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暗影獵手,重慶殺機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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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京帝國酒店的落地窗外,早櫻的殘瓣還黏在玻璃上。
    顧承硯捏著匿名信的指尖微微發顫,牛皮紙上的墨跡在掌心洇出一片潮潤,像極了那年在上海法租界,蘇若雪替他擋槍時,染在他西裝上的血。
    "顧先生?"
    敲門聲驚得他猛地轉身,鋼筆"啪"地掉在地毯上。
    門口站著的趙副官縮了縮脖子,軍靴後跟在門檻上磕出輕響——這是重慶來的聯絡人,三天前才帶著密檔從陪都飛抵東京。
    "軍統最近三個月的死亡檔案。"趙副官把牛皮紙袋放在桌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領口的銅扣,"您要的三名高層......"
    顧承硯撕開封條的動作頓住。
    他記得三天前在咖啡館,趙副官說"有重要線索"時,喉結上下滾動的模樣。
    此刻檔案裏掉出的照片上,三具屍體的麵部被黑筆圈著:第一具是軍統二處的周處長,死在自家浴室,法醫寫著"溺亡",可浴缸裏的水連腳踝都沒漫過;第二具是情報科的孫科長,墜樓現場的窗台擦得太幹淨,像有人特意抹掉了什麽;第三具是行動組的李隊長,被發現時手裏攥著半塊桂花糕,驗屍報告寫"突發心髒病",可他上個月還在靶場連打二十環。
    "手法相似。"顧承硯的指節抵著桌麵,指腹蹭過照片邊緣的折痕,"周處長的浴缸塞被人動了手腳,孫科長的窗台塗了鬆節油,李隊長的桂花糕裏摻了夾竹桃粉——都是讓人看不出破綻的"意外"。"
    趙副官的喉結又滾了滾:"您怎麽知道......"
    "因為有人想讓我知道。"顧承硯突然笑了,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冷得像刀鋒,"這三個人都參與過去年的"櫻花計劃"。"
    電報機的滴答聲從隔壁房間炸響。
    蘇若雪的密電是用《鹽鐵論》做的密碼,顧承硯解到"櫻花計劃文件缺頁"時,鋼筆尖在紙上戳了個洞。
    他想起三天前蘇若雪在上海發來的另一封電報,說顧家綢莊的倉庫半夜進了賊,丟的不是綢緞,是他藏在梁上的"櫻花計劃"副本——原來賊沒偷全,隻撕了關鍵一頁。
    "內部清剿名單。"他對著電文輕聲念,窗外的風掀起紙頁,吹得"清剿"兩個字在半空打旋,"他們在清理知道太多的人。"
    趙副官的額頭冒出細汗:"顧先生,您......"
    "我要做餌。"顧承硯摘下眼鏡擦拭,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明天去銀座的咖啡館,和《朝日新聞》的記者聊"櫻花計劃"。
    就說我手裏有完整檔案,要在報紙上公布。"
    趙副官的軍靴跟"哢"地並攏:"我帶人保護您——"
    "不用。"顧承硯把照片一張張收進檔案袋,"要他們覺得我是隻沒了爪牙的貓。"
    次日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簾,在顧承硯的書桌上割出金線。
    他站在窗邊喝著涼透的茶,聽著樓下賣報童的吆喝聲由遠及近,突然聽見衣櫃方向傳來極輕的"哢嗒"。
    是鎖簧被撬動的聲音。
    他放下茶盞的動作慢得像電影慢放,右手卻已經探進枕頭底下——那裏壓著把勃朗寧,是周懷恩臨走前塞給他的。
    衣櫃門被推開的瞬間,他轉身扣動扳機,子彈擦著黑影的左肩打進牆裏。
    "跑!"黑影悶吼一聲,反手甩出個銅塊。
    顧承硯彎腰去撿,黑影已經翻窗躍出,隻留下一片衣角的靛藍——那是日本特高課常用的染布顏色。
    銅塊在掌心有些發燙,正麵刻著個"川"字,背麵是模糊的櫻花紋路。
    顧承硯用指腹摩挲那個"川",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帝國酒店宴會廳,鬆本扯鬆領結時,露出的領口繡著的也是櫻花,而他袖扣內側,似乎也有個極小的"川"字。
    窗外傳來賣報童的尖嗓:"號外!
    顧氏綢莊少東談"櫻花計劃",稱將公布重大秘密——"
    顧承硯把銅牌放進懷表夾層,指尖輕輕敲了敲表蓋。
    表殼內側貼著蘇若雪的照片,是去年在上海拍的,她穿著月白旗袍站在綢莊門口,發尾沾著點絲線,眼睛彎成月牙。
    "川。"他對著照片輕聲說,"我倒要看看,這是個名字,還是個代號。"
    樓下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趙副官的聲音撞開房門:"顧先生!
    您沒事吧?"
    顧承硯轉身時笑了,金絲眼鏡在陽光下閃過一道光:"去查東京所有帶"川"字的日本商社,特別是和特高課有聯係的。"他摸出懷表晃了晃,"另外,給上海發封電報——告訴蘇若雪,讓阿貴把蘇州河支流的船再加固些。"
    趙副官接過懷表時,銅牌的邊角硌了他掌心一下。
    他望著顧承硯低頭整理文件的側影,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咖啡館,顧承硯說"要做餌"時,眼底那團燒得正旺的火。
    而此刻,懷表夾層裏的銅牌上,"川"字在晨光裏泛著冷光,像枚埋進泥土的種子,正等著春風來催它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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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雨絲裹挾著夜色蔓延進東京舊區的閣樓時,顧承硯正把那枚靛藍衣角的纖維樣本夾進顯微鏡載玻片。
    在黃銅物鏡下,經緯線交織的紋路裏嵌著極細的茜草染料顆粒——這是特高課專屬染坊的標記,和三年前在上海截獲的特務製服完全一樣。
    “趙副官。”他轉動微調旋鈕的手停了下來,“查一下華北戰場情報戰記錄,看看有沒有代號‘川流’的日方小組。”
    趙副官正在往煤油爐裏添炭,聽到這話手指一縮,炭塊“哢”地裂成兩半:“顧先生是說……去年在保定刺殺我軍通訊處長的那撥人嗎?當時現場目擊者說刺客穿的是中央軍少校製服,連領章都是新換的。”他從帆布包裏抽出一本卷了邊的《華北戰報》,翻到折角的那一頁,“這裏記著,死者懷表裏塞了半枚青銅川字章——和您那塊像嗎?”
    顧承硯掏出懷表,銅牌在台燈下泛著冷光。
    兩個“川”字的筆鋒走向分毫不差,連背麵櫻花紋路的缺口都能對上。
    他的指節抵著桌沿,指腹擦過報紙上“定點清除”四個字,喉結動了動:“他們不是要殺我。”聲音低得像淬了冰,“是要讓我以為自己在被追殺,從而露出破綻。”
    趙副官的軍靴在地板上碾出個淺痕:“那您還要設局?”
    “因為他們想要的東西,比我的命更重要。”顧承硯抽出一張地圖,用紅筆圈住江東區廢棄倉庫,“j.k.007係統恢複計劃。”他抬頭時鏡片反著光,“三天前鬆本在宴會上問起這個,特高課課長今井的鋼筆尖在‘j.k.007’上戳了三個洞——他們急了。”
    趙副官盯著地圖上的紅圈,突然想起今早顧承硯往懷表裏塞的假文件:封皮是油印的,內頁夾著半張《申報》做障眼法。
    “您是說……用假計劃當誘餌?”
    “他們要確認我手裏有沒有真貨。”顧承硯把鋼筆插進馬甲口袋,“而我要確認,誰在替他們傳遞消息。”
    子夜的雨下得更急了。
    廢棄倉庫的鐵皮屋頂被砸得咚咚響,顧承硯縮在牆角的陰影裏,指尖摩挲著勃朗寧手槍的雕花握把。
    趙副官帶著十名便衣埋伏在二樓橫梁上,火柴光掠過他們繃緊的下頜——這是行動前約定的最後一次確認。
    “哢嗒。”
    門鎖轉動的聲響被雨聲揉碎,卻在顧承硯耳裏炸成驚雷。
    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起,指甲掐進掌心——這是讓伏兵按兵不動的暗號。
    三個黑影魚貫而入,最前麵的那個穿著藏青色長衫,袖口沾著星點泥漬——和今早跟蹤他去銀行的人一模一樣。
    顧承硯盯著那人腰間鼓起的輪廓,喉間泛起冷笑:特高課特工總愛把駁殼槍藏在右肋,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習慣右手射擊。
    “顧先生。”長衫男摘下呢帽,雨水順著發梢滴在青石板上,“我們老板說,您手裏的j.k.007該物歸原主了。”
    “原主?”顧承硯向前走了兩步,皮鞋踩過積水發出輕響,“你們老板是誰?”
    長衫男的瞳孔驟然收縮——這是行動的信號。
    他身後兩人同時拔槍,卻在扣動扳機的瞬間僵住:二樓突然墜下幾張油布,罩住他們的腦袋;橫梁上躍下的身影踩著積水撲來,軍靴後跟準確踢中手腕。
    當顧承硯的勃朗寧手槍頂在長衫男後頸時,能聞到他身上的樟腦味——和陳啟明辦公室裏的檀香爐一個味道。
    他扯下對方領口的銅扣,背麵果然刻著極小的“川”字。
    “說。”他用槍管敲了敲對方膝蓋,“誰讓你來的?”
    長衫男的額頭抵著濕冷的地麵,突然笑了:“顧教授果然手段高明……可您猜,陳部長聽見自己的‘學生’在審問他,會是什麽表情?”
    顧承硯的呼吸一滯。
    他想起去年在重慶,陳啟明作為經濟部次長接見民族企業家時,拍著他肩膀說“小顧的商道救國論很有見地”的模樣;想起三天前蘇若雪電報裏提到的“倉庫賊”,正是陳啟明的親信司機。
    “陳啟明?”他蹲下身,捏著對方下巴強迫他抬頭,“那個兩個月前‘因病辭職’的陳部長?”
    長衫男的門牙滲出血絲,卻笑得更歡了:“他早就是大日本帝國的朋友了……您以為殺了我就完了?真正的‘川流’,才剛——”
    話音戛然而止。
    趙副官的軍靴碾住他後頸的動脈,轉頭對顧承硯說:“顧先生,他暈過去了。”
    顧承硯站起身,雨水順著屋簷滴在他肩頭。
    他掏出懷表,蘇若雪的照片在表殼內側泛著暖光,像極了上海綢莊裏那盞總為他留著的煤油燈。
    “調查陳啟明的行蹤。”他把銅牌收進懷表夾層,“特別是重慶郊外的別墅——”
    “白鷺嶺?”趙副官突然插話,“今早收到上海密報,說有人看見陳啟明的轎車往那邊去了。”
    顧承硯的手指在表蓋上停住。
    窗外的雨幕裏,傳來遠處警笛的嗚咽,像根細針慢慢紮進夜色。
    他望著長衫男腰間露出的半張船票,目的地欄的“渝”字被雨水暈開,模糊成一團血漬。
    “準備去重慶。”他摘下眼鏡擦拭,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告訴蘇若雪,讓阿貴把蘇州河的船再加一層鐵板——”
    “顧先生!”趙副官突然指向倉庫門口。
    雨簾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撐著黑傘,傘沿垂下的雨珠在路燈下串成銀線。
    當他抬起頭時,顧承硯看清了他領扣上的櫻花刺繡——和三天前在帝國酒店宴會廳,鬆本領事露出的那枚,分毫不差。
    傘下的人笑了笑,轉身消失在雨幕裏。
    顧承硯的手指攥緊了懷表,表殼邊緣硌得掌心發疼。
    他望著雨霧中漸遠的傘影,突然想起長衫男昏迷前沒說完的話。
    真正的“川流”,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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