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陛下感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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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逼成王,他逼為臣,不逼為奴。
    世事總在印證此言不虛。
    長孫儒雖嘴上叱罵不休,但經封野這麽一逼,倒還真想出個對策。
    蕭頤被封野晾足半個時辰,沒能麵見蕭烈,使他的驚惶加劇;一句暗藏玄機的“自己看著辦”,更是讓他產生濃濃的危機感。
    封野分明是在告訴他:若解不得眼前困局,便該自逐於棋局之外。
    蕭頤心急如焚。
    他也想這二人共執紫宸。
    否則,若蕭烈獨登大寶,待後宮重盈、誕育子嗣,他這個旁係再想承繼大統便難於登天。
    幕僚韓承適時進言:“獨木難支危廈,殿下何不尋求助力?”
    蕭頤看過來,韓承執禮躬身:
    “封將軍的授業恩師長孫先生,必是心向明主。”
    當夜,蕭頤叩開長孫府門。
    長孫儒壓下眼底精光,他本欲夤夜造訪齊王府,不想人自己來了。
    二人一番試探滴水不漏,三更燭影搖曳間,茶湯尚溫,兩人已借棋局定下暗盟。
    五更梆響,八百裏加急密匣自王府暗道送出。邊關驛卒懷揣的除卻疫情奏報,另夾裹著欽天監的秘製星讖——紫檀箋上赫然拓著雙龍吞日紋。
    次日六月十五),邊關瘟毒流言如野火燎原,坊間驟起‘血瞳瘟’傳聞,百姓們閉戶焚艾,惴惴若驚霜之雀。
    子夜刑獄,韓承將銀票按在死囚掌心:“遊街時高喊‘瘟鬼畏龍吟’,保你幼子入國子監。”轉身將秘製的疹粉撒入城中水係。
    寅時,更夫發現朱雀井浮起詭異綠沫,晨起汲水的百姓臂上漸現紅痕。
    六月十七,朱雀大街突現染疫流民,太醫院值守當街暴斃。酉時三刻,九門提督急報:瘟毒已滲入外城漕運碼頭。
    六月十八,炎州龜裂輿圖隨八百裏急報抵京。白雲觀紫陽真人焚天問卦,黃裱紙竟顯“雙闕並峙,甘霖九野”血紋。正午烈日下,三百頭陀結袈裟為赤龍,繞皇城誦《大雲經》,龍影隨日晷遊移。
    六月十九,欽天監監正密呈觀星錄:紫薇垣現雙主星,分野正應蕭、封二主命宮。子夜,國子監祭酒率三百太學生血書《雙聖安邦十策》,墨跡未幹便直呈文華殿禦案。
    六月二十,漕幫力夫抬腐屍衝撞承天門,高呼“唯雙聖可鎮瘟神”。申時三刻,七十二坊萬字血書抵通政司,禦史台攜三百童子捧萬民傘長跪承天門。
    六月廿一,周閣老嫡孫驟發時疫,孔氏祭田驚現流民焚煙。五鼓將殘,六部尚書齊跪太廟,忽見太祖禦容竟現重影。老首輔抖開斑駁錦帛,《景隆遺典》末頁朱砂猶豔:“若逢日月同輝,當啟雙聖臨朝。”
    六月廿二,蕭烈、封野順應天命,焚香告太廟,以軒轅、湛盧交斬玄鐵,承太祖遺訓共理山河。
    六月廿五,登基儀式正式舉行。
    寅時三刻,太常寺卿以膏油沃赤璋,青煙漫過朱雀紋青銅鼎。蕭烈振軒轅劍破曉,東來的天光恰映亮封野湛盧劍折射的啟明星芒。九尊雲雷紋青銅鼎列於丹墀,黍稷燔香早漫過太牢三牲。
    “日月合璧——”
    九重編鍾響徹雲霄,祭天台上四十九麵夔鼓逐次震鳴。
    蕭烈玄袍上的應龍金爪映著封野袞服宗彝紋虎尾,垂落的玄色十二章紋龍袍掃過階前晨露,金線繡的龍紋在破曉天光裏絞纏出混沌初開的星軌。
    二人攜手登上九重玉階時,十萬銅鏡齊舉的日輪輝光漫過盤龍金柱,兩道玄色身影被鍍上金邊的輪廓,恰似上古壁畫裏並禦九霄的日月神君。
    “迎新君,拜——”
    禮官清越的尾音被淹沒在甲胄齊震的鏗鳴聲裏,十萬禁軍鐵靴震落朱雀門匾額積塵。朝陽刺破雲層那刻,遠山如巨獸脊梁匍匐階前,江河化作金線綬帶蜿蜒入懷。
    這一刻,萬裏山河都臣服在二人腳下。
    蕭烈望著下方跪伏的人群,借著冕旒玉藻的遮掩側首,指腹擦過封野掌心:
    “陛下,感覺如何?”
    封野攥緊那幾根手指尖,鎏金劍鞘在盤龍柱投下交頸的影,答非所問地說:
    “這衣服看起來不太好脫……”
    他目光落在蕭烈露出來的一小節皙白的頸上,斜勾起一側嘴角,
    “不過無妨……朕會脫……”
    史官秉筆疾書,朱筆在灑金箋上落:景昭元年夏至,日月合璧於蒼龍七宿。軒轅引曦,湛盧承曜,紫微垣雙帝星徹夜長明。自此太史令添置陰陽晷兩儀盤,以測雙聖臨朝之光影流變。
    ——
    月輪碾過飛簷,在太和殿投下交錯的影,十二方三交六椀菱花窗欞篩碎月華,將丹墀上的龍椅勾勒出鎏金輪廓。
    墨發自扶手垂落,寶座投下的陰影裏,冕冠隨意的歪倒在邊緣,十二章紋龍袍淩亂的散落階前,椅座裏糾纏的疊影泄出遐想的喘息。
    “阿野。”
    蕭烈勾著封野的脖頸,指尖掠過他後頸被冕旒壓出的紅痕,
    "這椅子硌得慌,明日著少府監改製如何?"
    封野埋在蕭烈頸間,白皙的肩頭映著清輝,瑩潤如初雪凝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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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吻上去,順著衣衫往下,牙齒銜住對方腰間鬆脫的螭龍紋帶,含糊應道:
    “不如先改改這繁複章紋……”
    蕭烈輕笑出聲,“不是說會脫………”
    未盡的話語被封野截斷。
    蜷緊的手指在封野脊背抓出褶皺的暗痕。
    在這座莊重的大殿,至尊寶座上,兩人打破禁製,幾度被送上快樂的巔峰。
    ——
    新帝登基後的事宜——改元鑄印、大赦錄囚、封蔭功臣、更迭六部等等蕭烈輕車熟路。
    從前蕭頤登基後的事宜,也都是由蕭烈操辦,現在輪到他自己,隻會更加得心應手,完全用不著封野操心。
    封野看著禦案前批改奏折的蕭烈,眼裏全是癡迷的光,‘我老婆真厲害’幾個字就差刻腦門上了。
    蕭烈朱筆勾完最後一封奏折,剛擱下筆,封野就奉上一杯溫度適宜的茶,又轉到身後幫他按摩。
    蕭烈有些哭笑不得:
    “這些交給內侍做就好,你現在是景皇,不可做這些小事。”
    封野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對:“老公伺候老婆,天經地義。”
    他湊到蕭烈耳邊,嘴唇在蕭烈頸側蜻蜓點水碰了一下,
    “景皇也得伺候老婆。”
    蕭烈看了一眼守在殿外眼觀鼻鼻觀心的下人們,無奈地輕歎了聲,抬手說了句“都退下”。
    下人們應了聲,立即退出去。
    殿門關上,蕭烈抓過封野的手,將人拉到自己身前,看著封野,語氣裏罕見帶了幾分正式:
    “上無威,則下不畏;下不畏,則令不行。威立則信存。以後不許再這樣了。”
    封野貼近蕭烈,笑得痞裏痞氣:
    “陛下忘了老公以前是做什麽的,還怕孤治不了幾個下人?陛下盡管放心。”
    蕭烈知道他的本事,沒再說什麽,伸手從一側拿過一個錦匣推到他麵前:
    “六科給事中的陰私、五軍都督府的派係、乃至九卿外放的姻親故舊,皆錄在此間。我離京期間,你處理政事時可做參考。"
    "周閣老和孔大人雖泥古,但為人正直,老成謀國,長孫先生更是你的師父,他三人會盡心輔佐你。若遇到不好處理的政務,可請教他們……”
    封野身形微滯,一雙眸黑沉沉地盯著蕭烈:
    “你要……親征撻曼?”
    “嗯。”
    蕭烈站起身,織金柿蒂紋直身袍曳過《坤輿萬國圖》上遼東都司的墨線,鎏金蟠龍燭台恰將他的側影釘在奴兒幹都司故地,
    “下月初九寅正,宜出師。”
    他望向窗外漸沉的暮色,茶色的眸底凝著萬年玄冰,
    “……讓他們苟活這些時日,已經夠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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