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暗影來客,危機再臨
字數:6893 加入書籤
死寂,是檔案室內唯一的聲響。
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每一下都仿佛踩在顧承硯和蘇若雪的心尖上。
它沉穩、規律,不帶絲毫遲疑,顯然來者絕非尋常鼠輩,而是抱著明確目的的獵手。
“哢嚓。”
一聲輕微的機簧撥動聲響起,顧承硯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毫不猶豫,單手一揮,掌風如刀,瞬間撲滅了桌上那盞發出微弱光芒的油燈。
黑暗,如同巨大的幕布,刹那間吞噬了整個空間。
幾乎在同一時間,顧承硯長臂一伸,精準地攬住蘇若雪的腰肢,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將她帶入身後一排頂天立地的沉重檔案櫃後方。
冰冷的鐵皮緊貼著後背,帶來一絲刺骨的寒意,也隔絕了外界的視線。
吱呀——
檔案室的門被一股沉穩的力道緩緩推開,一道縫隙撕裂了濃稠的黑暗,泄進一縷走廊慘白的光。
一個高大的黑影逆光而立,輪廓被勾勒得無比清晰。
他全身籠罩在黑衣之中,臉上蒙著黑布,隻露出一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
更令人心驚的是,他手中握著一把泛著森冷金屬光澤的勃朗寧手槍,槍口微微下垂,姿態專業而致命。
黑衣人沒有立刻深入,而是像一頭耐心的野獸,站在門口,目光如探照燈般一寸寸掃過黑暗中的每一個角落。
他的視線在空無一人的桌椅、散亂的文件上短暫停留,最後定格在那盞剛剛熄滅、還冒著一縷青煙的油燈上。
空氣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躲在櫃後的蘇若雪甚至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她緊貼著顧承硯,能清晰感覺到他胸膛的沉穩和手臂傳來的堅實力量,這讓她紛亂的心緒稍稍安定。
她壓低聲音,氣息如蘭,湊到顧承硯耳邊輕聲提醒:“他不是來搜查的,是來滅口的。他們可能早就料到我們會來這裏。”
這聲音極輕,卻字字清晰。
顧承硯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閃過一絲讚許。
蘇若雪的冷靜和判斷力,遠超他的預期。
他微微點頭,沒有說話,而是迅速從西裝內袋裏摸出一件冰冷的物件,不著痕跡地塞進蘇若雪溫熱的手心。
那是一枚銅製的徽章,入手沉重,上麵雕刻著繁複的“華商總會”紋樣。
“聽著,”顧承硯的聲音比夜色還要沉靜,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魄力,“若我引開他,你不要有任何猶豫,立刻從後門離開。帶著這枚徽章,去南市區的‘辰字號’倉庫舊址等我。記住,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回頭。”
蘇若雪的心猛地一緊,她想說什麽,卻被顧承硯一個不容置喙的眼神製止了。
她能感覺到,這枚徽章不僅僅是一個信物,更像是一種托付,一種承諾。
她用力攥緊了徽章,冰冷的金屬仿佛烙印進了她的掌心。
就在此時,那名黑衣人終於邁開了腳步,他走得很慢,皮靴踩在水泥地上,發出“噠、噠”的輕響,如同催命的鍾擺。
顧承硯的眼神陡然變得淩厲。時機到了!
他屏住呼吸,精準地計算著對方的位置和自己的角度。
就在黑衣人經過一排書架,視線被暫時遮擋的瞬間,顧承硯的腳尖猛地向前一踢。
哐當——!
一個被隨意丟在角落的鐵皮文件盒被他踢翻,在寂靜的檔案室裏發出一聲刺耳至極的金屬撞擊聲,聲波仿佛化作實質,在狹小的空間內來回衝撞。
“誰?!”
黑衣人反應極快,幾乎在聲音響起的瞬間,他便猛然轉身,槍口瞬間對準了聲音來源的方向,身體緊繃如一張拉滿的弓。
就是現在!
顧承硯對蘇若雪使了個眼色,蘇若雪心領神會,貓著腰,像一隻靈巧的夜貓,借著檔案櫃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朝著記憶中的後門方向潛去。
而顧承硯,則選擇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故意弄出更大的動靜,將一疊文件掃落在地,同時從撕裂的襯衫上扯下一根布條,迅速而熟練地在自己的左臂上纏繞了幾圈,偽裝出中槍受傷、倉皇逃竄的假象。
“在這邊!”他故意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身影一閃,衝進了檔案櫃組成的迷宮深處。
黑衣人的注意力瞬間被完全吸引。
在他看來,這個受傷的獵物已經無路可逃。
他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冷笑,沒有絲毫猶豫,提著槍便追了進去。
一場黑暗中的獵殺遊戲,正式上演。
高大的檔案櫃如同一座座鋼鐵叢林,將空間切割得支離破碎。
顧承硯的身影在其中穿梭,如同遊魚入水。
他在這裏待了不止一次,對每一排櫃子的位置、每一個可能的死角都了如指掌。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黑衣人的追擊技巧極為高明,始終與他保持著一個危險的距離,既能鎖定他的位置,又不至於跟得太緊而落入簡單的陷阱。
顧承硯的心思急轉,單純的逃跑毫無意義,他必須反擊。
他閃身躲入一個轉角,目光迅速掃過地麵,看到了一根不知被誰遺棄在此的粗重鐵鏈,一端還連著一把早已鏽死的舊鎖。
他的眼中精光一閃,一個大膽的計劃瞬間成型。
他沒有停歇,繼續向前奔跑,故意加重了腳步聲,並伴隨著幾聲壓抑的喘息,將自己“力竭”的狀態演繹得淋漓盡致。
黑衣人果然上當,他判斷出前方的獵物已經快要支撐不住,追擊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就在他衝過一個狹窄的通道時,腳下突然一緊!
一根繃直的鐵鏈橫亙在離地不到十公分的空中,在昏暗的光線下幾乎無法察覺。
這是顧承硯剛才在瞬間布下的絆索!
黑衣人猝不及防,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住了他的腳踝,整個身體瞬間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撲倒在地。
沉重的悶響中,他手中的勃朗寧手槍也脫手飛出,在地上滑出老遠。
機會!
顧承硯如同蟄伏已久的獵豹,從黑暗中猛然撲出!
他根本不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時間,膝蓋死死頂住黑衣人的後心,讓他無法翻身。
同時,那根鐵鏈的另一端早已被他握在手中,順勢一拉一繞,如同靈蛇出洞,以一種極為刁鑽的角度將黑衣人的雙臂反剪捆綁在了身後。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快如閃電,前後不過三秒!
直到被鐵鏈冰冷的觸感和關節處傳來的劇痛驚醒,黑衣人才意識到,自己從獵人變成了獵物。
他劇烈掙紮,卻發現對方的力量大得驚人,捆綁的手法更是專業無比,越是掙紮,鎖鏈就勒得越緊。
顧承硯撿起地上的手槍,熟練地卸下彈匣,然後才將冰冷的槍口抵在了黑衣人的後腦勺上。
“說,誰派你來的?”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黑衣人劇烈地喘息著,卻從喉嚨裏發出一聲低沉的冷笑,拒不開口。
顧承探眼神一冷,他知道這種死士嘴裏問不出東西。
他的目光下移,開始仔細檢查對方的身體。
很快,他的視線停在了黑衣人右手手腕的袖口上。
那裏,用一種極細的銀線,繡著一朵微不可見的圖案。
那是一片銀杏葉。
圖案精巧而隱秘,若非刻意尋找,根本不會被發現。
然而,當顧承硯看到這片銀杏葉時,他的臉色卻陡然沉了下去,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凝重。
這個標誌,他認得。
這是法租界巡捕房內部,一個極其隱秘的高級特工部門的身份標識!
他們直接聽命於總巡,執行最見不得光的任務,權力極大,手段狠辣。
一股寒意從顧承硯的心底升起。
原來,敵人早已不是外部的幫派或是商界的對手,而是已經滲透到了法租界權力核心的內部!
他們就像一條毒蛇,悄無聲息地盤踞在自己身邊,隨時準備發出致命一擊。
難怪他們能如此精準地預判自己的行動,甚至派出這種級別的專業殺手。
顧承硯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
他沒有再浪費時間審問,而是利落地將黑衣人身上的所有物品搜出,然後用布條堵住了他的嘴,將他牢牢地捆在了一根粗大的暖氣管道上,確保他短時間內絕無可能掙脫。
做完這一切,他走到那張被他當作誘餌的辦公桌前,從口袋裏摸出一支鋼筆,在一張空白的信紙上迅速寫下了一行字。
字跡龍飛鳳舞,力透紙背,帶著一股睥睨一切的狂傲。
“你們看不見的敵人,正在靠近。”
他將信紙平放在桌子最顯眼的位置,這是寫給那個幕後黑手的戰書。
然後,他最後掃視了一眼這個充滿硝煙味的戰場,沒有絲毫留戀,轉身融入黑暗,從後門悄然離去。
夜風清冷,吹散了身上的血腥與塵土。
南市區的“辰字號”倉庫舊址,早已廢棄多年。
巨大的倉庫在月光下投下猙獰的陰影,四周一片死寂。
顧承硯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倉庫門口,他用約定的暗號敲了三下門。
門軸發出一聲輕響,蘇若雪的身影出現在門後。
看到顧承硯安然無恙地站在麵前,她那顆懸著的心才終於落回了原處,一直緊繃的臉上露出一絲如釋重負。
“你沒事,太好了。”
顧承硯對她點了點頭,目光中帶著一絲暖意,“辛苦你了,我們先離開這裏。”
兩人一前一後,迅速離開這片是非之地,朝著華商總會的方向走去。
夜色深沉,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兩人的腳步聲在寂靜中回響。
走在路上,蘇若雪似乎想起了什麽,她攤開一直緊握的手心,將那枚銅製徽章遞還給顧承硯。
“這個,還給你。”她的手心因為緊張和用力,還留著徽章的壓痕。
顧承硯伸手接過,入手依然是那份熟悉的沉重冰冷。
他習慣性地用拇指摩挲著徽章正麵的紋路,目光卻不經意地掃過徽章的背麵。
就在這一刹那,他的眼神猛地一凝,腳步也隨之停頓。
他那雙能洞察秋毫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徽章的背麵。
那光滑的銅麵上,不知何時,竟多出了一道極細微、卻又無比清晰的劃痕。
那道劃痕很新,絕非舊物,邊緣還帶著金屬被新刻出來的鋒利感。
它看起來不像是意外磕碰造成的,更像……是有人用極尖銳的東西,在上麵刻意留下的記號。
夜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
顧承硯握著徽章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了。
他緩緩抬起頭,深邃的目光望向蘇若雪,原本緩和的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而緊張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