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
    齊難以置信地回頭，看著那無頭後依然自由行動的身軀，
    不過即使被偷襲，齊還是立刻做出了回擊反應，用盡最後的力氣向林耀的頭紮去。
    隻是，背後捅穿齊身體的那無頭軀體，明顯並不是靠著設定好的固有程序而行動的。
    他伸出機械臂，以那隻機械臂被齊的長刀刺穿為代價，攔下了齊的刀。
    隨後機械臂被他主動卸下，上麵伸出噴氣管，提供了助推力，將長刀從已失去力氣的齊手中奪走，帶飛向一邊。
    無頭的身軀一手握住熱能劍，一腳踏在齊的後背，像拔出石中劍一般，將齊從劍上踩著拔下。
    “噗咳...”
    齊半跪在地，他迅速用血氣技能凝血，把拔出劍瞬間大量出血的身體止血。
    縱使如此，齊也失血過多，加上雙重心髒暴走的透支副作用，以及在戰鬥中積累的種種暗傷，他已然半跪在地，不能再起身做出任何其他動作。
    “你多餘的話太多了，齊。”
    林耀一邊說著，他的身軀一邊走到自己的頭身邊，將頭撿起，安回自己的身體上。
    “真是快而鋒利的刀法，安回去隻要稍微自修複一下連接電纜，便能做到嚴絲合縫的自愈。”
    林耀一邊讚歎著，一邊舉起巨劍就要給齊致命一擊。
    “不行！”
    一個機器人忽然竄出，機槍子彈傾瀉打出，打的林耀退後兩步，林耀腳下一踏，聖光盾隨後自行展開，將機槍子彈悉數攔下，巨劍橫揮出一道劍氣，又將機器人一分為二。
    “你竟然還沒走啊？”
    林耀看著舉著手槍瞄準自己，指揮機器人協助援助了齊的紗霞疑惑道。
    “不過這副身體，也是受到了不小的創傷...竟然連機槍都能打退，劍氣連那種層次的機器人都無法一擊斬成碎片。”
    “不得不說，比試決鬥的勝負是你贏了，齊。我的劍術、招式、內魔量級都輸給了你。”
    “隻是，你贏的是我們之間比試的勝負，並不是我們之間戰鬥的勝負。”
    “如果你願意把我的身體斬成碎片，再切頭的話...或者將我的頭補刀前沒有那麽多廢話，或許結局會不一樣。”
    “可惜沒有如果~”
    此時紗霞已經跑到了齊的身前，槍線死死瞄著林耀，給林耀看的一笑。
    “你們就是吃了經驗偏差，認為我的大腦是主導身體的一切，便覺得將我的頭斬下，身體便不能自由行動了。”
    “但你們忘了，這副零號機的身體改造，可是能靠著刺激大腦的腦信號模擬出已死之人的記憶與性格的。”
    “那種事都能做到，那將刺激大腦的電信號，轉為遠程遙控信號，控製已經與腦袋脫離的身體也就並非什麽難事了。”
    “...你的話也挺多的，我可沒有詢問你原理是什麽。”齊說道，“你也起了惻隱之心了？”
    林耀被齊如此一說，也是停頓了一下，隨後聳聳肩：“說笑了，我隻是在進行必勝者的最後宣言罷了。”
    “不過你這麽著急一心求死，那我也快速的送你一程吧。”
    “別過來！”
    紗霞連開幾槍，但彈丸都被林耀如之前一樣，全部切碎。
    林耀走到紗霞前，單手舉起巨劍便掄了過去。
    “紗霞，走開。”
    齊扒住紗霞的肩膀，一把將她拽開，同時匯集出明顯已經不成形體的血刀，對向巨劍。
    刀與劍交鋒，竟僵持了兩三秒，之後才將齊再次砍到了一邊。
    不知是齊的餘力尚多，還是林耀也已不支，亦或是兩者都有。
    但這也充其量隻不過是一次角力罷了。
    “齊，看你好像與這副軀體的原主人，談的挺好的。”
    “那麽，我這就送你去見軀體的原主人。”
    林耀，向被砍倒的齊，再一次舉起了巨劍。
    “囑托未完，夙願未成，我怎可以死於此地...！”
    齊用盡全力，再次舉起血刃攻向了林耀。
    “鐺，嗡。”
    格擋的聲音傳了過來...但是，是接連傳來的兩聲。
    “...是你？”
    “林暝？”
    林耀與齊，同時發出了疑惑，看著這個突入戰場的人。
    林暝，不知何時趕到了戰場附近，他用雨隙斬快速移動到了兩人身邊，入夜接下了林耀的攻擊，血刃則擋下齊拚勁全力揮出的那不完整血刀。
    “...我來晚了，抱歉。”
    林暝收起血刃，錘擊心髒，開啟心髒暴走後單手架開了林耀的巨劍，轉身一擊直踢，便將林耀踢開到了一邊。
    “接下來，由我做你的對手。”
    林暝站在齊的身前，朝林耀勾了勾手。
    “林暝，不行...”
    齊撐著地麵，用盡力氣，半跪站起。
    “他是零號機，已經修煉到了很高的層次...你與他差距太大了。”
    “齊，如果我不能與他有一戰的力量的話，我怎麽可能單手架開他對你具有殺意的一劍呢？”
    林暝看著都陷入重傷殘破狀態的林耀與齊，泛起一絲心酸。
    “不過是運氣好罷了...林暝，你真的認為我已受重創，便能輕易跨越實力的鴻溝嗎？”
    “正麵戰鬥中哪有運氣好一說呢？”
    “如果說，即使你受了重傷我也不能與你為敵，那麽剛剛我接下那一劍，又是為何？”
    林暝單手持劍，劍指林耀。
    “難道是因為，你看到對手是我，所以動了惻隱之心嗎？”
    “父親？”
    林耀被這句話說的身體一顫，不由自主地捏緊了巨劍。
    他腦中，有著關於林暝的種種記憶，包括過去與現在，每一個時刻，都刻在了他的腦海。
    即使性格變了，即使大腦中很清晰地有個聲音告知自己，要自己去完成胡輝的目的，讓自己就像是旁觀的第三人一樣，無法從這些回憶中獲取幸福，讓自己無法仇恨胡輝。
    但到底為什麽，麵對林暝，麵對他的一句稱呼時，自己會又猶豫起來，會再次仿佛，親身感受到這些記憶，這些無法改變或否認的記憶。
    “夠了...”
    林耀搖搖腦袋。
    “你所謂的父親，不過是這具身體的大腦的原主人罷了。”
    “這具身體，除了一隻手，魔核以及大腦外，都是胡輝所賜予的，身體九成以上都被替換了，誰是你的父親。”
    “可是你最重要的，也偏偏是這些地方，不是嗎？”
    林暝道。
    “沒有魔核，你何嚐得以變強，能與我的師傅...我的師父，有能對抗的本事。”
    “沒有大腦，你何嚐能與我們相處如此之久而不露破綻，又何嚐能在我還未趕到戰場時，便遠遠看到齊因為沒有補刀你的頭顱而被背刺。”
    “不過是一心否認，自己存在的真實罷了，父親，你何時變得如此懦弱了。”
    “住口...我才不是，我才沒有...”
    “我隻有一個身份，那便是由胡輝大人創造出來的...兵器...罷了...”
    林耀的話語出現了動搖，林暝看著自我拉扯的林耀，不由得泛起一絲酸楚。
    “齊和其他人也說過，父親真正的靈魂，早已回歸了星海。”
    “但你傳承了父親的記憶與性格，而那也是構成父親，構成他對我童年所作所為的一切。”
    “就像齊不是我的父親，我也願以父相待一樣。”
    “不論是原來具有自己靈魂的父親，亦或是帶著父親所有記憶與性格，發自真心待我一段時間的機器人父親...”
    “都是我真正的父親。”
    “你...不要再說了。”
    林耀巨劍持於自己身前，腳下已弓起，作啟動姿態。
    “我不會再聽你蠱惑了，要打便打，看你能否撐得過我一招半式。”
    “...好，父親。”
    林暝站在齊的身前，目光堅定，說出了那句自己回憶當中的話。
    “雖是父親，但我也不會手下留情...我會讓你解脫，從我們仇人的掌控下解脫的。”
    “父親...今天我就要帶齊，帶紗霞他們活著離開。”
    “不論哪個敢攔我...我就把哪個碎屍萬段...！”
    在林瞑話語脫口而出的一瞬之間，林耀仿佛整個人渾身一顫，而後緊緊閉上了雙眼。
    明明是如此充滿威脅意味的話語，卻深深觸動了林耀心中的某段記憶，連帶著林瞑將他人護於身後的模樣，一並刻入了林耀那赤紅的雙眼。
    過了足足十幾秒之長，林耀慢慢地再次睜開雙眼。
    一隻眼泛著紅光，而另一隻眼，則是如同黑曜石一般的黑色。
    就像林瞑與林耀重逢那日一樣，映出林瞑的倒影。
    林耀，依舊保持著笑容，但不是那種皮笑肉不笑的挑釁，而是帶著溫暖，與欣慰。
    “...好啊，瞑兒。”
    脫口而出的，不是林瞑，而是那熟悉的昵稱。
    而後，林耀將巨劍持於耳側，做出了戰鬥預備。
    “來吧，瞑兒！攻過來！讓我看看，你的成長！”
    “讓我看看，你已超越了過去的我的情況下，能否再超越一次，這已無法由我控製，被重創的殘軀！”
    “是，父親。”
    林瞑深吸一口氣，點點頭。
    “就像，我們曾經經曆的那樣。”
    父子二人就這樣互相持劍對立著，肅穆著。
    直到不知何時，一塊還未被完全摧毀的瓦礫落地，像是發出了開始信號一般，兩人同時啟動衝向對方。
    林暝持劍，大步邁出，朝林耀咽喉直刺而去，而林耀雙腳踏地，腿部殘破的噴漆管助推了一下，讓他大跳起來，從林瞑頭上躍過。
    林耀持劍，躍起後一劍刺向林瞑的背後。
    然而在劍尖即將觸碰林瞑的脖頸之時，林瞑忽地將手中入夜拋向身後。
    旋即林瞑側身躲過了林耀的劍刺，並抬手接住了拋出的入夜劈向林耀，熱能劍在他臉上擦過，留下一絲灼痕。
    林耀一刺不成，翻轉手腕，格擋住林瞑的下劈，同時另一手匯聚了光內魔，呈掌拍向少年。
    林瞑抬起腿，暗內魔匯聚於腳上，以踢擋住拍來的掌，並借力踩在林耀手掌上高高躍起，雙手握劍用力刺向林耀的麵門。
    “不錯的威力！但是這招的破綻還是太大了。”
    林耀讚歎著，將劍橫劈到少年刺來的劍身之上。
    力道之大讓林瞑感覺雙手都握不住刺下的劍，直接讓入夜脫手，被劈飛。
    隨後，林瞑便覺得衣領被抓住，自己被向地麵摔去。
    “勝負已分，瞑兒。”
    這般交鋒與對話，正如試煉前一夜，林耀對林瞑所說的一樣。
    但，亦不完全一樣。
    “父親...這次，勝負還未分。”
    不知何時，林瞑的雙手均被劃破，正在流出鮮血。
    而後，林瞑的一手匯聚出了血製的長槍，在自己被摔到地麵上之前，長槍便先一步紮在了地上，撐住了林瞑。
    另一手，林瞑匯聚出了血刃，手一反，便將林耀抓住自己衣領的機械臂斬斷。
    在林耀驚訝的眼神中，林瞑穩住身形，落地，撐住自己的血液長槍凝固，並從林瞑的持續血液供給中斷開，被林瞑順手擲向了林耀。
    長槍正中齊之前一刀刺穿的林耀腹部，並將那傷破壞的更大了一些，把林耀釘在了地上。
    林瞑則在擲出長槍後，順手抄起了地上的入夜。
    “這次不一樣，父親。”
    “這是...我從師父那裏學來的。”
    暗內魔，匯集在入夜之上，與血刃呈現出了熟悉的模樣。
    “暗血十字。”
    十字斬被打出，被釘住的林耀無法躲避，隻能硬接。
    林耀將光內魔聚集在了熱能劍上，用僅剩的手擋住了暗血十字，與之僵持著。
    但不知為何，在一兩秒後，林耀的熱能劍，脫手落在了地上。
    不知，是因為與齊戰鬥後重創的身軀已撐不住角力。
    還是，被林瞑斬斷一手後，單手已難以支力。
    亦或是...
    在林耀的熱能劍脫手落地的瞬間，暗血十字穿過了他的身軀。
    將他的手臂，雙腿以及軀幹全部斬開，機械的內件發著電光，散落在地。
    “父親...”
    林瞑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這一次，勝負，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