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玄門暗湧(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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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羲一驚,握幡的手猛地收緊,幡上白骨虛影竟簌簌震顫。
他望著蘇燼指尖流轉的暗金靈力,那光芒詭譎如夜魅,與往日清潤的狐火判若雲泥,不由厲聲喝道:“你靈力怎會變了?棄本源不用,這是何等邪門術法!”
“嗬……”韓林輕笑,尾音拖得慵懶,像貓爪搔過青石,“本座的手段,多著呢。”他抬指,噬魂刀在晨光裏劃出一道金弧,刃口映出淩羲驚怒的臉,“怎麽?你這半人半妖的天狐,還想跟本座拚拚本源力量?”
淩羲麵色鐵青,化骨幡猛地招展,萬千白骨虛影化作灰霧,裹著蝕骨瘴撲來:“蘇燼,今日我便拿你魂祭章尾山結界!”
“拿本座魂祭?”韓林操控著蘇燼的身體側身避過瘴氣,指尖凝起的金芒在半空炸開,如碎星落滿山門,“嗬嗬……你當真是大言不慚。”
他步步逼近,眸子裏淬著嘲弄,“你這點子血脈,配打開章尾山的結界嗎?你那死鬼老爹若是知曉,你這不孝兒子敢動自家族人用命封印的章尾山,會不會氣得從墳裏爬出來,撕了你這逆子的皮?”
“你給我閉嘴!”淩羲被戳中痛處,周身戾氣陡漲,身後陡然浮現九尾天狐虛影,雪白狐尾掃過黑雲,竟將瘴氣都攪得翻湧。他雙目赤紅,靈力如怒濤拍岸:“蘇燼,敢不敢與我拚靈核!”
“嘖……”韓林挑眉,笑意更濃,“本座為何要與你拚靈核?陪你過家家麽?”
“你是不敢,還是召不出靈核?”淩羲嘶吼,九尾虛影猛地膨脹,幾乎要遮斷天光。
韓林周身氣息驟變。那暗金靈力陡然化作燦然金光,如昆侖破曉時的第一縷日華,瞬間衝散周遭瘴氣。
原本溫潤的茶色瞳孔,赫然化作豎瞳,金芒流轉間,竟比日頭更烈。更驚人的是,他身後緩緩浮現的九尾天狐虛影,竟不再是虛幻的流光,而是毛茸茸的雪白狐尾,根根分明,尾尖掃過雲層時,竟帶起細碎的金輝,仿佛真有天狐臨世。
“這……這怎麽可能?”淩羲踉蹌後退,臉上血色盡褪,“你何時……你靈核不是早已受損?”
“嗬嗬……騙你的。”韓林輕笑,操控著蘇燼抬手,那實化的九尾猛地向前一撲,金輝如潮水漫過天際,直壓淩羲而來。
淩羲瞳孔驟縮,猛地掐訣隱匿於虛空,隻留聲音在風中炸開:“你既藏了實力,便嚐嚐萬妖窟底層的滋味!”
話音落,黑雲深處忽然傳來震地的嘶吼,一頭生著九頭、背覆鱗甲的妖物破土而出,腥風卷著腐臭撲向光陣。那是萬妖窟最凶戾的妖王,傳聞以修士靈核為食,被淩霄閣用秘術囚了百年。
“呦……”韓林收了天狐術法,指尖轉著噬魂刀,眸子裏閃過一絲興味,“你倒還有些本事,連這老東西都能放出來。”
他忽然偏頭,像是對識海裏的蘇燼低語,又像是自語,“不過……本座殺你,還是喜歡用些邪門術法,來得更痛快些。”
說罷,他猛地咬破指尖,將血珠彈向噬魂刀。那刀瞬間騰起黑霧,黑霧裏竟浮現出無數怨魂虛影,尖嘯著纏向九頭妖王。
同時,韓林操控著蘇燼的身體結印,口中念著晦澀的咒文,那咒音如骨笛嗚咽,又似古鍾低鳴,聽得人靈脈震顫。
“你……你竟修了‘攝魂咒’!”淩羲的聲音從虛空傳來,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怒,“此咒早被玄界禁用,你竟敢——”
“禁用?”韓林笑聲桀桀,黑霧裏的怨魂已將妖王纏得嘶吼不止,“規矩是給弱者定的。”
他抬手一指,噬魂刀化作一道黑虹,穿透妖王的九頭,直刺虛空。淩羲的痛呼驟然響起,一道血痕從虛空滑落,他踉蹌現身,肩頭已被刀氣劃開深可見骨的傷口,化骨幡上的白骨虛影竟黯淡了大半。
“怎麽樣?”韓林緩步逼近,金瞳在晨光裏泛著冷光,“比起你那半吊子的天狐術,這邪門手段,是不是更合你胃口?”
黑雲翻湧,瘴氣嗚咽,山門前的光陣仍在震顫,卻因韓林這股邪戾的力量,隱隱壓過了淩霄閣的攻勢。
蘇燼在識海裏看著這一切,隻覺喉間發腥——韓林用他的手、他的口,施展出如此陰戾的術法,可那護著鎮虛門的金光,卻又真實得讓他無法否認。
淩羲捂著傷口,眼底血絲密布,望著蘇燼身後若隱若現的九尾殘影,又看看那黑霧裏的怨魂,忽然慘笑出聲:“好……好得很!蘇燼,你為了護他,竟連天狐的臉麵都不要了!”
“臉麵?”韓林嗤笑抬手,噬魂刀直指淩羲心口,“能護著要護的人,臉麵算什麽?倒是你,守著那點殘破的血脈執念,連親族都敢獻祭,才真是丟盡了天狐的臉。”
話音落,他身影一晃,已欺至淩羲近前,刀身黑霧暴漲,似要將那抹灰影徹底吞噬。
淩羲的聲音在虛空裏炸開,帶著驚惶的餘怒:“下次相見,但願你還能有這般實力!”話音未落,那抹灰影便徹底消散在黑雲深處,連帶著蝕骨瘴的腥氣都淡了幾分。
韓林也不追,隻站在山巔嗤笑一聲,聲音裏滿是嘲弄:“來的時候氣勢洶洶,逃得倒像喪家之犬,真是無趣。”
話音落,山門前那些淩霄閣弟子的白色身影如潮水般退去,黑雲翻湧著向遠方卷去,隻留下滿地狼藉與呻吟的傷者。
韓林操控著蘇燼的身體落地,玄色衣袍上還沾著未散的黑霧,煞氣逼人。霍衍快步掠來,伸手便要探他靈力:“梓晨,你沒事吧?”
“能有什麽事?”韓林揚眉,語氣裏的漫不經心與平日的沉穩判若兩人,“好得很。”
霍衍指尖剛觸到他衣袖,便被一股冰冷的煞氣彈開,不由一愣,蹙眉道:“你被瘴氣侵蝕了?身上煞氣怎會這麽重?”
韓林聞言,才慢悠悠收斂氣息,那股邪戾的黑霧如退潮般縮回體內,隻餘淡淡的疲憊感:“沒事。”他抬眼望向聽雪崖的方向,眸光急切,“我回聽雪崖看看師尊。”
說罷也不等霍衍再問,身影已化作一道流光衝向崖頂,轉瞬便消失在鬆濤深處。
霍衍僵在原地,望著那道殘影,眉頭擰成了疙瘩。他僵硬地回頭,看向身邊正用帕子擦劍的池臨:“池臨,你覺不覺得……梓晨方才,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池臨甩了甩手上的血,將劍歸鞘,語氣平淡:“宗主想多了吧。”他瞥向遠處哀嚎的弟子,“青鸞重傷未愈,他許是擔心壞了,才失了分寸。先處理受傷的弟子吧,晚了怕有性命之憂。”
霍衍望著聽雪崖的方向,總覺得心裏發堵,卻也隻能按捺下疑慮,轉身去清點傷亡。
而韓林的速度,比來時更急。方才打鬥最烈時,他便隱約察覺到淩言的氣息波動,他可沒功夫陪霍衍猜心思,此刻滿心滿眼,都是若雪閣裏那個趴著的人。
雕花門扉被輕輕推開時,淩言果然已經坐起身。他正揉著發痛的額角,墨發微散,月白的衣襟鬆垮地敞著,露出頸間淡青的血管。
聽見動靜,他抬眼看來,鳳眸裏還帶著初醒的迷蒙:“這麽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