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偵察行動……？”
    海拉微微歪著頭，血紅色的眼眸裏滿是純粹的困惑。
    她那身羅德島的製服在指揮室的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與她此刻茫然的神情形成了奇妙的反差。
    戰術手冊、作戰條例、從潛入到殲滅的各種戰鬥技巧，那些複雜的知識仿佛早已烙印在她的骨髓裏，隻要她想，隨時都能信手拈來。
    但是……偵察行動？
    在她看來，這似乎是多此一舉的步驟。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體內那股足以撕裂天地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巨龍，隻待她一聲令下，便能掀起毀天滅地的風暴。
    維多利亞那些高傲的騎士、冰冷的城防、精銳的部隊，在她眼中，不過是些需要被清理的障礙物。
    她覺得，她一個人，足以像一陣黑色的風暴，從維多利亞的邊境一路橫掃到王城，將一切有形之敵碾為齏粉。
    因此，她隻是疑惑地、甚至帶著一絲理所當然的委屈，看著眼前這位總是神色淡然的凱爾希醫生。
    凱爾希沒有立刻回答，隻是伸出手，用一種近乎溫和的力道，輕輕摸了摸海拉柔軟的銀色發頂。
    那動作不像是在對待一個強大的兵器，更像是在安撫一個不解世事的孩童。
    “就算可以，也不能讓你去亂殺啊。”她的聲音平靜而沉穩，仿佛在陳述一個毋庸置疑的真理。
    怎麽說呢……
    凱爾希在心裏歎了口氣，目光越過海拉，投向了遠方的天空。
    異想體的力量，或者說像海拉這樣的存在，其本質與這個世界的常規戰爭邏輯是脫節的。
    它就像是……一個國家握在手中的核彈。
    是的，核彈。
    它擁有最頂級的威懾力，是戰略層麵的最終答案。
    但你不可能因為有了一枚核彈，就徹底解散你的陸軍、海軍和空軍，放棄所有的戰術、謀略與外交。
    你不能因為鄰國對你稍有冒犯，就嚷嚷著要把核彈扔到他們首都去。
    那不是強大，那是瘋狂，是文明世界的終結。
    戰爭是一門複雜的藝術，是政治的延續。
    它需要情報的支撐，需要後勤的保障，需要時機的把握，需要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
    直接將核彈砸過去，看似一勞永逸，實則是一種最懶惰、最粗暴、也最不可控的行為。
    它會帶來無法預測的連鎖反應，會摧毀你想要保護的一切，會讓你自己也成為被世界孤立和憎恨的怪物。
    “海拉，”凱爾希收回目光，重新看著少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解釋道，“偵察，是為了讓我們的行動更精確，更高效。我們要知道敵人的位置，他們的部署，他們的弱點，以及……如何在達成目標的同時，盡可能地避免不必要的傷亡和破壞。你的力量是我們的王牌，但不是唯一的牌。總不能說，我們每次遇到問題，都讓你直接出場，把整座城市都從地圖上抹掉吧？”
    她頓了頓，語氣裏帶上了一絲無奈
    “而且那不叫作戰，那叫拆遷。而且，我們羅德島可付不起那麽多的‘重建費’。”
    ——
    “冬眠的山馱著高高的煙囪。”
    “履帶拉著我的家嘎吱嘎吱地跑。”
    “我在排水溝裏找到了一顆橡果，緊挨著一枚生鏽的鉚釘。”
    此時的某間倉庫內。
    空氣中彌漫著金屬與塵埃混合的冰冷氣味，幾束從高處氣窗斜射下來的蒼白光線，勉強照亮了這片由鋼鐵與陰影構成的迷宮。
    一排排高聳的金屬貨架如同沉默的巨人，上麵堆滿了蒙塵的木箱與模糊輪廓的貨物，將空間切割成無數條深邃的走廊。
    在這片寂靜之中，一道身影顯得格外幹練。
    那是一位身高168厘米左右的魯珀族女性。
    她就是這支小隊的隊長——號角。
    她微微抬起手，對著耳邊的通訊器，用低沉而清晰的聲音開口
    “我們已進入倉庫。偵查組，報告情況。”
    通訊器裏立刻傳來對方的回應
    “隊長，東南角有生命體征。距離你們七排貨架，活動範圍一米。”
    號角的眼神沒有絲毫變化，她繼續問道
    “人數？”
    三角鐵答複著
    “一人。”
    號角的指尖在腰間的戰術腰帶上輕輕敲擊了一下，她追問
    “有沒有源石反應？”
    “暫時沒發現。”
    “好，各自就位。”號角下達了簡短的指令，隨即，她的目光轉向了身旁的另一道身影。
    “風笛？”
    “收到！”
    回應她的是一個清脆而充滿活力的聲音。
    風笛，一位瓦伊凡族，正半蹲在號角側後方的陰影裏。
    然而，就在號角準備下達下一步指令時，風笛卻突然側了側頭，臉上露出一絲困惑。
    “隊長，”她壓低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是不是有人在唱歌？”
    “別分心。”號角立刻出聲製止，她的聲音依舊平穩，但瞳孔卻微微收縮了一下，“這說明目標不在警戒狀態。按照作戰計劃，等我信號，你來突入。現在，繼續前進。”
    兩人不再言語，如同兩道融入陰影的幽靈，悄無聲息地穿行在貨架之間。
    她們的放輕了腳步，呼吸被壓到了最低，每一步都精確地落在不會發出聲響的位置。
    距離目標點越來越近，空氣中那若有若無的哼唱聲也變得清晰了一絲，那是一種不成調的、帶著些許憂傷的旋律。
    號角在一排貨架的盡頭停下，背靠著冰冷的金屬，向風笛打了一個手勢。
    風笛會意，立刻貼牆而立，弩箭對準了前方的拐角，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號角的目光鎖定在前方，她緩緩抬起手，五指張開，然後開始倒數。
    她的聲音通過通訊頻道，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冷靜得像一塊寒冰
    “五、四、三……”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倉庫裏的塵埃在光束中緩緩飛舞。
    “二……”
    風笛的呼吸停滯，手指已經搭在了武器的把柄上。
    “一……”
    號角的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斬釘截鐵的命令
    “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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