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玄界暗湧(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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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韓林非但沒放,反而拽得更緊,低頭湊到他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點戲謔,“你都跟本座睡了,這會兒害羞什麽?”
    淩言渾身一僵,像是被這句話燙到,猛地抬眼瞪他,眼底的怒火幾乎要燒起來:“你無恥!”
    “……”男子端著酒杯的手頓在半空,看看炸毛的白衣青年,又看看笑得得意的韓林,嘴角抽了抽,小聲道,“哥,你這愛好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特別……”
    他又瞥了眼淩言,見青年正狠狠瞪著韓林,那眼神像要吃人,忍不住咋舌,“這脾氣……真辣。”
    韓林低笑起來,抬手揉了揉淩言的發頂,銀鈴被碰得更響:“辣才夠味。”他轉頭看向男子,語氣漫不經心,“淵,養魂玉呢?”
    被稱作“淵”的男子這才想起正事,指了指殿後的暗門:“早給你備好了,在裏間玉盒裏。”他目光又落在淩言身上,帶著點好奇,“哥,你這……要帶個玄界修士回修羅界?”
    韓林沒答,隻拽著淩言往暗門走,留下句:“備好酒菜,本座取了玉便來。”
    淩言被他拽著往前走,聽著身後男子低低的笑聲,隻覺得手腕越來越疼,心頭發悶——這魔域的一切,都讓他窒息,尤其是身邊這個滿口胡言的魔頭。
    裏間比外殿更顯幽靜,四壁皆用暖玉砌成,驅散了魔域慣有的陰寒,隻餘下淡淡的玉髓香。
    正中的案幾是整塊千年墨玉雕琢而成,案上擺著隻紫檀木盒,盒身雕刻著繁複的聚靈陣紋,隱約有白光從縫隙中透出,正是養魂玉的靈力波動。
    韓林拽著淩言走到案前,才終於鬆了手。淩言立刻後退半步,捂著發紅的手腕,指尖微微發顫——
    那玉盒透出的靈力太過純淨,竟讓他半碎的元嬰隱隱悸動,像幹涸的土地渴望甘霖。
    “喏,”韓林抬手掀開紫檀木盒,盒內鋪著雪白的狐裘,一枚玉佩靜靜躺在中央。那玉通體瑩白,質地溫潤,內裏似有流光婉轉,細看竟像是無數細小的魂絲在緩緩流動,觸目所及,周遭的戾氣都似被滌蕩了幾分。
    “養魂玉,”他側過頭,鳳眸裏映著玉光,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認真,“百年前從玄界一處古墓裏掘來的,專補神魂,對你的元嬰正好。”
    淩言的目光落在玉上,呼吸微微一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玉散出的溫和靈力,正順著毛孔往四肢百骸鑽,所過之處,神魂的刺痛都減輕了幾分。
    可當視線掃過韓林那隻搭在盒邊的手,他又猛地別過頭,指尖攥得發白:“我不要。”
    “嘖,又鬧脾氣。”韓林低笑,拿起養魂玉,玉質微涼,在他掌心泛著柔和的光。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說地抓住淩言的手腕,將玉塞進他手裏,“拿著。”
    玉剛觸到淩言的掌心,便似有生命般貼緊他的肌膚,一股暖流瞬間湧遍全身,元嬰的震顫竟奇跡般地平息了。
    淩言渾身一僵,想將玉扔回去,指尖卻像被黏住一般。
    “你看,”韓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點得意,“它也認主。”
    “這是你的東西。”淩言的聲音發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卻始終無法鬆開那玉,“我不稀罕。”
    “現在是你的了。”韓林俯身,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的鬢角,氣息裏的冷茶香混著玉髓香,竟生出幾分奇異的溫和,“淩言,別跟自己的神魂過不去。你若垮了,那隻狐狸……”
    “閉嘴!”淩言猛地抬眼,眼底的怒意裏摻了絲慌亂。
    韓林看著他眼底一閃而過的脆弱,忽然低低地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放心,有本座在,天塌不了。”
    他收回手,轉身往殿外走,“拿著玉,跟我去喝酒。淵那家夥的‘忘憂釀’,雖比不得修羅界的‘焚心酒’,卻也能解你幾分戾氣。”
    淩言望著掌心的養魂玉,玉身的溫潤透過肌膚滲進來,熨帖著他躁動的神魂。他咬著牙,指尖幾度蜷縮。
    殿外傳來淵的笑聲,混著杯盞碰撞的脆響。淩言深吸一口氣,將養魂玉攥在掌心,轉身跟上韓林的腳步。月白的衣擺掃過暖玉地麵,帶起一陣極輕的風,束發的銀鈴輕輕晃動。
    隻是暫時借用。等鎮虛門安穩了,等蘇燼平安回來,定會將這玉還回去,連同韓林強加給的一切,都一並還掉。
    可掌心那抹揮之不去的溫潤,卻像一根細針,輕輕刺破了他堅硬的外殼,留下一點微癢的、連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暖意。
    淩言剛踏出門檻,就聽見淵端著酒杯笑盈盈地招呼:“額……嫂子?過來坐。”
    “誰他媽你嫂子!”淩言猛地頓住腳,他轉頭瞪向淵,鳳眸裏的冰碴子幾乎要掉下來,“你有病?看不見我是男人?”
    淵被他這聲怒喝嗆得差點嗆到酒,舉著酒杯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他看看淩言緊繃的側臉,又瞅瞅旁邊似笑非笑的韓林,幹巴巴地撓了撓頭,眼神裏滿是求助:“額……那……這該怎麽叫?”
    “嗬嗬,隨便你。”韓林懶洋洋地往主位上一坐,伸手將淩言往身邊拽了拽,指尖故意劃過他攥著養魂玉的手背,“反正都一樣。”
    淩言用力掙開他的手,往旁邊挪了挪,離韓林足有三尺遠,才在案幾旁坐下,脊背挺得筆直。
    淵這才鬆了口氣,放下酒杯,拿起酒壺給兩人斟上,目光在淩言身上轉了轉,咂咂嘴:“嘖,哥,你哪尋來的這麽個……貓兒,瞧著清冷,性子倒比忘憂釀還烈。”
    “嗬嗬……”韓林端起酒杯,指尖摩挲著杯沿,“黔中郡碰見的。”他瞥了眼淩言,語氣漫不經心,“鎮虛門的長老。”
    “鎮虛門?”淵挑了挑眉,給自己也滿上一杯,“這門派我倒是知道些。玄界如今的第一門派,聽說門中出了個天狐弟子,叫蘇燼是吧?天賦異稟,實力挺強。”
    “嗬,第一門派?”韓林嗤笑一聲,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如今還不是得靠本座護著?一群廢物。”
    他放下酒杯,目光轉向淩言,忽然傾身靠近,聲音壓低了些,帶著點刻意的調侃:“至於那天狐……寶貝兒,你倒是說說,是不是傳言有誤啊?”
    他的指尖輕輕搭上淩言的下巴,逼著他轉過頭來,鳳眸裏映著酒光,笑得張揚:“我瞧著,倒不如……”
    “你!”淩言猛地拍開他的手,他臉頰泛紅,不知是氣的還是酒氣熏的,眼底的怒意幾乎要溢出來,“韓林,你閉嘴!”
    淵在一旁看得直樂,端著酒杯抿了口酒,心想這修羅帝君的眼光倒是別致,偏喜歡逗弄這隻渾身是刺的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