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回頭，鎖魂劍速度不減，“先去找淵。修羅界的結界封印，除了本座，就隻有他能解開。沒有他帶路，本座現在的實力，打不開那扇門。”
    淩言皺眉，正想說什麽，忽然感覺到袖口傳來一陣溫潤的暖意，順著經脈緩緩淌開，熨帖著元嬰處的鈍痛。
    他一愣，抬手摸向袖袋，指尖觸到一塊瑩白的玉，邊緣似乎還有道細微的裂痕——正是在魔神殿被他摔在地上的那塊養魂玉。
    “哦對了，”韓林的聲音漫不經心地飄過來，帶著點看好戲的調子，“他塞你袖子裏的玉，你到現在都沒察覺？”
    淩言指尖收緊，玉的溫涼透過布料傳來，元嬰處的躁動確實平複了些，連呼吸都順暢了幾分。他抿著唇沒說話，眼底卻掠過一絲複雜。
    “沒感覺好點？”韓林又問，語氣裏藏著點不易察覺的試探。
    淩言依舊沉默，隻是劍的速度穩了些。
    “你怎麽就肯定他會幫你？”他終是開口，聲音冷硬，“淵是魔尊，修的是魔域功法，又不是鬼修，憑什麽能打開修羅界的門？”
    韓林低笑一聲，鎖魂劍忽然放慢速度，與流霜劍並行。他側過身，離淩言極近，呼吸拂過淩言的耳廓，帶著冷冽的茶氣：“他是跟本座同生共死的兄弟，你以為什麽？”
    “兄弟？”淩言猛地偏頭躲開，眼底滿是譏諷，“你這種人也有朋友？還真是稀奇。”
    在他印象裏，韓林是屠戮蒼生的魔頭，是踩著白骨上位的修羅帝君，性情暴戾乖張，眼裏隻有自己，怎會有“同生共死”的兄弟？
    “嗬。”韓林挑眉，眸裏閃過一絲桀驁，“本座怎麽就不能有朋友了？”他抬眼望向遠處翻湧的雲海，“而且……還很多。”
    他轉過頭，目光落在淩言緊繃的側臉上，唇角勾出一抹張揚的笑：“回了修羅界你就知道了。”
    罡風穿過兩人之間，卷著鎖魂劍的鐵鏈聲與流霜劍的嗡鳴，像一首詭異的序曲。
    忘川渡的灰霧漫過腳踝，帶著陳年腐朽的涼意。淵剛俯下身，指尖已觸到腰間佩劍的劍柄，骨製劍鞘泛著幽微的光。
    他望著落地的黑衣修士，那人眉眼是陌生的俊朗，氣息卻駁雜得古怪，既有修士的清靈，又裹著絲熟悉的戾氣。
    “淩公子……”淵的聲音帶著警惕，目光在淩言與那修士之間轉了圈，“咱們好歹也算相識，沒必要帶人來殺我吧？”
    淩言剛收了流霜劍，月白外袍沾了些罡風卷起的塵，聞言冷冷掀唇：“我殺你？”他抬眼掃過淵腰間的佩劍，語氣裏帶了點自嘲，“你太瞧得起我了。我現在的靈力，跟你動手能過三招麽？”
    淵一愣，這才注意到淩言臉色蒼白，指尖泛著不正常的白，確實是靈力虧空的模樣。他鬆了鬆劍柄，視線又落回那黑衣修士身上，眉頭微蹙：“那他是……”
    韓林的聲音忽然響起，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懶，他抬手理了理錦衣的袖口，動作間總透著股不屬於這具身體的矜貴，“兩日不見，就認不出本座的氣息了？”
    淵瞳孔驟縮，猛地直起身，盯著黑衣修士的臉仔細打量。那雙眼眸的神采、說話時尾音的輕挑，分明就是……
    “哥？”他試探著喊了一聲，語氣裏滿是難以置信，“你怎麽俯身在一個修士身上？你受傷了？”他湊近兩步，“氣息亂成這樣，比上次被鎮魂釘傷到時還糟。”
    韓林眉峰擰了擰，像是被什麽牽扯得發痛：“你當本座願意待在這破身子裏？”他往淩言身邊靠了靠，聲音壓低了些，帶著點不耐，“昨天給你傳音的事，辦得怎麽樣了？”
    “準備得差不多了。結界的陣眼已經穩住，後天十五子時，就能準時開啟。”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韓林蒼白的臉，“哥，你這個狀態……進修羅界能行嗎？要不先在我這調息幾日？”
    韓林嗤笑一聲，指尖在身側攥了攥：“調息？你試試被這身子的靈力反噬看看？”他往淵麵前湊了湊，聲音裏帶了點狠勁，“先給本座找點丹藥，痛得狠！”
    淵連忙點頭：“有有有，我帶了‘凝神丹’，對神魂躁動最有用。”他從袖袋裏摸出個玉瓶遞過去，又忍不住追問，“哥，你既然這麽難受，怎麽不掠奪這身體本身的靈氣養傷？以你的本事，壓製他的神魂輕而易舉。”
    “嗬嗬……”韓林接過玉瓶，倒出一粒丹藥扔進嘴裏，喉結滾動著咽下，才斜睨了眼旁邊的淩言，“這身體是誰，你肯定想不到。”
    淵眨了眨眼：“誰啊？看這衣著，像是鎮虛門的弟子？”
    “蘇燼。”韓林吐出兩個字，目光落在淩言緊繃的側臉，“他的狐狸。”
    淵：“……”
    他猛地看向淩言，見那白衣青年果然臉色更冷，指尖死死攥著衣擺，指節泛白，像是下一秒就要拔劍。
    “本座動他，”韓林慢悠悠補充，唇角勾出抹惡劣的笑，“他不得跟本座拚命？”
    淵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合著這位修羅帝君放著現成的靈氣不用，竟是怕惹惱身邊這位？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幹笑兩聲，往旁邊挪了挪，決定還是別摻和這倆人的事為好。
    忘川渡的灰霧漫漶，沒及腳踝處翻湧著陳年的涼。韓林忽然踉蹌了半步，玄色衣袍掃過地麵的殘碑斷碣，帶起幾片腐草敗葉。
    他側過臉，茶色眸子在霧裏亮得驚人，望著淩言時，尾音拖得又懶又賴：“寶貝…你不打算扶本座一下？”
    淩言剛將流霜劍歸鞘，月白袖擺還沾著罡風卷來的塵，聞言眉峰驟然蹙起：“你自己沒有腿走？”
    “嘖…痛得狠。”韓林垂眸，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襟，指節泛白，倒真有幾分脆弱相，“方才落地時牽扯了靈脈，走不動了。”
    “你！”淩言被他氣笑，眼底淬著冰，“方才跟淵說活時那股子囂張勁呢？這會兒倒學會裝模作樣了。”
    韓林卻往前走了兩步，故意往他身邊一靠，幾乎要貼上來，聲音壓得低低的，混著霧汽鑽進淩言耳中：“快點…先回沉淵城休息一下，後天才動身。”
    淩言側身避開他的靠近：“那你今天就帶我來這裏做什麽？合著就是來讓我看你跟你這位魔尊兄弟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