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空中危機,生死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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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報聲撕開夜幕時,顧承硯正替蘇若雪別好被風掀起的發簪。
    那枚珍珠墜子剛碰到她耳後,尖銳的蜂鳴便像把鋼刀,直接捅進閣樓的窗欞。
    "空襲!"他瞳孔驟縮,手指在蘇若雪腕間一扣。
    樓下織機聲戛然而止,接著是此起彼伏的驚呼——碼頭上搬運工的號子、染坊學徒的喊叫聲、巡捕吹哨的脆響,全被這刺耳鳴叫揉成一團。
    蘇若雪的賬本"啪"地砸在案上。
    她望著顧承硯肩傷處新滲的血漬,喉間發緊"是鬆田組?"
    "他們等不了了。"顧承硯拽著她衝向樓梯,鞋底碾過散落在地的算盤珠,"上個月斷了三條日商生絲線,今早碼頭上又當眾揭了周慕舟的底。"他反手把閣樓木門閂死,"目標是商會總部,要毀機器、燒賬本,斷咱們的根。"
    樓下已亂成一鍋粥。
    老陳舉著銅盆敲得震天響,二狗子裹著繃帶從病房踉蹌衝出來,被學徒扶住時還在喊"機器房鎖了嗎?"染坊的阿婆攥著包袱,裏麵鼓鼓囊囊塞著顧承硯改良的染布配方。
    顧承硯站在樓梯口,聲線像淬了冰"所有工人從後巷撤到法租界教堂!
    技術組跟蘇先生去地下密室,帶核心賬本和新織機圖紙——"他突然拔高聲音,"老陳!
    把我藏在庫房的二十箱桐油搬到碼頭!"
    老陳抹了把汗"少東家,那是給染缸防潮的——"
    "現在給敵機當信號彈!"顧承硯扯下脖子上的銀鎖,那是顧家祖上傳下來的,"去巡捕房借探照燈,照向黃浦江!"他轉向蘇若雪,指尖撫過她發間的珍珠墜子,"你帶技術組先走,我去電台。"
    蘇若雪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裏"你要做什麽?"
    "找英國人的防空炮。"顧承硯衝她笑了笑,那笑裏帶著點狠勁,"上個月他們收了咱們三船絲綢做"友好物資",總得還個人情。"
    電台室的燈泡忽明忽暗。
    顧承硯扯開領口,手指在發報機上翻飛。
    密碼本攤開在膝頭,每按一個鍵都像在賭命——鬆田組的監聽隊隨時可能定位信號源。
    "叮——"
    回應的電流聲比預想中遲了十分鍾。
    顧承硯握著耳機的手慢慢收緊,聽筒裏隻有刺啦的雜音,連平時總愛擺譜的領事秘書都沒出現。
    他突然想起今早碼頭上,巡捕房周隊長摸了摸那五十籠小籠包,說"鬆田先生最近送了輛福特車"。
    "他們被買通了。"他把耳機砸在桌上,轉身時撞翻了茶盞,滾燙的茶水濺在腳背上,"或者更糟——默許。"
    蘇若雪不知何時站在門口。
    她懷裏抱著個鐵皮箱,沾著灰塵的旗袍下擺還滴著水——顯然是從密道爬上來的。"技術組都撤到法租界了,賬本在這。"她把箱子往桌上一放,"老陳說桐油已經搬上碼頭,探照燈十分鍾後能亮。"
    顧承硯盯著她發梢滴下的水珠,突然伸手扯開她的衣領。
    蘇若雪驚得後退半步,卻見他從她頸間摘下自己送的翡翠平安扣,塞進鐵皮箱最底層。"留個念想。"他說,聲音輕得像歎息。
    "你到底要做什麽?"蘇若雪抓住他的袖口,這次沒再鬆手。
    顧承硯帶她走向後巷。
    月光下,巨大的帆布棚子蓋著個龐然大物,繩索被夜風吹得沙沙作響。
    他扯下帆布,金屬骨架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那是艘流線型飛艇,銀色蒙皮上"雲帆號"三個漆字還帶著新漆的味道。
    "這是三個月前讓榮老板從德國訂的發動機。"他摸著飛艇的螺旋槳,"原本想用來跑南洋絲綢專線,後來讓阿福改了電路,加了信號幹擾器。"他轉身看向蘇若雪,眼裏燒著團火,"鬆田組的轟炸機從吳淞口來,航線要過黃浦江。
    我要上去,用幹擾器打亂他們的導航。"
    蘇若雪的手指深深掐進飛艇的蒙皮裏。
    她想起三天前顧承硯說"要去蘇州河看船",想起他半夜在閣樓畫的圖紙上標著"高空電磁",原來都是為了今天。"太危險了。"她聲音發顫,"你根本沒開過飛艇!"
    "我在斯坦福選修過飛行器原理。"顧承硯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再說,你不是在地麵給我引導嗎?"他指了指她懷裏的鐵皮箱,"裏麵有我畫的黃浦江航線圖,還有從英領館偷抄的氣象數據。"
    螺旋槳開始轉動時,蘇若雪的鐵皮箱"哢嗒"打開了。
    她盯著最底層的翡翠平安扣,突然扯著嗓子喊"顧承硯!"
    飛艇已經離地半米。顧承硯探出頭,風掀起他的長衫下擺。
    "要是——"蘇若雪吸了吸鼻子,把後半句咽回去,"雲帆號的尾燈是紅色的,我在教堂頂樓用鏡子給你打信號!"
    "好!"顧承硯揮了揮手,操縱杆向前一推。
    飛艇像隻銀色的鳥,搖搖晃晃竄上夜空。
    地麵的探照燈適時亮起,兩道白光刺破雲層,在黃浦江麵織出張光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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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若雪望著飛艇的小紅燈越升越高,突然聽見遠處傳來引擎的轟鳴——不是一架,是三架,像三隻漆黑的鐵鷹,正從吳淞口方向撲來。
    飛艇的高度表跳到八百米時,顧承硯終於看清了敵機的輪廓。
    月光下,機身上的膏藥旗像攤凝固的血。
    他握緊操縱杆,手心全是汗——"雲帆號"的時速隻有一百二十公裏,而敵機的速度至少快一倍。
    風灌進駕駛艙,把他的長衫吹得獵獵作響。
    顧承硯盯著越來越近的黑點,突然笑了。
    他想起今早碼頭上那些舉著報紙歡呼的百姓,想起樓下織機聲裏混著的《茉莉花》,想起蘇若雪耳後晃動的珍珠墜子。
    "想毀我的根?"他對著風說,"先問問這些光,這些人,答不答應。"
    飛艇的小紅燈繼續爬升,漸漸融進雲層。
    而三架敵機的引擎聲,已經近得像在頭頂炸響。
    引擎的轟鳴聲裹挾著帶著腥味的風灌進駕駛艙,顧承硯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三架轟炸機的黑影已從雲縫中鑽了出來,機腹下掛載的炸彈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它們正以近乎兩倍於“雲帆號”的速度逼近,機翼尖的機槍口閃爍著幽藍的火光。
    “太慢了!”他猛拍儀表盤,指尖在導航儀上劃出白印。
    飛艇的螺旋槳轉得再快,也追不上那些鋼鐵怪物。
    冷汗順著後頸滑進衣領,他忽然想起阿福改裝時嘟囔的“這破飛艇連防空炮都躲不過”,喉間泛起鐵鏽味。
    但下一秒,他的目光掃過副駕駛座上的黑色鐵盒——那是德國工程師留下的無線電幹擾器,當初為了防止日商竊聽絲綢訂單加密信號而安裝的。
    “或許能試試……”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右手從操縱杆上挪開,指尖懸在幹擾器開關上方微微發顫。
    如果現在啟動,敵機的導航儀會被攪成一鍋亂碼,但“雲帆號”的信號也會暴露——可此刻哪還有退路?
    “蘇若雪的鏡子信號還在閃。”他忽然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浸在冰水裏的銅鈴。
    地麵教堂頂樓那點碎銀似的反光,正隨著飛艇高度變化忽明忽暗。
    那是她在按航線圖校正方位,是他和她用三個通宵背下的摩斯密碼。
    幹擾器“嗡”地啟動了。
    駕駛艙裏的羅盤瘋狂旋轉,耳機裏炸開刺啦雜音,顧承硯卻笑了——透過舷窗,他看見最前麵那架轟炸機的機翼突然一歪,機首猛地向下紮了兩米。
    “奏效了!”他攥緊操縱杆,左手探向腳邊的帆布包,裏麵是阿福用染坊廢錫箔裁成的金屬片,原本是給新織機做靜電測試的。
    “得罪了。”他咬著牙拉開艙門,刺骨的冷風卷著雪花灌進來,幾乎要把他掀下座椅。
    成捆的金屬箔片被他一把把拋向空中,在月光下散成銀霧,像極了蘇州河上飄著的碎銀魚。
    三架敵機的引擎聲頓時亂了節奏,第一架的尾翼擦過銀霧的瞬間,機身上的膏藥旗突然扭曲成模糊的黑斑——它們的光學瞄準器也被幹擾了。
    “再來!”顧承硯扯開領口,讓冷風灌進發燙的胸腔。
    最後一包金屬箔片拋完時,他看見右側敵機的投彈艙門正在緩緩打開。
    心尖猛地一縮,他猛打操縱杆,“雲帆號”劇烈震顫著來了個急轉,機翼擦著敵機機腹掠過,近得能看清飛行員頭盔上的櫻花徽章。
    “雜種!”他罵了句,右手迅速摸向座椅下的信號槍——那是蘇若雪塞給他的“以防萬一”。
    扣動扳機的瞬間,紅色信號彈拖著尾焰直竄敵機駕駛艙。
    飛行員顯然慌了神,誤以為是友軍示警,竟猛拉操縱杆爬升,投下的炸彈擦著商會染坊的煙囪飛過,在黃浦江裏炸起衝天水柱。
    三架敵機開始盤旋轉向,機身上的燈光忽明忽暗。
    顧承硯盯著它們逐漸遠離的影子,後背的冷汗浸透了襯衫。
    飛艇的引擎突然發出異響,儀表盤上的油量警示燈開始閃爍——剛才的急轉扯斷了輸油管。
    他咬著牙調整高度,操縱杆在手中沉得像塊鐵“得趕在油盡前著陸……”
    地麵的探照燈突然集中打向碼頭。
    顧承硯眯起眼,看見蘇若雪的身影正站在探照燈旁,白色旗袍被風吹得鼓脹,手裏舉著的鏡子反射著強光——那是“安全區域”的信號。
    他鬆了鬆操縱杆,飛艇搖晃著開始下降,螺旋槳攪起的氣流掀翻了她的發帶,卻見她反而踮起腳,把鏡子舉得更高。
    “砰!”飛艇的起落架砸在碼頭上的瞬間,顧承硯的額頭磕在操縱杆上,眼前金星直冒。
    艙門被人從外猛地拉開,蘇若雪的手攥住他手腕時還在發抖“傷哪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先去摸他額角的血,“剛才那架敵機差點……”
    “沒事。”顧承硯抓住她沾著泥土的手,把她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
    劇烈的心跳透過粗布襯衫傳到她手上,“你呢?有沒有躲好?”
    “技術組都在法租界教堂。”蘇若雪抽了抽鼻子,突然用力抱了他一下,發間的珍珠墜子硌得他下巴生疼,“老陳說染坊機器沒壞,賬本也……”
    “顧少!”老陳的聲音從碼頭另一頭傳來,他舉著個燒焦的金屬牌,“在江裏撈著的,敵機殘骸上的編號。”他抹了把臉上的水,“查了巡捕房檔案,這飛機是從蘇州河上遊的‘馬賽莊園’起飛的——那地方掛著法國商會的牌子,說是什麽絲綢倉庫!”
    顧承硯接過金屬牌,指腹擦去上麵的焦痕。
    編號末尾的“f  7”刺得他眼睛發疼——那是法商常用的標識。
    他突然笑了,笑聲裏浸著冰碴“果然,每隻黑手都愛戴白手套。”
    “少東家!”阿福從巷口跑過來,懷裏抱著個拍滿灰塵的電報機,“北平大學的陳教授發來密電,說‘馮·霍夫曼’三天前坐夜車去了南京,跟日本特務機關的人見了麵……”
    顧承硯的手指在金屬牌上一緊,月光照得他眼底發亮。
    蘇若雪順著他的目光望向黃浦江,江風卷著硝煙掠過他們身側,遠處教堂的鍾聲正撞碎晨霧。
    “南京……”他低聲念了句,轉頭看向蘇若雪時,眼裏的火又燒得旺了些,“該去會會這位‘霍夫曼教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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