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量沒有變化，依舊是缺七塊黑磚。
    白庭已經開啟“碎解”，以他的狀態，最多隻能再戰一次。
    換言之，他們的計劃失敗了。
    二人就那樣站在原地，隻是看著那缺口，數了一遍又一遍。
    回到九十九層後，周老徑直來到塵的身邊，語氣不善。
    “為什麽這次使族死後，上層的缺口沒有補上一塊黑磚？”
    “因為他並非死於我們手中。”
    “使族能夠自爆，你為何不早說？”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你……”
    塵的反應平靜且冷淡，但他語氣篤定，不似在說謊，這讓周老更加感到憋屈。
    “既然如此，後續使族若皆自爆，我們怎麽可能補齊那上層缺口？”
    “抱歉，但我也不知。”
    “什麽情報都不掌握，你也敢讓我們為晶族赴死？”
    “周老，您誤會了，我從沒有讓你們為晶族赴死。隻是此前八鬥問我如何離開這方世界，我便說出了我所知道的可能。”
    “你是沒有讓我們赴死，可是每次使族來襲，你便用你那破秘術，獨自隱在塔中，而我們無處可藏，自然隻能和使族性命相拚。”
    “抱歉，我還背負著晶族的使命……”
    “你一直是這樣吧？”
    “什麽？”塵不解。
    “當你的族人‘碎解’自己，與敵人同歸於盡時，你也是這般躲著，眼睜睜看著，一直如此，是嗎？”
    周老一字一句，說到後來，語氣中滿是憤怒的質問。
    其他人望向這邊，擔心兩人下一刻就會打起來。
    這一次，塵沒有立馬回答。
    他的身體一動不動，隻是緊緊地看著周老，沉默了數秒，說了一個字。
    “是。”
    聽到這個答案，周老冷哼一聲，憤然轉身，不再理會塵。
    那是周老想聽的答案嗎？他捫心自問，又好像不是……
    “抱歉，周老他並不是故意的。”
    周老走後，白庭飄到塵身邊，他的聲音還有些虛弱。
    “該說抱歉的是我們晶族，讓你們無故被卷入這世界。但請相信，塔底瑞拉在你們世界的入口，真的不由我們操縱。”
    “我們不是第一批進入這世界的異族人吧？”
    “不，你們是第一批。至少就我所知，是的。”
    白庭一愣，這個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那我們也會是最後一批嗎？”
    “會的，你們也是最後一批。當然，也就我所知。”
    “真的嗎？”
    白庭語氣虛弱，他看著塵，眼神中不知是希冀還是懷疑。
    “真的。”
    “可我們未必能殺死七名使族。”
    “白庭，你知道嗎？其實我也不希望你們使用碎解。”
    “為何？這難道不是晶族使命的一環嗎？”
    “是吧，但我已經等了太久……”
    塵沒有說謊，他告訴韓八鬥的，便是他知道的離開黑塔的唯一可能。
    太星丞的預言裏，隻是讓他等待。
    他眼睜睜地看著族人碎解，看他們靈魂歸入塔中，又在時間長河裏一一消散。
    在那些碎解的族人裏，也有他的親人，也有他的摯友。
    可塵沒有選擇，他被選中，被留下，被要求帶著太星丞的預言躲著，等著。
    在太星丞的預言中，於漫長等待後，塵將會遇上一批異族人穿越至塔底瑞拉。
    異族人的靈魂會進入晶族的身軀，為這死寂的世界與未成的黑塔，帶來一絲希望。
    當晨平最早進入黑塔的時候，塵很開心。
    他開心，不僅是因為預言得到了印證，更多是因為終於有人能與他說說話了。
    後來，韓八鬥更是與他講了許多零界的事。塵許久沒聽過這些。
    雖然短暫，可他依舊單方麵地將韓八鬥當作了朋友，直到這位新的朋友“碎解”在自己麵前。
    “如果有得選，我希望大家都能活著，而不是留我一人…”
    說到最後，塵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仿佛那隻是他藏在心中的秘密，在無意的瞬間泄露出片刻。
    白庭看著黑塔外漫天紛飛的白沙，歎了一口氣。
    至少有一點，塵說的是對的。
    事到如今，他沒有選擇，他們也同樣如此。
    開啟“碎解”之後，白庭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不斷流逝。
    即便不參與戰鬥，以他的身體，估計也隻能再撐一天左右。
    那令人陶醉的力量，果然都需要支付昂貴的籌碼。
    時間在沉默的等待中悄然流逝。
    當白庭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瀕臨極限時，新的使族出現了。
    “此戰過後，便將給你們…”
    說完這句話後，白庭壓榨著身體最後的力量，化做一道耀眼的雷光，向著敵人衝去。
    他僅剩的力量，已無法再發動“夕雷”。
    這種由韓八鬥解析而構建出的異色雷形，同樣會對身體造成強大的負荷。
    周老看出了白庭的疲態，果斷也開啟了碎解。
    伴隨龐大力量湧入身體的，還有無法形容的鑽心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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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老一抬手，幾十倍的重力威壓形成了球形界域，將那名使族籠罩其中。
    而雖同樣置身其中，白庭卻沒有感受到半分壓力。
    他感激地看了周老一眼，隨後釋放出所有力量。
    身體破碎，雷光渙散，白庭最終化作一條栩栩如生的雷電蛟龍。
    那雷電蛟龍騰空而起，又從高空俯衝而下，一口便咬住了那名被壓製的使族。
    雷鳴聲響徹黑塔，無數細密的電弧在這一刻交織切割，將使族身體的光芒掩蓋，最終令其化作黑色的焦炭。
    雷龍從高空墜落大地，完成了最後一擊。
    也正是在這一刻，陳不古登上了第九十九層。
    ……
    知曉了此前一切後，陳不古愣了數秒。
    他一言不發，向著一百層升去。
    如周老所言，黑塔的百層並未建成。
    塔頂之上，一處明晃晃缺口赫然映入眼簾。
    在這缺口之外，高懸著一輪藍色的烈日，它光芒萬丈卻並不刺眼。
    白色的細沙漫天飛舞，自外而內，飄灑落下。
    在那缺口的邊緣處，也早已覆上了一層白色的銀邊。
    站在一百層，陳不古又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嚴寒一分分滲入脊髓。
    未曾想，失去了完整的庇護，連牆磚的熱量也敵不過白沙。
    陳不古望著那缺口，不自覺數了數……
    “一、二、三、四、五、六。”
    接受了一切後，陳不古落回到九十九層，他來到周老身前。
    周老見他這副樣子，便知曉樓上的磚，又多了一塊。
    “周老，你別動。”
    陳不古的雙眼化作紫色，破解的力量順著手臂湧入周老的身體。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這晶族的“碎解”更強，還是他的【破解】更勝。
    下一刻，周老驚訝地發現，身體中的痛楚竟一掃而空，就連身上的裂痕也在緩緩修複。
    不過，隨著身上裂痕的修複，體內那本不屬於他的力量也在不斷消散。
    “陳不古，你做了什麽？”
    此時的陳不古，心中同樣驚駭。
    雖然【破解】發揮了作用，但兩股力量的抵消幾乎瞬間耗散了他大半精神力。
    他明明能感覺到，單純從質量的層次上，“碎解”在【破解】麵前不堪一擊；可若是考慮到數量的抵消，那情況便相反了。
    眼見著精神力即將見底，陳不古果斷開啟了“回溯”。
    【破解】的力量再一次注入，周老身體的裂痕也越來越淡。
    當陳不古的精神力又一次見底而不得不停下時，周老身上的裂痕已經消散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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