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後方！”韓林猛地拽住他的手腕，兩人身形如驚鴻掠起，足尖在掠過的觸須上一點，借力翻向高空。
    淩言借著這股力道回身，縛魄劍反撩，銀輝如瀑布傾瀉，硬生生斬斷條追來的觸須。
    斷口處噴出的血不是紅的，竟是墨色的膿漿，落地時將漢白玉欄杆蝕出個個深坑。
    淩言看著那不斷扭動的斷須，眉峰緊蹙：“這東西弱點就這處？硬得像塊萬年玄鐵！”
    “不然當年怎會折我半支精銳？”韓林指尖在鎖魂劍格上一叩，劍身上的修羅虛影驟然暴漲，齊聲嘶吼著撲向修羅禁忌。
    他側頭看向淩言，茶色眸子在劍光裏亮得驚人，“記住，縛魄主纏，鎖魂主破，你纏它右肢，我去攻舊傷！”
    淩言依言旋身，縛魄劍如銀綢纏上修羅禁忌的右臂。劍穗銀鏈簌簌作響，在鱗甲上繞了三圈，竟真的將那隻揮來的利爪縛住半分。他正覺詫異，就聽韓林低笑：“這就對了。”
    鎖魂劍趁此時機直刺左肋舊傷，銀輝如鑽，硬生生紮進半寸。修羅禁忌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周身血霧陡然暴漲，將兩人裹在其中。
    “它要自爆血氣！”韓林拽著淩言往後急退，鎖魂劍在身前織出層銀網，“雙劍合璧！”
    淩言一怔，就見血霧中數條觸須如毒蛇竄來。他不及細想，脫口喊道：“纏！”
    話音未落，縛魄劍忽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華，銀鏈如蛛網鋪開，將所有觸須死死纏住。
    與此同時，韓林的“破”字帶著雷霆之勢炸響，鎖魂劍銀輝大盛，竟硬生生將血霧劈開道丈寬的裂口。
    兩道光華在裂口中央交匯，凝成柄虛實交織的巨劍，轟然斬在修羅禁忌的舊傷上。墨色膿漿飛濺，那怪物痛得身軀劇顫，竟踉蹌著後退三步。
    “原來……”淩言望著那柄消散的巨劍，忽然明白過來，“這兩柄劍本就該一起用？”
    “嗯。”韓林氣息微亂，唇角卻勾著笑，“威力才大，隻是我以前懶得用，也沒人陪我用。”
    淩言忽然反應過來，瞪他：“你故意的？讓我喊那個字？”
    “不然怎知你肯與我配合？”韓林挑眉，指尖刮過他泛紅的耳尖，“畢竟……”
    話未說完，修羅禁忌忽然狂躁起來，未被縛住的左肢猛地拍來。那巴掌大如巨盾，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道，竟是棄了防禦，要與兩人同歸於盡。
    “小心！”淩言剛要拽他躲開，卻見韓林將他往側後方一推，自己硬生生受了這一擊。
    “韓林！”
    玄色衣袍在巨力下撕裂道口子，韓林如斷線的風箏從高空墜落，鎖魂劍脫手飛出，在半空中劃出道絕望的銀弧。
    淩言想也沒想便傾身追下，縛魄劍的銀鏈如流星追月，率先纏住韓林的腰。
    他撲過去抓住韓林的手腕時，兩人正急速墜向地麵，下方就是修羅禁忌張開的巨口。淩言心髒狂跳，剛要運力穩住身形，卻被韓林反手握緊手腕。
    韓林的掌心冰涼，指節卻穩得驚人。他借著這握之力，身形猛地一旋，竟帶著淩言在空中翻了個漂亮的弧，足尖在掠過的觸須上連點數下，硬生生止住下墜之勢。
    “慌什麽。”韓林的聲音帶著點喘，卻依舊帶著笑意，他抬手替淩言拂去頰邊沾染的墨色膿漿，“還沒到送命的時候。”
    淩言望著他唇邊溢出的血絲，反手攥緊韓林的手，縛魄劍與恰好飛回的鎖魂劍在空中相擊，發出清越的鳴響，像是在應和著兩人交握的力道。
    “別瞪了，它又來了！”韓林拽著淩言旋身避開修羅禁忌掃來的巨尾，鎖魂劍在他手中顫得厲害，顯然剛才那一下已震傷內腑。
    墨色膿漿如暴雨潑來，他下意識將淩言護在身後，自己後背硬生生挨了幾下，玄色衣袍瞬間被蝕出數個破洞，滲出血跡。
    “你！瘋子！”淩言看著他後背的傷口，縛魄劍陡然暴漲光華，“非要硬扛？不會躲嗎？”
    “躲了，你就得挨這一下。”韓林低笑一聲，“你比它脆多了。”
    話音未落，修羅禁忌忽然仰天咆哮，周身鱗甲寸寸豎起，竟要將體內所有血氣引爆。
    淩言瞳孔驟縮，“韓林，護好自己！”他沒回頭，縛魄劍猛地插入地麵。銀輝順著劍穗蔓延，在地上織出張巨大的星圖，無數星辰虛影從圖中升起，如碎鑽鋪滿夜空。
    “你瘋了！那是禁術——”韓林想去拉他，卻被星圖的斥力彈開。淩言唇邊溢出血線，臉色白如紙，而那些星辰虛影正匯聚成柄璀璨的巨劍，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劈向修羅禁忌。
    “斬！”
    巨劍落下的瞬間，天地仿佛都靜了。修羅禁忌的咆哮戛然而止，龐大的身軀在星光中寸寸碎裂，墨色膿漿灑了滿地，卻再無半分蝕骨之力。
    淩言脫力跪倒在地，星圖迅速褪去光華，他撐著縛魄劍才沒倒下，視線已開始模糊。
    忽然，頭頂傳來轟然巨響，是被修羅禁忌撞碎的塔頂殘骸墜落，帶著漫天碎石砸向他們。
    “阿言！”韓林撲過去將他往側方一推，碎石滾落間，淩言恍惚看見蘇燼的身體軟軟倒下，而另道身影從他體內剝離出來——
    那是個極其英俊的男子，他躺在碎石中，長發淩亂地貼在頰邊，那雙鳳眸瞳色偏淺，像浸在寒潭裏的琉璃，此刻正半睜著，望著天空的碎星。
    淩言下意識先看向蘇燼。他昏迷著，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得像風中殘燭。而他旁邊，韓林胸口劇烈起伏，唇角不斷有血湧出，顯然也到了極限。
    “你……”淩言的聲音發啞，剛想問什麽，就見韓林捂著胸口咳了口血，血珠濺在玄色衣袍上，像綻開的紅梅。
    “我答應過你，會保他神魂的。”韓林的聲音很輕，帶著氣若遊絲的虛弱，“他雖然重傷，但……死不了。”
    “你呢？”淩言抓住他的手腕，指尖觸到的皮膚冰涼得嚇人，“你怎麽樣？”
    韓林笑了笑，笑意卻沒到眼底，隻餘一片疲憊的蒼白：“我……應該是撐不住開結界了。”
    “你什麽意思？”淩言猛地攥緊他的手，“什麽叫撐不住？”
    “強行剝離神魂啊。”他咳得更厲害了，血沫沾在唇角，“本就受了它一擊，再強行用剝離術……神魂都快散了。”
    “你瘋了？！”淩言的聲音陡然拔高，“誰讓你剝離的？！”
    “我沒有……”韓林望著他，眸色淺得近乎透明，忽然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淩言的臉頰，“再抱抱我好不好……”
    “你死了我不是也得死？”淩言打掉他的手，聲音發顫卻帶著怒，“共生契還在！你想讓我跟你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