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兵分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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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巴達克看著堂吉訶德眼神中帶著天真的困惑,而浮士德則安靜得像一尊雕像,她的視線總是若有若無地飄向羅佳的背後的那個身影。
斯巴達克的目光也落在了羅佳背上那個小小的、蜷縮著的身影上。
海拉睡得正沉,仿佛周圍的一切生死抉擇都與她無關。
“想必你們之所以沒受到白鯨的任何影響,是因為她吧?”
堂吉訶德似乎想要解釋什麽,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些什麽。
但格裏高爾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隻發出一陣“唔唔”的悶響。
格裏高爾則說著:“我想應該是吧。”
亞哈並未在意這旁人的小動作,她的世界裏隻有目標——那顆鯨魚的心髒。
她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開始了部署,聲音像船帆一樣繃得緊緊的:“如果我們想要到達心髒,就必須完成這些任務。”
她伸出兩根手指,指向那兩艘並排的船,也指向了兩個截然不同的命運。
“兩條船,兩條路線。我們必須分開,才能從兩個方向同時抵達心髒。”
“‘裴廓德號’,”她的聲音沉悶而堅定,“會穿過胰腺。”
就在這時,那位一直沉默的短發女性罪人——良秀,終於開口了。
她的聲音清冷,像深海中浮起的冰塊:“提問。”
亞哈的目光轉向她,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審視,隨即又恢複了平日的果決:“說。”
“為什麽是你去穿過胰腺?”
良秀的提問直指核心,她的目光平靜地與亞哈對視,沒有絲毫退縮。
“鯨魚的胰腺,”亞哈解釋道,聲音裏帶著一種近乎詩意的殘酷,“是一個巨大而腐敗的沼澤,充滿了足以腐蝕鋼鐵的膽汁和消化液。在不知道那致命的酸液會在何時何地噴湧而出的情況下穿越那裏,無異於與死亡共舞。”
浮士德聽到後,下意識地又看了看趴在羅佳背後睡覺的海拉。
與死亡共舞?
浮士德在心裏默默地想,也許不止是共舞。
他們現在,甚至是在和死亡本身同行,也許……還會被死亡所保護?
“所以我選擇了那些在這裏辛勤生活多年的人,”亞哈繼續補充,她的視線掃過自己身後那些皮膚粗糙、眼神堅毅的水手們,“而不是像你這樣沒有經驗的陸地人。”
斯巴達克在她身邊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亞哈則將話說得更透徹:“我還必須提到,胰髒裏擠滿了人魚。我們這些一生都在獵殺人魚和鯨魚的水手,走這條路,是理所當然的。”
就在亞哈話音落下的瞬間,仿佛感應到了“擠滿”和“獵殺”這兩個詞,羅佳背上的海拉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血色的眸子裏依舊帶著睡意,還有一種遠古的、非人的漠然。
她的小手在亞哈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輕輕一揚,一小塊閃爍著微弱幽光的、如同活物般蠕動的身體組織便劃過一道微不可見的弧線,精準地落在了亞哈的肩上。
那組織隨即融入了亞哈衣物粗糙的纖維中,消失不見。
它將在未來的旅程中,默默地吃掉所有人魚的屍體,吸收它們的養分,最後回歸到海拉的本體。
做完這一切,海拉像是耗盡了力氣,又一次閉上了眼。
亞哈對此一無所知,她繼續著她的戰術分析:“雖然那裏沒有任何特別強大或麻煩的人魚,但我們的數量優勢……”
她的話語戛然而止。
先前見到海拉那種瞬間吞噬、抹消一切的攻擊方式,像一盆冰水澆醒了她。
她覺得所謂的“數量優勢”在那種存在麵前,或許不值一提。
那家夥,恐怕隻要一個念頭,就能將胰髒裏所有的人魚連同他們這些水手一起全滅。
“……這個還是算了吧。”
她有些狼狽地結束了這個話題,聲音裏第一次帶上了一絲不確定。
她清了清嗓子,重新將話題拉回正軌:“總之,”她接著說“我們的任務是在它胰腺的末端,用特製的魚叉切開它最大的靜脈。一旦成功,它的右心房將為了修複這個創口而被迫打開,持續為該區域供血,那就是我們進入的門戶。”
格裏高爾詢問:“好吧,那我們呢?”
亞哈的目光轉向另一邊語氣變得更加凝重:“你們要走這條路,是連接肺部的右心房。這條路非常狹窄,小船會更合適。”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而且,一些其他的東西已經進入了我給你們指引的道路。它們既不是鯨魚也不是人魚,數量很少。”
亞哈的話鋒一轉,警告的意味濃重得如同墨汁:“但是,它們中的每一個,都可能引發一場足以讓你們全軍覆沒的艱難戰鬥。”
浮士德依舊沉默,她再一次將目光投向了海拉。
這一次,不再是偷偷的觀察,而是一種無聲的詢問。
仿佛心有靈犀,海拉感知到了她的目光,默默地抬起了頭。
那雙血紅的眼睛與浮士德的對視。
海拉沒有說話,隻是用口型,或者說,是直接將一個意念傳遞到浮士德的腦海中:
“是同族。”
“看來是腦葉公司支部的異想體……”
隨後亞哈又在說些什麽,海拉下意識屏蔽了那些聲音。
拿著球棒的那位似乎有些異議,但在與同伴交流了幾句後還是選擇了接受。
以實瑪利對此充耳不聞。她的整個世界,此刻隻剩下那個在她腦海中反複回蕩的念頭,如同一段被詛咒的聖歌。
“隻要我們摧毀心髒,我就能殺了她。”
她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篤定,像是在對眾人宣告,又像是在對自己催眠。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牙齒死死咬住下唇,直到一絲鐵鏽般的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開來。
疼痛讓她保持清醒,讓她不會從這唯一的、複仇的真理中偏移。
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咒語,烙印在她的靈魂之上。
隻有這樣,她才不會忘記,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女人帶給她的屈辱與傷痛,也永遠不會忘記這條通往最終解脫的唯一路徑。
她的眼中沒有同伴,沒有前路的艱險,隻有那顆在想象中搏動、亟待被粉碎的“心髒”。
“那就好。”亞哈船長打斷了以實瑪利的囈語,她的聲音沉穩而富有磁性,像一塊投入死水中的磁石,瞬間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她環視著她的船員們,臉上帶著一種狂熱的表情。“我們將在集合點再次見麵。就讓這次航行,變成我們最美好、最壯麗的旅途吧。”
她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一個並不存在的未來,語氣中充滿了蠱惑人心的力量。
“陽光就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我最親愛的船員們。”亞哈的聲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令人毛骨悚然的憧憬,“我們很快就會掙脫這鋼鐵囚籠的束縛,呼吸到都市空氣中那令人懷念的、金屬的惡臭。”
她的演講點燃了部分人心中的火焰,但也讓另一些人感到了更深的不安。
“可是外麵……”一個清脆而帶著幾分天真的聲音響起,是堂吉訶德。她那張年輕的臉龐上寫滿了困惑“外麵不是已經被……唔唔唔!”
她的話沒能說完。
一隻手從旁邊伸出,精準而果斷地捂住了她的嘴。
堂吉訶德瞪大了眼睛,隻能發出無助的嗚咽。
不出預料,她又一次被捂住了嘴。
周圍再次恢複了死寂,隻剩下以實瑪利依舊低聲念叨著的、如同詛咒般的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