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迷路了吧？”
    白庭看著此刻一臉呆滯的陳不古，眼神中有些鄙夷。
    不久前，陳不古透露，根據妙玄子的情報，此處有一市集，可供他們進行補給和收集情報。
    可是，眼前除了一望無際的赤沙和妖風外，便隻剩偶爾滾動而過的巨大風滾草，此外幾乎看不到其餘景色。
    陳不古皺著眉，左顧右盼，試圖反複確認。
    準確地說，他並不算是迷路，因為月牙村的方位他此前已經找到了。
    不過，他也沒有想到，上一世萬沙赤嶺外圍最大的情報交換地——流沙市集，在這個時間點竟然還沒建立。
    “神棍誤我……”
    陳不古大聲痛斥，麵無表情。
    反正妙玄子不在，這個鍋他必須背。
    眼見天色漸暗，赤煌塵暴也早已遠去，眾人決定原地紮營休整，再做打算。
    到了夜晚，萬沙赤嶺的溫度下降得很快，幾乎在十分鍾內便降到了零下。
    小隊眾人獵殺了不少風滾草，用於夜間燃燒取暖。
    火光照耀下，眾人相繼開始休息。
    考慮到艾莉嘉缺乏守夜的經驗及戰鬥的能力，因此與她一起守夜的是陳不古。
    零界的風滾草是一種植物型魔獸，它們的莖稈粗壯且密布尖刺，隨風滾動的過程中，一旦鉤在獵物身上便會釋放毒素和吸食血液，直至獵物失血過多，徹底死亡。
    而且，若是仔細看，就會發現在風滾草的內部，還寄生著各種藻藤類魔獸。在這寸草不生的荒漠中，它們是共生的關係。
    隻不過，當風滾草被擊殺後，其屍體發生僵化也困住了其中的藻藤類魔獸，所以它們便一起組成了最佳的燃料。
    艾莉嘉撇下風滾草的一段組織，湊在眼前仔細查看，還不時聞聞味道，試咬一口。
    在她眼中，這類奇怪的魔獸身上滿是寶貝，不管是莖稈還是汁液，都是絕佳的煉藥材料。
    陳不古本想勸解，畢竟他很擔心艾莉嘉會臨場發揮，突然鼓搗出什麽茶飲請他試喝。
    可當他看到艾莉嘉眼中閃爍的光芒和全神貫注的神態，還是沒有開口打斷。
    艾莉嘉研究了許久，直到一陣強風吹過四周黑洞洞的岩峰，詭異的風聲如淒厲嘶鳴將她思緒打斷。
    她像一隻炸了毛的貓咪，站起身來左顧右盼，發現沒什麽異常後，又不自覺地向著陳不古所在的方向湊近了些。
    “不用害怕，真有什麽異常，我會先發現的。”
    “本天才沒有害怕呢。”
    看著艾莉嘉倔強的表情，陳不古笑了笑，沒有拆穿。
    折斷了翅膀的鳥兒，一直生活在精致的籠中，當有一日真的離開，麵對這廣闊無垠的殘酷世界，恐懼是最不可避免的伴生品。
    艾莉嘉剛才那一瞬的不安，離開了地球的人族，最初也無時無刻都在感受。
    這一夜過得很平靜。
    第二天清晨，陳不古做出了決定。
    他們不返回月牙村，而是前往“荒城”——他上一世最後所在的城鎮。
    流沙集市在這個時間線雖然還未建立，但荒城肯定是存在的。
    荒城的規模雖遠比不上高天城，但也不可能在一兩年的時間中拔地而起。
    所以，作為他印象中這周邊最大的聚集地，荒城無疑是獲取情報的最佳選擇。
    在前往死芥子灣前，他們必須知曉最近一段時間中“死氣潮湧”的運行規律。
    “其實，死芥子灣其實並非是河灣……”
    陳不古的聲音低沉，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灼熱的空氣，投向了萬沙赤嶺深處那片令人聞之色變的死亡絕地。
    雖然他並沒有親身見過，但是關於死芥子灣的傳聞實在是太多了，多到上一世的他根本不可能忽視。
    在千百年前，死芥子灣或許曾有過水，但如今隻卻剩下一個巨大的、幹涸的盆地。
    盆地底部，覆蓋著一種名為‘死芥子’的詭異礦石，以及它們風化崩解後形成的……黑色流沙。
    “死芥子…”
    林瀟瀟皺了皺眉，她之前就覺得這個名字透著一股詭異的不祥，沒想到竟然還是一種礦石的名字。
    陳不古點頭，彎腰隨手抓起一把腳下滾燙的赤沙，任由細沙從指縫流下。
    “與我們腳下的沙子不同，‘死芥子’是那片死亡之地的特產，它們……”
    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或組織語言，描述那種難以名狀的古怪礦石。
    死芥子的大小形狀各異，小的如同米粒，大的狀若拳頭，但更多是些不規則的棱角碎片。
    這種礦石的顏色是極致的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雖然表麵異常光滑，但細看又會發現布滿了細密的、如同天然裂紋般的紋路。
    陳不古曾經在荒城見過別人帶出來的一小塊死芥子。
    那玩意入手觸感冰涼刺骨，仿佛握著的不是石頭，而是一塊萬年玄冰，但那寒意中又透著一股死寂的沉重，無孔不入，直往骨頭縫裏鑽。
    光是拿著死芥子，便讓人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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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詭異的是，即使在正午最烈的日頭下暴曬，死芥子的溫度也絕不會提升半分，始終保持著那種能詭異的冰涼。
    而死芥子的核心，是高度凝聚的‘寂滅死氣’結晶，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導致西漠這塊界石至今沒有被任何勢力掌握。
    當大量的死芥子堆積在一起，便會形成“死氣潮湧”的載體，也是放大器。
    在某些時間，整個死芥子灣會受到某種神秘力量的影響，底部那厚厚的黑色流沙層將毫無征兆地劇烈沸騰、湧動起來，如同真正的液體般洶湧澎湃，形成高達數米高甚至百米的“沙浪”。
    與此同時，埋藏在沙層下或附著在岩壁上的死芥子，將裹挾在衝天的黑色沙浪中，高速翻滾、激射，沉浮，如同黑色海洋中隱藏的致命礁石。
    在力量爆發最猛烈時，整個盆地看到的不是“水浪”，而是遮天蔽日的、由黑色流沙和無數閃爍幽暗死光的“死芥子”礦石組成的死亡洪流，人們也將這種景象稱作“死氣潮湧”。
    “死氣潮湧”每次爆發，都會覆蓋整個死芥子灣，將其變成弱者無法輕易踏足的絕地。
    不巧的是，界石就位於死芥子灣深處的“歸墟之眼”天坑底部。
    隻有在那股狂暴的神秘力量暫時平息，“潮湧”退去，黑色流沙重新沉澱，大部分“死芥子”都被掩埋或附著回岩壁的短暫窗口期，覺醒者們才有可能接近界石，尋求突破。
    而且，覺醒者必須在“死氣潮湧”再次出現前完成突破，迅速離去，否則便隻能埋骨在那黑色流沙之中。
    “也正是因此，西漠的界石才至今沒有被任何勢力掌控。雖然常駐不行，但是對死芥子灣中的‘死氣潮湧’做出階段性預測，萬沙赤嶺中的勢力還是一直在努力嚐試的，這也是我們必須先獲取情報的原因。”
    陳不古將他記憶中所有關於“死芥子灣”的情報一股腦說了出來。
    同伴們聽完，臉色都有些凝重與震驚。
    “妙玄子還有說什麽嗎？”白庭開口問道。
    “沒有了，那神棍說他也隻知道這麽多，剩下的便需要我們自己收集情報。”陳不古搖了搖頭。
    “若是吳啟在這就好了。”
    這種時候，眾人突然意識到一個厲害的卜師對於隊伍而言有多麽便利。
    若是那家夥在這，請他算上一卦，或許他們就不必擔心這麽多了。
    “走吧，能救吳啟的那寶貝，或許這次也能打探到消息。”
    陳不古說完，轉身麵朝西方，望著烈日下黃沙漫卷的地平線。
    “荒城，就在那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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