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康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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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點十五分,餘小麥在生物鍾的作用下準時醒來。病房的窗簾縫隙間透進一縷陽光,落在她正在輸液的手背上。她下意識地看向另一張病床——陸遠山已經起來了,正坐在窗邊的小桌前寫著什麽,手邊的馬克杯冒著熱氣。
"今天感覺怎麽樣?"餘小麥輕聲問道。
陸遠山轉過頭,晨光為他瘦削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比起剛入院時,他的氣色好了不少,眼下的青黑褪去了大半。"好多了。"他晃了晃手裏的藥盒,"陳醫生說再觀察三天,如果指標穩定就可以出院。"
餘小麥坐起身,伸手去夠床頭櫃上的水杯。這個簡單的動作在兩周前還需要護士幫忙,現在她已經能輕鬆完成了。手腕上的藍色斑痕淡了許多,隻剩下淡淡的青影,像是即將消退的淤青。
"你的肝功能指標昨天降到正常值了。"陸遠山遞給她一張紙,"陳醫生讓我轉交你的最新檢查報告。"
餘小麥接過報告,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手指。陸遠山的體溫終於不再像剛入院時那樣冰涼,而是接近正常人的溫暖。報告上的數據讓她眼前一亮——轉氨酶降到了45,膽紅素也恢複了正常。
"看來新療法真的有效。"
"嗯。"陸遠山走回自己床邊,從抽屜裏取出一個筆記本,"我整理了這段時間的治療記錄,或許對後續研究有幫助。"
餘小麥注意到筆記本扉頁上貼著一張老照片:年輕的陸醫生站在臨山縣衛生院的門口,懷裏抱著個麵色蒼白的小男孩。照片一角標注著"2003.9"。
"那是你父親?"
陸遠山點點頭:"當時他剛發現藍月井周邊居民的肝病異常,開始追蹤研究。"他翻到後麵幾頁,"這些是當年患者的治療記錄,用的就是我們現在這種改良版螯合劑療法。"
餘小麥湊近看那些泛黃的紙頁。記錄顯示,當年有七位患者接受治療後症狀明顯改善,但由於經費中斷,研究沒能繼續。
"所以陳醫生是在延續你父親的研究?"
"對,但他改良了配方。"陸遠山指著筆記本上的一行化學式,"加入了穀胱甘肽前體,減輕了副作用。"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護士小林端著藥盤走進來。"早啊,兩位模範病人。"她笑著給餘小麥量血壓,"今天陳醫生有個好消息要宣布。"
餘小麥的血壓計發出"滴"的一聲。"11276,完美。"小林記錄下數據,"對了,縣電視台想采訪你們,關於新療法的治療效果。"
陸遠山皺眉:"不必了吧。"
"陳醫生說對爭取研究經費有幫助。"小林給兩人發了藥片,"十點在會議室,不會耽誤太久。"
等護士離開後,餘小麥看向陸遠山:"你不想去?"
"隻是不習慣麵對鏡頭。"陸遠山收起筆記本,"況且真正的功臣是陳醫生和你父親。"
餘小麥望向窗外。住院部樓下的小花園裏,幾個穿著病號服的患者正在散步。其中一位老人手腕上隱約可見藍色斑痕——那是3床的王老師,上周才開始接受新療法。
"其實我有個想法。"她轉回身,"出院後我想回臨山縣看看,也許能幫陳醫生收集更多病例數據。"
陸遠山的手指在筆記本封麵上輕輕敲擊:"巧了,我正打算申請調去臨山衛生院。"
陽光漸漸爬滿半個病房,將兩人的病床都籠罩在溫暖中。餘小麥突然意識到,這是入院以來第一個沒有疼痛、沒有惡心、沒有恐懼的早晨。
十點的采訪比想象中順利。陳醫生展示了治療前後的對比數據,重點介紹了螯合劑與抗氧化劑的協同作用。餘小麥和陸遠山作為成功案例,隻需要簡單回答幾個問題。
"最明顯的改善是什麽?"女記者將話筒轉向餘小麥。
"食欲恢複了,關節也不再疼痛。"她展示著自己已經基本恢複正常膚色的手腕,"醫生說再過一個療程,這些色素沉著就會完全消失。"
記者又轉向陸遠山:"聽說您父親是最早發現這種地方性肝病的醫生?"
"是的。"陸遠山的語氣平靜,"當時受條件限製,沒能深入研究。感謝陳醫生團隊完成了這項工作。"
采訪結束後,陳醫生留下兩人。"有個好消息。"他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省裏批準了擴大臨床試驗,臨山衛生院將作為首個試點。"
餘小麥和陸遠山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喜。
"你們倆恢複得最好,又有醫學背景。"陳醫生遞給他們兩份文件,"如果願意,可以以助理研究員的身份參與。"
文件上是詳細的崗位描述和工作計劃。餘小麥注意到最後一頁附著張老照片複印件——藍月井邊,年輕的陸醫生和餘醫生並肩站著,手裏拿著采樣瓶。
"這是......"
"二十年前的合作研究。"陳醫生微笑,"現在該由你們完成了。"
回到病房後,餘小麥發現自己的出院日期已經確定——三天後。護士小林正在更換床單,見她進來便笑道:"收拾東西吧,陳醫生簽了出院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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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小麥坐在床邊,突然有些不真實感。一個月前她還被疼痛折磨得夜不能寐,現在卻要開始新工作了。她拉開床頭櫃抽屜,裏麵塞滿了這一個月來做的檢查報告和用藥記錄。
"需要幫忙嗎?"陸遠山站在門口。
餘小麥搖搖頭,卻看見他手裏拿著兩杯咖啡。"醫院食堂的,比不上外麵,但總比白水強。"
咖啡的香氣在病房裏彌漫開來。餘小麥接過紙杯,溫度剛好,不燙手也不涼。"謝謝。"她抿了一口,苦澀中帶著微甜,"你什麽時候出院?"
"和你同一天。"陸遠山靠在窗台上,"陳醫生說我們可以一起坐醫院的班車去臨山。"
陽光透過咖啡的熱氣,在餘小麥的病號服上投下晃動的光斑。她突然想起那個夢——青山小學的操場上,穿長袖襯衫的男孩坐在槐樹下看書。現在她終於看清了,男孩膝上攤開的正是本醫學圖譜。
"其實我一直想問,"她放下咖啡杯,"當年你為什麽幫我撿毽子?"
陸遠山望向窗外:"因為你踢得特別高,像隻自由的小鳥。"他轉回頭,嘴角掛著淺笑,"而我那時候,連跑跳都做不到。"
餘小麥想起父親曾經說過,臨山的孩子多少都有些肝功能異常,嚴重的會發育遲緩。她突然理解了陸遠山眼中那份執著從何而來。
"這次回去,我們一定能幫助更多人。"
陸遠山舉起咖啡杯,與她輕輕相碰:"敬新的開始。"
出院那天,陽光格外明媚。餘小麥換上來時穿的便裝,發現腰身鬆了一圈。陸遠山提著兩人的行李等在護士站,正在和小林道別。
"記得按時複查。"小林遞給他們一個大紙袋,"裏麵有應急藥物和注意事項。"
陳醫生匆匆趕來,白大褂口袋裏還插著化驗單。"車在樓下等。"他拍了拍陸遠山的肩,"初期工作我已經安排好了,有什麽問題隨時聯係。"
醫院的走廊似乎比來時短了許多。餘小麥走在熟悉的消毒水氣味中,卻覺得每一步都輕快如飛。大門外的陽光有些刺眼,她抬手遮擋,忽然發現手腕上的藍色痕跡幾乎看不見了。
班車是輛七座商務車,除了司機隻有他們兩位乘客。餘小麥選了靠窗的位置,看著生活了一個月的醫院漸漸遠去。陸遠山從包裏拿出兩瓶水,遞給她一瓶。
"大概兩小時車程。"他說,"困的話可以睡會兒。"
餘小麥搖頭:"太興奮了,睡不著。"她拿出手機拍下車窗外的景色,"第一次以健康人的身份回臨山。"
公路兩旁的山巒漸漸變得熟悉。當車子轉過最後一個彎道時,臨山縣的全貌豁然眼前——青山環抱的小鎮比記憶中更加整潔,衛生院的白牆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變化好大。"餘小麥搖下車窗,山風帶著草木清香撲麵而來。
陸遠山指向遠處:"看,青山小學還在老地方。"
學校的紅屋頂在綠樹間若隱若現。餘小麥眯起眼睛,仿佛能看到操場上奔跑的孩子。她的指尖無意識地輕觸手腕,那裏曾經困擾她多年的藍色斑痕,如今隻剩下淡淡的印記,像是即將痊愈的傷疤。
車子駛過藍月橋時,餘小麥突然坐直了身體。橋下的河水清澈見底,岸邊立著嶄新的警示牌:"水源保護區"。
"他們治理好了?"
"嗯。"陸遠山點頭,"去年檢測發現重金屬含量已經達標。"
衛生院的大門敞開著,幾位穿白大褂的醫生站在門口迎接。餘小麥深吸一口氣,跟著陸遠山走下汽車。熟悉的藥草香撲麵而來,那是臨山特有的氣息,混合著希望與重生的味道。
院長是個精神矍鑠的老人,握住他們的手時力道十足:"歡迎回家,孩子們。"
餘小麥的眼眶突然發熱。她轉頭看向陸遠山,發現他的眼裏也閃著光。遠處,青山小學的下課鈴聲隱約可聞,如同一首久違的歌謠。
陽光灑在衛生院幹淨的地麵上,映出兩道並肩而立的身影——一個高瘦挺拔,一個嬌小堅韌,共同走向充滿可能性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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