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夜火焚舟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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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淞口的潮水啊,漫過那廢棄船塢的爛木頭的時候,顧承硯靴子底下沾的泥呢,正順著木頭縫子往下滴答。
    他就站在漁船的尾巴上,眼睛透過夜裏那層薄霧,瞅著第三根鏽得不成樣子的鐵樁子——這鐵樁子啊,是白天拿炭筆在魚簍上做的記號呢。
    “少東家,船靠岸嘍。”趙老板的老鄉老周壓著嗓子說,船槳在水麵攪和出一陣細碎的動靜。
    顧承硯反手就摁在腰間的短刀上,這時候啊,他感覺到蘇若雪的手指頭在他手心裏輕輕掐了一下。
    蘇若雪今天換了件靛藍色的粗布衣裳,戴著個炭灰色的草帽,壓得低低的,頭發梢兒用麻繩一紮,利利索索的一束。她手腕子上的翡翠珠子啊,碰著顧承硯給她的地圖夾層,發出特別輕的脆生生的響聲。
    “就照計劃來,老周你帶五個人守著船。”顧承硯的聲音混在潮水聲裏頭,“若雪啊,你往左邊那蘆葦蕩走,我數到第七個浪頭的時候就動手。”
    蘇若雪點了點頭,轉身的時候,草帽簷兒掃過他的手背。
    顧承硯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蘆葦叢裏,喉嚨那兒動了動。今兒早上她整理賬本的時候啊,手指頭尖兒上還沾著算盤珠子那股子木腥氣呢,可現在就得去放火了。
    浪頭卷過來第六下的時候,顧承硯就摸出懷表來了。
    懷表蓋兒裏邊的老照片上,蘇若雪十五歲時候的模樣都被磨得舊舊的了,不過正好跟這時候蹲在蘆葦叢裏的側影重合在一塊兒了。他聽到火柴“刺啦”一聲擦著了,緊接著就是“轟”的一下——蘇若雪扔出去的香粉包在那堆木箱裏炸開了。橙紅色的火光帶著焦糊味兒冒起來,把碼頭側麵的“山本株式會社”的大鐵牌都給照亮了。
    “救火啊!”巡邏的崗哨扯著嗓子大喊,四個穿著黑色製服的日偽兵提著水桶就往著火的地方跑。
    顧承硯抬手做了個手勢,他身後的八個商會護衛馬上彎著腰跟了上來。
    他沿著倉庫外牆的陰影走,靴子特意避開月光照著的水窪。白天數著的第三根石柱就在跟前呢,暗渠入口那兒的苔蘚被他用指甲摳掉了一小塊,這時候看著濕乎乎、冷冰冰的,泛著青。
    “少東家,鐵絲。”護衛阿福把鐵絲遞了過來。
    顧承硯接過來的時候,摸到了阿福手心裏的薄繭子。這些夥計都是他從綢莊染坊挑出來的,昨天還在織機前麵穿絲線呢,今天晚上就能憋著氣撬鎖了。
    鎖芯“哢噠”一聲輕響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上午在榮記米行聽到的消息:山本一郎的貨船今天晚上要從暗渠運軍火,順便把顧家綢莊被扣押的生絲當成“廢料”處理掉。
    倉庫門開了條縫兒,一股黴味兒混著機油味兒就冒了出來。
    顧承硯摸出火柴劃著了,火光裏能看到整麵牆都是木箱,最上麵那個印著櫻花紋章的,看得他眼睛直發疼。他一把抄起短刀,用力撬開箱蓋。鬆節油的味兒一下子就冒了出來,箱子裏呢,子彈殼整整齊齊地碼著。再把下層的油布掀開,那生絲就像雪緞似的,在火光下泛著幽幽的光。這可就是顧家上個月被日本商人以“質量不達標”為借口給扣押的貨物啊。
    “狗日的。”阿福忍不住罵了半句,顧承硯使了個眼色,就把他的話給截住了。
    顧承硯從懷裏摸出炸藥包,用指節敲了敲木箱說:“搬兩包炸藥到暗渠入口那兒去,剩下的就埋在倉庫的四個角落。”那些護衛聽了,馬上就行動起來,腳步輕得就像針落在綢緞上一樣。
    等最後一包炸藥塞進暗渠石縫的時候,顧承硯聽到倉庫外麵傳來那種拖拖拉拉的腳步聲。
    他反手握住短刀,透過門縫往外看。隻見是一個穿著粗布工裝的搬運工,彎著腰正往火場那邊挪呢。可經過倉庫側窗的時候,突然就停住了。
    月光一照,那人臉上的刀疤就看得清清楚楚的。顧承硯的太陽穴猛地一抽,心裏想:這可不是山本商行看倉庫的老陳啊,老陳左臉有顆朱砂痣呢,這個人……
    “陳叔?”阿福小聲地叫了一句,然後就彎腰去撿地上的炸藥引信。
    那個臉上有刀疤的人,脖子慢慢地轉了過來,那渾濁的眼珠在顧承硯臉上停了足足三秒。
    顧承硯感覺自己後頸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就見對方的瞳孔突然一縮,喉結動了動,好像是要喊什麽似的。
    “阿福,去幫若雪把火弄好。”顧承硯的聲音那叫一個穩啊,就跟在算綢莊每個月的賬目似的,可他的指尖卻狠狠掐進了掌心。
    阿福答應了一聲,就拎著水桶往外麵走。
    那個刀疤臉呢,眼睛就跟著阿福轉,右手還偷偷往褲腰那兒摸呢。他褲腰那塊鼓起來的形狀,可不像個搬運工該有的樣子。
    顧承硯掏出懷表看了看,喲,已經是子時三刻了。
    他瞅瞅暗渠裏的炸藥引信,又瞧了瞧還在那兒發愣的刀疤臉,突然就笑了。
    “老周說碼頭的搬運工裏有他同鄉呢。”顧承硯輕聲嘀咕著,就好像在跟空氣聊天似的,“可是老周那些同鄉裏啊,沒有誰的左腕上紋著菊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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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疤臉那隻手一下子就僵住了。
    這時候顧承硯的短刀已經頂在他的後脖頸上了,那冰涼涼的感覺讓刀疤臉打了個哆嗦。
    “山本先生派你來驗貨的吧?”顧承硯的大拇指在刀背上輕輕摩挲著,“正好,我就替他驗一驗,看看這炸藥能不能把他的暗渠給炸了。”
    刀疤臉的喉結又動了一下,這次沒發出聲音,倒是從褲腰那兒摸出東西來,發出了金屬碰撞的響聲。
    顧承硯反手就去扣他的手腕,可是一碰到對方掌心的老繭,心裏就“咯噔”了一下。這手可不像是經常拿槍的手啊,倒像是……
    就在這時候,倉庫外麵突然傳來蘇若雪輕輕的咳嗽聲。
    顧承硯側著耳朵聽了聽,是他們事先約好的兩聲短咳。這就說明啊,火勢已經控製住了,崗哨也快回來了。他把手從刀疤臉的手腕上鬆開,然後把短刀插到對方腳邊的土裏,說道:“去火場幫忙搬水去,可別讓火燒到米行的糧袋了。”
    刀疤臉愣了一會兒,彎腰去撿短刀的時候,袖子往下滑了一截。
    顧承硯瞅見他手腕內側有道紅印子,那是常年係算盤繩勒出來的。
    “快走。”顧承硯推了他一把,就轉身去查看炸藥的引信了。
    背後傳來拖遝的腳步聲,還夾雜著潮水漫過船塢的聲音。
    顧承硯從懷表裏拿出照片,月光下,蘇若雪的笑容看起來有點模糊。
    他把引信搓成三股,得保證能燒到子時四刻,那時候山本的貨船就該到暗渠了。
    “少東家,崗哨回來了。”阿福在門外喊道。
    顧承硯最後看了一眼滿倉庫印著櫻花紋的木箱,拿出火柴把引信點著了。
    火星沿著藥線哧哧地往上冒,他反手把門帶上,正好看到蘇若雪從蘆葦叢裏鑽出來。
    她的草帽戴歪了,頭發絲上沾著草屑,手腕上的翡翠珠子在火光裏晃悠,就像一滴要掉還沒掉的春水似的。
    “弄好了?”她問道。
    “嗯,弄好了。”顧承硯幫她把草帽簷整理了一下,“不過……”
    突然,倉庫裏傳來重物倒地發出的沉悶響聲。兩人同時扭頭一瞧,就瞅見剛剛那個臉上帶刀疤的搬運工正扶著石墩子喘氣呢,腳邊上倒著個空酒壇子,估計是被這酒壇給絆倒了。
    蘇若雪眉頭皺了皺,剛打算走上前去,顧承硯就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顧承硯瞅著那搬運工抬頭的時候,眼睛裏閃過的神情,那裏頭有驚慌,有糾結,還有那麽一點點……
    “快走。”他低聲喊了一句,拽著蘇若雪就往船塢那邊跑。
    身後傳來日偽兵的咋呼聲:“什麽人?”蘇若雪的手在顧承硯的手心裏全是汗,可抓得特別緊。
    顧承硯聽到引信燃燒發出的嘶嘶聲在身後攆著,就像一根已經拉到最緊的弦似的。
    等漁船劃出船塢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碼頭。
    月光下麵,那個臉上帶刀疤的搬運工正蹲在倉庫門口,對著地上的短刀發愣呢。
    顧承硯摸了摸懷裏的懷表,表裏麵的照片還帶著蘇若雪的體溫呢。
    他冷不丁就想起白天在米行聽到的另外一句話:山本一郎新招來一個“雜役”,聽說是以前在錢莊當賬房先生的,手特別麻利。
    船劃到江心的時候,引信的火星子終於躥進暗渠裏去了。
    顧承硯看到碼頭上升起橘紅色的光,緊接著就是一陣低沉的轟鳴聲。
    蘇若雪的手在他手心裏抖了一下,他趕緊握緊了,還感覺到了她手腕上翡翠珠子的涼意。“顧家的綢子啊,得護著更多的人呢。”他聲音輕輕的,像是說給她聽的,又好像是在跟江風裏的火光念叨。
    這時候呢,碼頭上那個臉上有道疤的“搬運工”,正哆哆嗦嗦地從懷裏摸出一張紙條。
    月光一照,紙條上的字就看清了——這是顧承硯今天在綢莊賬房寫的密信,信的末尾畫著“榮記米行”這幾個字,還被紅筆圈了三遍呢。
    他抬起頭看向火光,喉結上下動了動,最後把紙條塞進嘴裏,嚼得稀巴爛。
    江風帶著焦糊的味兒吹過來,顧承硯一下子停住了腳步。
    他瞅著蘇若雪被火光映得發亮的側臉,突然就想起剛剛在倉庫裏的時候,那個刀疤臉瞅他的眼神——那可不是警惕的眼神,倒更像是……
    “若雪。”他剛要說話,就被遠處傳來的汽笛聲給打斷了。
    那是山本貨船的汽笛響了,船正從吳淞口那邊開過來呢。
    顧承硯的手指在船舷上輕輕敲了敲,眼睛掃過江麵上跳動的火光,嘴角扯出一絲冷冷硬硬的笑。
    在他們身後的碼頭上,那個“搬運工”趁著夜色,把一塊沾著血的碎布塞進了暗渠的石縫裏——這塊碎布上繡著顧家綢莊的雲紋標記呢。
    顧承硯的短刀剛頂到刀疤臉的後脖頸,就感覺對方手腕上的肌肉一下子繃緊了——這可不是被威脅後的慌亂,而是那種準備大幹一場的狠勁兒。就在他瞳孔猛地一縮的當口,刀疤臉的褲腰那塊兒傳來了金屬刮擦的動靜,喲,是駁殼槍的槍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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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硯!”蘇若雪輕輕一喝,這聲音和蘆葦葉沙沙的響聲一塊兒在耳邊炸開。
    顧承硯轉身的瞬間,就瞅見一道銀光朝著這邊飛過來了——原來是蘇若雪頭發上插著的那支翡翠簪子,簪子末尾的銀尖不偏不倚地紮進了刀疤臉的手腕。
    血珠子順著腕骨就往下流,那槍“當啷”一聲掉到地上了,在水泥地上彈了兩下,就滾到倉庫角落的黑影兒裏去了。
    刀疤臉疼得哼了一聲,另一隻手條件反射地就去捂傷口。
    顧承硯趕忙抓住他的後脖子,把他往牆上一壓,手裏的短刀緊緊地貼在他的喉結那兒,說道:“山本的狗腿子,還長了拔槍的膽子了。”他眼角餘光掃到蘇若雪正彎著腰去撿槍呢,她頭發上沾著的草屑被火光一照,紅撲撲的,手腕上戴著的翡翠珠子在她抬手的時候晃出一道冷冷的光——這珠子可是他上個月去蘇州買的,說是要配她新做的月白緞子旗袍。
    “少東家!
    崗哨繞過來了!”阿福壓著嗓子喊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顧承硯掏出懷表看了看,那引信就剩下半指長的火星子了。
    他朝著地上的槍踢了一腳,給蘇若雪使了個眼色,說:“拿著,能派上用場。”轉身的時候看到刀疤臉額頭的汗水和著血往下流,可這小子咬著牙一聲不吭——這可不是一般的特務,感覺像是受過刑訊訓練的。“留活口?”蘇若雪把槍往腰間一塞,發簪上沾著血呢,在她手心裏都攥出紅印子了。
    顧承硯搖了搖頭說:“引信燒完之前,山本的貨船就該到暗渠那兒了。”他一把扯下刀疤臉的褲帶,幾下子就把這人捆到柱子上了,還塞了團破布到他嘴裏。
    快出門的時候,刀疤臉突然使勁掙紮起來,喉嚨裏發出那種含含糊糊的“嗚嗚”聲,眼睛死死地盯著倉庫角落裏的木箱。
    顧承硯的腳步一下子停住了。
    他順著刀疤臉的視線看過去,最裏麵那層的木箱縫隙裏,露出了半截油紙包,那可是軍火引信的包裝啊。
    他一下子就想起上午在米行聽到的事兒了:山本這次運的可不隻是子彈,還有給76號特製的炸彈呢。
    “若雪啊,搬兩箱炸藥到貨輪上去。”他的聲音低沉沉的,就像壓了塊大石頭似的,“碼頭要是炸了,貨輪上的東西就更危險了。”
    蘇若雪啥也沒問,隻是把草帽往腦袋上按了按,說:“我去叫老周他們。”她轉身的時候,顧承硯看到她後腰上的槍柄蹭著粗布衫,在月光下劃出一道硬邦邦的印子,那可是他以前老是念叨“姑娘家不該碰”的東西呢。
    爆炸比預計的早了三秒鍾。
    “轟——”倉庫的鐵皮頂一下子被掀飛了半塊,火舌卷著木屑就衝到夜空裏去了,把吳淞口的江麵都給照亮了。顧承硯拉著蘇若雪翻進蘆葦叢的時候,後脖子被火星子燙得那叫一個疼啊。
    就聽日偽兵的吆喝聲,跟炸了窩的馬蜂似的:“救火啊!追人!把碼頭給封鎖嘍!”蘇若雪的手在他手心裏顫了顫,她可不是害怕,而是把那支沾了血的簪子攥得更緊了。
    “瞅。”顧承硯壓著嗓子,下巴朝著江灘那邊點了點。
    月光底下呢,一艘掛著太陽旗的貨輪正慢悠悠地離岸呢。甲板上整整齊齊地堆著好些個木箱,最上麵那個箱子的櫻花紋章被火光一照,刺得人眼睛生疼,這不就是白天在米行打聽到的“山本號”嘛。
    蘇若雪的呼吸一下子就重了:“那些箱子……”
    “那是顧家被扣押的生絲。”顧承硯的指甲都掐到手掌心裏去了,“山本拿這些生絲當幌子呢,運的是軍火。”說著,他從懷裏掏出最後兩顆雷管,那雷管的金屬殼貼著皮膚都發燙了,“把它給燒嘍。”
    蘇若雪沒吱聲,就從腰間把撿來的駁殼槍拿出來了,保險栓“哢嗒”一下就打開了。
    顧承硯瞅著她泛紅的眼尾,冷不丁就想起今兒早上她在賬房算錯了三筆賬的事兒。為啥算錯呢?就因為他說要去碼頭,她撥算盤珠子的時候老是碰到翡翠珠子,叮鈴當啷響個不停。
    “跟緊我。”他低聲喊了一句,就貓著腰往江灘那邊跑過去了。蘆葦葉子劃得手背老疼了,那火烤得後脖子都快焦糊了,貨輪的汽笛聲也越來越近。
    顧承硯在那數著船舷上的纜繩結呢,數到第七個的時候,他“噌”地一下就跳起來,伸手抓住了錨鏈,蘇若雪也不含糊,手一下子就扣住了他的手腕。
    這時候,甲板上傳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顧承硯麻溜兒地把雷管塞到油桶縫裏,導火索在手指頭上繞了兩圈,就這導火索,三秒就能燒完,這點時間夠他們跳到江裏去了。
    蘇若雪舉起槍就瞄準了望台,“砰”的一下,那探照燈就滅了。
    在黑暗裏,她的聲音就像是被火烤過的絲弦似的,喊了一聲:“跑!”
    他倆剛跳進江裏,身後就“轟”的一聲,那動靜可太大了。
    顧承硯被那氣浪一下子就掀到礁石上了,鹹鹹的江水直往鼻子裏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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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邊咳嗽一邊從水裏冒出頭來,就瞧見貨輪燒得那火苗子都衝到天上去了,那些木箱的碎片就像黑色的蝴蝶似的在夜空裏亂飛。
    蘇若雪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她穿的粗布衫被燒了個洞,露出一小截白花花的手腕,手腕上的翡翠珠子也不知道哪去了。
    “承硯!”她手指向碼頭那個方向。
    在火光裏頭,有個穿著青布長衫的人正往裏頭跑呢,後背的唐裝盤扣在火光裏一閃一閃的,那不是別人,正是杜三爺!
    顧承硯氣得太陽穴直跳,這個杜三爺啊,在法租界可是出了名的“白手套”呢。上個月還在顧家的綢莊裏喝茶呢,還說要“幫著和日商談和”。“他往哪邊跑了呢?”蘇若雪順著他看的方向望過去。
    顧承硯眼睛緊緊盯著杜三爺遠去的背影,感覺喉嚨那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了一樣。他的思緒一下子就飄到了三天前,在匯豐銀行的時候,有個神秘兮兮的人突然冒出來,塞給他一張紙條,上麵寫著“杜某夜訪山本公館”。
    這時候呢,火光映照下,杜三爺的鞋跟在青石板路上磕得“噠噠”直響,那聲音又急又促,眨眼的工夫,人就鑽進碼頭深處的小巷子裏去了。
    江上的風呼呼地吹過來,還帶著一股焦糊的味道。顧承硯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胸口,那塊懷表還在呢,懷表裏蘇若雪十五歲時候的照片也還在,不過照片被江水浸過,看起來有點模糊不清了。
    顧承硯看著貨輪上的火光一點點地熄滅下去,又瞅了瞅碼頭小巷口那晃來晃去的長衫衣角,突然就緊緊地攥住了蘇若雪的手。
    “咱們走。”他說話的聲音冷得就像江水一樣,“也該去會會這個杜三爺了。”
    就在這個時候,小巷子裏的杜三爺正靠在那斑駁破舊的磚牆上大口喘氣呢。他伸手從懷裏把懷表掏了出來,一看指針,已經指向醜時三刻了,山本的密信也該到了。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杜三爺驚得猛地一回頭,可是隻瞧見火光在青石板上投射出的長長的影子。他伸手拉了拉領口,然後順著牆根往更裏麵挪去,鞋跟不小心踢到了一個生鏽的鐵皮盒子,“當啷”一聲響,把屋簷下的夜鴉都給驚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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