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雙麵博弈,真相終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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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承硯的拇指摩挲著勃朗寧冰涼的槍柄,目光卻始終鎖在對方泛紅的眼尾。
    雨珠順著玻璃窗往下淌,在男人藏青西裝上投下一片模糊的水痕。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浸了茶的綿紙,看似綿軟卻裹著鋒刃:“若你真是軍統的人,為何三年來不與重慶總部聯絡?還是說……”他頓了頓,視線掃過對方左胸那枚半隱半現的鷹徽,“你已經換了陣營?”
    穿藏青西裝的男人忽然攥緊了照片。
    相紙邊緣被他捏出褶皺,南京中央大學的梧桐樹影在他掌心扭曲成模糊的墨團。
    他喉結滾動兩下,窗外炸響的雷蓋不住他發啞的聲線:“我從未背叛國家。”雨水順著窗縫滲進來,滴在他皮鞋尖,暈開一片更深的藏青,“三年前在東京,我截獲了關東軍的兵力部署圖。可情報傳到上海站時,接頭人已經被日方處決——他們說我是叛徒,說我故意泄露行動。”他突然笑了一聲,那笑裏浸著鐵鏽味的腥氣,“後來三菱的人找到我,說要‘幫’我洗清罪名。條件是……”
    “替他們當棋子。”顧承硯接口。
    他放下勃朗寧,金屬槍柄磕在木茶幾上發出輕響。
    三年前他在南京廢墟裏翻找時,曾在焦土中撿到半片帶血的通訊本,上麵有“東京特情組周”的潦草字跡。
    原來那個被總部標記為“叛逃”的“周”,是眼前這個攥著哥哥照片的男人。
    周懷恩的指尖在照片上輕輕顫抖。
    他抬頭時,眼底的紅血絲像裂開的蛛網:“我在三菱做了兩年翻譯,一年秘書。他們的航運日誌、原料清單,甚至鬆本正雄和野村次郎的私人信件,我都抄了副本。”他從西裝內袋摸出個油皮紙包,紙張摩擦聲混著雨聲,“但他們要啟動‘j.k.007’係統了——那是套加密通訊網,覆蓋華北、華東所有日商據點。一旦啟用,我們的情報員連發報機都摸不到。”
    顧承硯的呼吸驟然一緊。
    他想起三天前在鬆本辦公室偷拍的文件,最底下那份標著“j.k.007啟用預案”的密函,此刻正藏在青瓷茶具的夾層裏。
    “所以你今晚來找我。”他伸手按住油皮紙包,“因為你知道,我偷拍的文件裏有係統的密鑰位置。”
    周懷恩盯著他按過來的手。
    顧承硯的指節還帶著剛才攥袖扣時的青白,卻穩得像塊壓艙石。
    他忽然鬆開手,油皮紙包“啪”地落在茶幾上:“我哥臨死前,懷表裏藏著‘鷹眼計劃’的啟動密碼。”他的聲音輕得像被雨水打濕的灰燼,“他說過,真正的愛國者,不會困在陣營裏做困獸。”
    顧承硯解開油皮紙包。
    泛黃的紙頁上全是日文密電碼,邊角還留著被茶水暈開的痕跡——顯然是周懷恩趁鬆本喝下午茶時偷偷謄抄的。
    他抬頭時,看見對方正盯著自己西裝內袋,那裏露出半塊銀鏈,是野村正雄懷表上的殘件。
    “我們可以合作。”他把紙包推回周懷恩麵前,“你提供三菱的內部動態,我負責拿到‘j.k.007’的密鑰。等係統啟動那天……”他的手指在茶幾上敲出摩爾斯電碼的節奏,“我們把它變成日本人的墳場。”
    周懷恩沉默了足有半支煙的工夫。
    窗外的雨勢漸小,青瓷茶具上的冰裂紋在電燈下泛著暖光——那是蘇若雪親手挑的,說冰裂紋像破繭的光。
    他忽然伸手按住顧承硯的手背,掌心的溫度透過油皮紙傳來:“我要親眼看著鬆本正雄在係統前撞得頭破血流。”
    顧承硯反手握住他的手腕。
    兩人的體溫隔著布料交融,像兩簇將熄的火重新聚成焰。
    他抽出自己的鋼筆,在紙包邊緣畫了朵墨竹——那是他在軍統的代號。
    “明晚十點,外白渡橋第三根燈柱下。”他鬆開手,鋼筆尖在紙頁上洇開個小墨點,“帶齊你所有的副本,我要確認‘j.k.007’的服務器位置。”
    周懷恩起身時,藏青西裝沾了茶幾上的水痕。
    他走到門口又頓住,背對著顧承硯說:“你那半塊銀鏈……”他喉結動了動,“替我收著。等打完這仗,我要把它和我哥的骨灰一起埋進南京的梧桐樹底下。”
    門“吱呀”一聲關上。
    顧承硯立刻起身,從茶具夾層取出偷拍的文件。
    雨水順著窗縫滴在“j.k.007啟用預案”上,暈開一團模糊的墨。
    他翻到最後一頁,密鑰位置那欄的鉛筆字突然清晰起來——“匯豐銀行地下保險庫,b17號櫃”。
    他摸出蘇若雪送的銅製密碼本,指尖在紙頁上快速跳躍。
    當第一串密電碼從無線電發報機裏“滴答”響起時,窗外的雨徹底停了。
    黃浦江的風卷著潮濕的水汽湧進窗戶,吹得桌上的紙頁嘩啦作響。
    而在三公裏外的蘇府閣樓裏,一盞綠罩台燈突然被擰亮。
    蘇若雪的手指撫過桌上的收報機,耳機裏傳來的第一個音節,恰好是顧承硯獨有的發報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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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若雪的指尖在收報機按鍵上微微發顫。
    耳機裏最後一聲“滴答”消散時,她後頸的薄汗已經洇濕了月白色的立領。
    閣樓外的梧桐葉被夜風吹得沙沙作響,而她卻像被釘在了木椅上,直到發報機的餘溫透過掌心傳來——那是顧承硯獨有的節奏,短音比常規快半拍,長音尾音總帶著一絲克製的震顫。
    “若雪姐!”小丫頭阿桃端著薑茶推門進來時,正好看見她把耳機往桌上一扣,茶盞“當啷”一聲撞在漆盤上。
    蘇若雪抓起案頭的銅鎖日記本,鎖孔裏插著的鑰匙還帶著體溫:“去叫黃包車,現在就去法租界福煦路。”她扯過搭在椅背上的月白色緞麵披風,珍珠盤扣在指尖轉得飛快,“告訴車夫,要跑贏今晚的月亮。”
    阿桃被她的急切模樣驚得茶盞差點落地:“可……可都亥時三刻了,軍統辦事處……”
    “他們要破譯‘j.k.007’的密電碼。”蘇若雪的聲音像淬了冰的銀針,“顧先生在雨裏發報時,鬆本正雄的懷表指針已經轉到了九點十七分。”她抓起桌上的牛皮紙檔案袋,封條上“沈仲明資金往來”的毛筆字被她捏出了褶皺,“等譯電專家到,你幫我把這些賬本再對一遍——上個月他通過匯豐銀行轉去東京的那筆十八萬,要確認是‘綢緞貿易’還是‘軍糧預付款’。”
    黃包車的銅鈴在弄堂裏撞出清脆的響聲時,蘇若雪已經坐在軍統辦事處的木凳上。
    值班的小幹事被她懷裏的檔案袋壓得直踉蹌:“蘇小姐,您這是……”
    “我要見陳站長。”她摘下手套,露出腕間那串顧承硯從蘇州帶回的沉香木珠,“或者,至少讓譯電科的張師傅來——他看得懂顧先生的密語。”
    而此刻的顧承硯,正坐在虹口日商俱樂部的鎏金屏風後。
    水晶吊燈在他金絲眼鏡上投下冷光,對麵鬆本正雄吐出的雪茄煙圈裏,沈仲明西裝的第三顆紐扣正隨著心跳微微起伏。
    “顧先生對‘鷹眼計劃’的見解,實在令人欽佩。”鬆本夾著雪茄的手指在檀木桌上敲出有規律的節奏,“隻是聽說,當年南京失守時,有位周姓情報員……”
    “鬆本先生記錯了。”顧承硯端起茶盞,青瓷冰裂紋在他指節下泛著幽光,“真正熟悉‘鷹眼計劃’的,應該是沈經理。”他放下茶盞時故意碰歪了鬆本的銀質煙盒,在金屬碰撞聲裏,他的聲音像浸了毒的絲弦,“上個月您讓我查的蘇州紡織廠資金缺口,賬本裏夾著半張東京三井銀行的匯票——收款人是‘周懷仁’。”
    沈仲明的喉結猛地動了動。
    他扶眼鏡的手在顫抖,金絲鏡腿壓得鼻梁泛起紅痕:“顧少東家這是……”
    “周懷仁是周懷恩的哥哥,三年前在南京犧牲的軍統特工。”顧承硯從西裝內袋抽出一疊文件,最上麵那張是周懷仁的烈士證書,“三井銀行的匯票備注欄寫著‘係統維護費’——而‘j.k.007’的服務器,恰好需要每月支付維護費。”他把文件推過檀木桌,“沈經理,您說這是巧合嗎?”
    鬆本的雪茄“啪嗒”一聲掉在水晶煙灰缸裏。
    他盯著文件上三井銀行的紅色印章,瞳孔縮成了針尖:“沈先生,這是怎麽回事?”
    沈仲明的額頭滲出冷汗。
    他突然抓起桌上的威士忌猛灌一口,酒液順著下巴滴在西裝前襟:“鬆本先生,這是顧承硯的陰謀!他……”
    “上個月十五,您在霞飛路咖啡廳見了個戴灰禮帽的男人。”顧承硯翻開第二頁文件,上麵貼著一張模糊的照片,“他是重慶派來的聯絡官,手裏拿的牛皮紙袋,和您三天後交給鬆本先生的‘江南紡織業調查報告’,封條紋路完全一致。”他的指尖重重叩在照片上,“您既替大日本帝國做事,又向重慶傳遞情報——這叫雙麵間諜,還是叫……”他頓了頓,“叛徒?”
    鬆本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抓起桌上的武士刀鞘砸向沈仲明,木鞘結結實實地磕在後者肩頭:“八嘎!”
    混亂中,周懷恩的身影閃到會議室門口。
    他摸出藏在袖中的信號彈,“砰”地打向天花板,在紅色火光裏,他反手扯斷牆上的電話線,又把懷裏的幹擾器往桌底一塞——那是顧承硯讓蘇若雪從無線電行搞來的零件,能讓三公裏內的發報機全部失靈。
    “顧先生,請!”周懷恩抄起椅墊砸向衝過來的保鏢,轉頭時額角已經滲出血絲,“我哥的懷表在您那兒,替我保住它!”
    顧承硯趁機抓起桌上的文件副本,在保鏢的拳風裏側身閃過。
    他摸出西裝內袋的信箋——那是離開顧宅前寫的,墨跡還帶著蘇若雪研的鬆煙墨香。
    他把信往鬆本麵前一丟,轉身時聽見沈仲明的尖叫混著鬆本的怒吼:“顧承硯,你逃不掉!”
    黃浦江的晨霧漫上碼頭時,顧承硯的長衫下擺還沾著昨夜的血漬。
    他站在渡輪甲板上,望著海關大樓的鍾樓指針指向八點一刻——蘇若雪向來會在這時候捧著桂花糕來接他,月白色披風在晨霧裏像一朵浮動的雲。
    可今天的碼頭空無一人。
    他踩著青石板往商會走,轉過街角時,看見朱紅漆門前站著個穿藏青色中山裝的男人。
    對方手裏捏著一份文件,牛皮紙封麵上“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的燙金大字,在晨霧裏泛著冷光。
    顧承硯的腳步頓了頓。
    他摸了摸內袋裏半塊銀鏈,那是周懷恩哥哥的遺物,此刻正貼著心口發燙。
    穿中山裝的男人抬起頭,目光像一把淬過冰的刀:“顧先生,重慶來電。”
    他伸手接過調令時,指節在牛皮紙上壓出淺淺的痕跡。
    風卷著黃浦江的潮氣湧來,吹得封條上的軍統印章獵獵作響,而商會門楣上“顧氏綢莊”的鎏金匾額下,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新鮮的刀痕——像一道未愈的傷口,正無聲地滲著暗紅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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