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子晟回答道：“不用找，我本來就跟在你身後，想把你護送去學堂，誰知你一路跑到山裏……”
    白玉道：“那我剛才蹦蹦跳跳，你豈不是都看見了？”
    淩子晟笑著點頭。
    白玉氣惱地握住拳頭，去捶他的肩膀，“你在後麵跟蹤我，還看我出糗！”
    淩子晟很配合地裝出被打疼的樣子，口中連連告饒。
    “少爺息怒，我知錯了……”
    淩子晟嘴上示弱，雙腳穩穩地站在地上，躲都不躲，如果不是害怕嚇著白玉，他都想主動往前湊一湊，讓少爺打的更順手。
    白玉警告道：“以後不許跟蹤我。”
    淩子晟說：“我隻是想暗中保護少爺……”
    白玉惡狠狠道：“那也不行！”
    淩子晟道：“少爺剛才在山林裏奔跑，並沒有出糗，我在後麵看著，感覺少爺很可愛，像天上的仙人……”
    “咦？”
    白玉就愛聽這些好聽話，他被哄開心了，眼角眉梢都染上春風般的笑意，偏偏嘴角努力壓下去，竭力裝作嚴肅穩重的樣子，問：“我像仙人嗎？”
    淩子晟說：“少爺本身就是仙人。”
    白玉道：“你不要誇我了，我不吃你這一套，我可從沒去過天上，頂多算是山林裏的妖仙……”
    淩子晟道：“於我而言，少爺就是從天上下凡的仙，專程來到我的身邊。”
    白玉伸手捂住他的嘴，桃花眼水波流轉，用自認為很凶的眼神瞪著他：“不許亂說！”
    淩子晟眨動了幾下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白玉鬆開手。
    淩子晟問道：“少爺，想吃烤兔子嗎？我去抓。”
    白玉心虛道：“我這一路走來，沒見過什麽小動物，興許是它們藏的太好了，你去附近找找吧。”
    淩子晟道：“好，少爺在原地等我。”
    兩人此刻的位置接近深山，人煙稀少，就連村子裏的獵戶也不敢獨身前往，必須結伴才行，不用擔心有人打擾。
    淩子晟出去抓兔子，許是他運氣好，沒過多久，他便一手拎著白兔子，另一隻手拎著毛發火紅的狐狸，回來了。
    淩子晟臉上的表情很微妙，他道：“少爺，這隻火狐狸咬死了一隻兔子，擺在我麵前，我不願搶奪它的獵物，便繞開了，可它叼起兔子追上我，一直衝著我叫……我把兔子收下還不夠，它站起來用爪子指了指我的另一隻手，讓我把它也抓來。”
    淩子晟鬆開手，火狐狸敏捷地落在地上，它試探性地朝著白玉邁了兩步。
    見白玉沒反應，火狐狸發出嚶嚶的聲音，向後退了幾步，眼裏流露出人性化的膽怯。
    白玉朝它招手，“過來。”
    火狐狸欣喜不已，高興地叫了一聲，跳到了白玉的腳邊，用腦袋去蹭他的小腿。
    白玉抬手撫摸著它的腦袋，問道：“這山上有狐群嗎？”
    火狐狸仰頭叫了兩聲。
    淩子晟停留了一會兒，確定紅狐狸不會攻擊白玉，這才放心地提著兔子離開。
    淩子晟前往不遠處的小溪，給兔子剝皮、清理內髒，清洗血跡，又撿了一些樹枝。
    ……
    白玉看到淩子晟走遠，便把這隻火狐狸抱在懷裏，道：“你能過來找我，說明你已經開了靈智。謝謝你送來的兔子，我收下了，作為交換，我也送你一樣東西。”
    他用纖白的食指抵在狐狸的額頭，一道肉眼不可見的金光閃過。
    “這是拜月修行的心法，此法限製頗多，最重要的一點是不可以吃人，倘若吃人，會淪為惡妖，將有雷劫劈下，將你誅殺。”
    火狐狸匍匐在地，口中發出狐語。
    白玉道：“你可以把它傳給你的子孫後代，不過這隻是最基本的心法，最多隻夠你們修出三尾。”
    火狐狸叩拜了三下，轉身跑掉了。
    片刻後，淩子晟抱著一堆樹枝回來，架起火堆，開始烘烤兔肉。
    白玉問：“你帶調味品了嗎？”
    淩子晟道：“帶了，我本來就打算在山裏待一天，中午烤魚吃……”
    烤兔肉的香氣在空氣中四散開，白玉坐在石頭上，吸了吸鼻子，道：“你先烤著，我去抓魚！”
    白玉覺得魚在水裏，應該跑不掉，但來了溪水邊才發現，魚兒們都遊到遠處去了。
    白玉的心情很糟糕，他空手而歸，卻見淩子晟的身邊圍了五六隻火紅色的狐狸，這些狐狸們口中分別叼著兔子、魚、野雞，還有一隻傻麅子的屍體，扔到地上之後，便跑掉了。
    淩子晟道：“我還是頭一次被狐狸投喂。”
    白玉道：“說明你看著像好人，它們都喜歡你。”
    淩子晟動作利落地刮魚鱗，將魚的內髒掏出來，用樹枝串起來，跟兔肉一起烤。
    淩子晟道：“少爺，你別把我當傻子，我知道今天是沾了你的光，它們都是衝你來的。”
    白玉問：“那你害怕我嗎？”
    淩子晟莫名其妙道：“我為什麽要怕你？”
    白玉道：“你不覺得我像妖怪嗎？我還能和狐狸們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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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爺在我心目中是仙人，不是妖怪。”
    淩子晟一邊注意著火候，一邊低聲笑道：“倘若少爺真的是妖，那現在就把我吃掉吧。”
    白玉道：“吃你還不如吃烤兔子、烤魚。”
    淩子晟道：“少爺這麽說，讓我有點傷心。”
    白玉表情嚴肅道：“你休想壞我道行，我絕不吃人。”
    淩子晟知道他誤解了，於是無奈一笑，伸手點了點自己的唇，“我說的吃，跟少爺理解的吃飯不一樣，我希望……希望少爺親我一口。”
    白玉呆呆地看著他。
    淩子晟有些擔心自己把人給嚇到，正巧烤兔腿熟了，便撒上調料，把樹枝塞進白玉的手裏，轉移話題道：“少爺，吃兔腿。”
    白玉眼神古怪地看著他，心想：反派最後的結局應該是孤獨終老吧？那他為什麽想親我，是為了戲弄我，還是……喜歡我？
    白玉嚐了嚐烤兔腿，有點燙嘴，索性也不急著吃了，而是詢問道：“黑石，你剛才的話什麽意思？”
    淩子晟動作一頓，他悶聲道：“沒什麽意思，我隻是……隻是太喜歡少爺了，但我身份卑微，配不上少爺……”
    淩子晟低頭翻滾著火堆上的烤魚，悶聲道：“我剛才說話冒犯了少爺，還望少爺恕罪。”
    白玉吃了口兔肉，聲音含糊道：“我沒生氣。”
    淩子晟心中不安，問道：“那少爺回去以後會不會疏遠我？”
    白玉道：“不會，你是我最信任的貼身護衛，有你在身邊，我才放心。”
    淩子晟道：“少爺，你脾氣真好，要不你還是打我一巴掌吧，不然我有種不真實感……”
    白玉從沒聽過這麽無理的要求，他吃著香噴噴的烤兔腿，問道：“必須打嗎？”
    淩子晟道：“我說錯了話，活該受罰。”
    白玉其實並不想懲罰他，可是淩子晟已經主動把臉送過來，眼巴巴地看著白玉。
    白玉猶豫了一下，騰出右手，在淩子晟臉上拍了兩下。
    他的動作很輕柔，不像是扇巴掌，反而像是撫摸。
    淩子晟道：“打完就原諒我。”
    白玉說：“好，原諒你。”
    淩子晟把烤魚也遞給白玉。
    白玉一手烤魚，一手烤兔腿。
    淩子晟繼續烘烤兔子的其餘部位，片刻後，他把另一條兔腿也遞給白玉。
    白玉打了個飽嗝，“我不吃了。”
    淩子晟把剩下的烤兔肉吃完，至於地上幾隻動物的屍體，目前吃不下了，淩子晟撲滅了地上的火堆，將幾隻小動物屍體綁起來。
    淩子晟在山裏采藥，白玉沿路挖野菜，期間還意外發現了一株百年人參。
    夕陽西下，兩人帶著滿滿的收獲，回到了白府。
    小動物屍體交給廚子們，讓廚子們給大家今晚加個菜。
    百年人參送給白老爺。
    白老爺直誇兒子孝順，轉身就去房間裏取了一個荷包，偷偷的塞給白玉，“玉啊，這是爹積攢下來的私房錢，是幾十顆小金珠子，你省著點花……”
    白玉很感動，“爹，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保存，絕不揮霍。”
    白老爺擺手道：“沒事，你揮霍吧，爹會繼續攢的。”
    白玉小聲道：“爹，咱家隻是地主，靠著收租生活，又不是商戶，你怎麽攢這麽多金珠子？”
    白老爺同樣小聲道：“咱家祖上有積累的財富，都藏著呢……太富了容易遭人嫉恨，所以咱家的生活，比隔壁幾個村的地主們，稍微差一點，若是空有財富，沒有功名，那咱家就距離覆滅不遠了，可惜你跟你哥都不愛讀書，所以必須低調，現在爹正在抓緊時間培養你的幾個侄子，若是他們考上功名，咱家直接搬去省城了……”
    白玉道：“爹，你放心，明年我就給你考個舉人回來。”
    白老爺拍著他的肩膀，感慨道：“雖然知道不可能，但每次聽見你說這話，我就高興。”
    白玉道：“爹，我沒騙你，不信你去問問路夫子。”
    “是嗎？”白老爺很長時間都沒見過路夫子，他道：“行，明天爹就去跟他聊聊。”
    ……
    慕容瑞從隔壁村的地主那裏借到了銀子，最近兩天就收拾了行李，準備啟程。
    錢氏惴惴不安，“瑞兒，你這出發的太早了，咱們村有幾名童生也要去省城，你們應該結伴去，彼此有個照應……”
    慕容瑞道：“娘，你就放心吧，這省城山高路遠，若是十一月再出發，路上遇到大雪封山，路更難走，現在早點去了省城，也能早安頓。”
    錢氏心想，省城的東西太貴了，每多住一天，都要花很多錢，兒子出發這麽早，去了以後銀子不夠花怎麽辦？
    錢氏將一個布包交給慕容瑞，“這是咱家全部的銀兩，你拿著，去了省城不要委屈自己。”
    慕容瑞笑著將布包還回去，“娘，這些銀子，你拿著吧，我已經借到路費了。”
    錢氏問：“跟誰借的？是不是白玉給你的？”
    慕容瑞道：“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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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氏很失望，他心疼道：“跟白玉借的不用還，若是跟別人借，還得還債……你借了多少？”
    慕容瑞安撫道：“娘，你就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哎，好。”
    錢氏仍舊滿懷擔憂，可她實在幫不上什麽忙，便強行把布包又塞給慕容瑞，“給你，多帶點，不要露宿街頭。”
    慕容瑞推脫不過，於是從布包裏取出五兩銀子，還給錢氏，“娘，你們也吃點好的，不要總是節省，把身體都餓出問題了。”
    “沒事，之前白家少爺送來的大魚大肉，我也吃過不少，現在吃點清淡的，不影響。”
    慕容瑞勸不動，便不勸了，反正等他考中，家裏人都會過上好日子。
    他花錢雇傭了一輛牛車，把自己的包袱帶上，漸漸駛離了村莊。
    村子裏的消息傳播速度很快，大家沒事幹的時候會聚在一起聊幾句閑話，有事幹也會抽空聊兩句，沒多久整個村子裏的人都知道慕容瑞前往省城，參加考試去了。
    淩子晟剛調配好了七天的藥水劑量，卻得知“病人”跑了，便想追上去。
    白玉安慰道：“不用著急，等到了省城，照樣可以給慕容瑞喂藥。”
    淩子晟道：“喂藥已經開始，每隔一天就得吃一次，如果中途停止，會引發不好的效果……”
    白玉問：“什麽效果？”
    淩子晟道：“我也不太確定，可能會頭疼、兩眼發黑、視力減退……”
    白玉疑惑道：“我怎麽感覺不吃藥比吃藥的後果還嚴重？”
    淩子晟解釋道：“因為我第一次給他喂的藥水裏，摻雜了蠱蟲，如果他按時服藥，蠱蟲就會緩慢而穩定地生長，最多隻是讓他的腦子變得不好使……但如果沒按時吃藥，蠱蟲會狂躁不安，在他體內亂跑亂動，甚至會啃食他的血肉……”
    聽上去有些可怕。
    白玉問：“你從哪兒找到的蠱蟲？”
    淩子晟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體內有一隻蠱。這隻蠱是無害的，它大部分時間在沉睡，倘若有人給我下毒，蠱蟲就會蘇醒，蘇醒後，它會吃掉毒藥，吃完就會產下小蠱蟲，這種小蠱蟲，流竄在我的血液裏，當我在身上割出傷口，它們便會朝著傷口聚攏，跟隨血液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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