉給你。”
    他的聲音陡然低了些:“本座心疼你,怎麽反倒成錯事了?”
    淵在一旁端著酒杯,大氣不敢出。他從未見過韓林這樣,明明是修羅帝君,此刻卻像個被搶了糖的孩子,語氣裏的委屈藏都藏不住,偏又要用最硬的殼裹著。
    淩言被他那句“心疼你”砸得一怔,隨即更怒了,猛地後退一步,脊背挺得筆直:“我是死是活,與你何幹!”
    殿內瞬間死寂,隻有琉璃盞裏的蝶翅扇動聲,細碎得像在切割空氣。
    韓林盯著他,眼底的光一點點沉下去,最後隻剩一片深不見底的暗。他忽然低低地笑了,笑聲裏帶著點自嘲,又帶著點不容置疑的執拗:
    “與我何幹?”他緩緩彎腰,撿起腳邊的養魂玉,用帕子擦去上麵的灰,“淩言,你忘了?”
    他抬眼,鳳眸裏映著殿頂的幽火,亮得驚人:
    “你我之間,有共生契。”
    “你死了,本座也得跟著疼。”
    “怎麽?”淩言冷笑一聲,“還能疼死你?”他抬眼瞪著韓林,“你大可以再抓個人與你定契去,何必揪著我不放?”
    “淩言……”韓林的聲音沉了沉,往前走了半步,“本座要說幾次你才能信?本座沒有玩弄你。否則本座費這麽多事,閑的?”
    “你是有病嗎?”淩言猛地後退,後背撞到冰冷的殿柱,“揪著已經成婚的人不放!我與蘇燼早已拜堂成親,天地為證,師門為憑!”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泣腔,像是積壓了無數委屈終於決堤:“你一次又一次用他的性命逼我就範,看我被你逼上絕境,很有趣嗎?!”
    韓林盯著他泛紅的眼眶,喉結滾動了一下,忽然低低地笑了,笑聲裏帶著點偏執的瘋勁:“本座就喜歡你啊。”
    “成沒成婚不重要。本座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我不逼你,你如何乖乖就範?如何心甘情願伏在本座身下?”他故意壓低聲音,氣息拂過淩言的耳畔,“嗬嗬……睡也睡了,你還想逃到哪去?”
    淩言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他猛地推開韓林,力道卻被韓林穩穩接住,反被攥住了手腕:“你無恥!”
    “再說了,”韓林像是沒聽見他的罵聲,自顧自鬆開手,轉身坐回案前,拿起酒壺給自己斟酒,“本座又沒說今日不讓你回去。吃個飯很難嗎?偏要劍拔弩張地鬧著!”
    “我不想與你吃飯,不想看見你!”淩言的聲音發顫,指尖死死摳著柱身的藤蔓,墨色藤葉被他攥得微微蠕動,“一秒鍾都不想!”
    “不想看也得看。”韓林仰頭飲盡杯中的酒,喉結滾動,放下酒杯時,眼底的笑意裏裹著不容置喙的強硬,“反正這輩子,你都得看著。”
    “你!”淩言氣得渾身發抖,卻被那句“這輩子都得看著”堵得說不出話來。
    淵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悄悄往門口挪了挪,生怕這兩位祖宗的怒火波及到自己。
    暖玉壁上映著兩人對峙的影子,一個背抵殿柱,像隻被逼到絕路的孤狼,一個斜倚案邊,像頭掌控全局的猛獸,明明劍拔弩張,偏又被那該死的共生契纏得死死的,連呼吸都帶著無法割裂的牽扯。
    韓林忽然挑眉,拿起筷子夾了塊水晶般的肉脯,往淩言麵前遞了遞:“嚐嚐?魔域的‘冰晶獸’,玄界吃不到。”
    淩言猛地偏過頭,連眼角的餘光都不肯給他。
    韓林也不惱,收回手自己塞進口中,慢悠悠地嚼著,聲音含糊卻清晰:“不吃?那待會兒回去,可別對著蘇燼哭唧唧說餓。”
    “你閉嘴!”淩言終於炸了,轉身就往殿外走,“我現在就走!”
    “站住。”韓林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像淬了冰,“淩言,你當真要把本座的耐心耗光?”
    淩言的腳步頓住,後背繃得像張拉滿的弓。
    殿內又陷入死寂,隻有琉璃盞裏的蝶翅還在扇動,細碎的光塵落在淩言的發梢,像撒了把冰冷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