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不受控製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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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您別擔心。"餘小麥接過父親遞來的熱茶,指尖在粗瓷杯壁上輕輕摩挲。茶水溫熱,卻驅不散她心頭那股莫名的寒意。"基地那邊已經安排人值夜了,再說"
她的話戛然而止。飯桌上,父親餘老栓布滿皺紋的臉在煤油燈下顯得格外蒼老,弟弟建國拄著拐杖站在灶台邊,弟媳春桃懷裏抱著熟睡的小侄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帶著說不出的擔憂和欲言又止。
"姐,你不要回你自己的那個房子了,就在這裏住一段時間。"建國突然開口,拐杖在地上輕輕一頓,"你一個人回到那個小樓裏邊,特別孤單。就在這裏吧。"
"是啊是啊,姐,你就住在這裏。"春桃連忙附和,懷裏的嬰兒動了動,小手在空中抓撓幾下又沉沉睡去。"反正東廂房空著,被褥都是現成的。"
餘小麥心頭一暖,卻還是搖了搖頭"不用了,我"
"那個陳技術員"父親餘老栓突然放下旱煙袋,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精光,"今天我去隔壁村,他們村長說"
"爹!"建國再次打斷父親,"您別聽那些閑話!陳工是好人,要不是他"
餘小麥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茶水晃出幾滴,燙在手背上卻渾然不覺。她想起昨晚竹林裏那一幕——陳向明攥著劉老四手腕時手背上暴起的青筋,還有他收回手時那個熟悉的動作
"小麥?小麥!"父親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發什麽呆呢?茶都灑了。"
"啊,沒事。"她慌忙放下茶杯,用袖口擦了擦手背上的水漬,"爹,您接著說,村長說什麽了?"
餘老栓瞥了一眼兒子,慢悠悠地重新裝了一鍋煙絲"村長保證劉老四不會再騷擾你,要是再有下次,直接送派出所。"他頓了頓,煙袋鍋在桌角磕了磕,"不過那個陳技術員,村長說他的介紹信和調令都沒問題,就是"
"就是什麽?"餘小麥的心猛地一跳。
"就是懂得太多了些。"餘老栓眯起眼睛,吐出一口濃煙,"咱們村的土質、水源,連後山那片野林子裏的草藥分布,他都門兒清。不像剛來的人,倒像是在這兒住了半輩子似的。"
煙霧在狹小的廚房裏繚繞,餘小麥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她想起陳向明第一天來基地時,就準確指出了實驗田的酸堿度問題;想起他隨手拔除的雜草,都是會影響解毒藤生長的品種;更想起他摩挲手帕時那個與陸遠山如出一轍的動作
"姐,你臉色怎麽這麽白?"春桃擔憂地伸手碰了碰她的額頭,"是不是嚇著了?別怕,劉老四不敢再來了。"
餘小麥勉強笑了笑"我沒事,就是有點累。"她站起身,"我去收拾一下房間。"
"姐!"建國著急地喊住她,"不是說好了住這邊嗎?"
餘小麥看著弟弟關切的眼神,心中一軟"那那我先去收拾點換洗衣物總行吧?"
回到自己房間,餘小麥點亮油燈。這是她和陸遠山曾經的婚房,牆上還貼著褪色的喜字。母親去世已經一年了,但房間裏仍保留著母親生前最喜歡的那張藤椅。餘小麥輕輕撫過藤椅扶手,仿佛還能感受到母親的氣息。
她從床底下拖出一個木箱,輕輕拂去灰塵。箱子裏整齊地碼放著陸遠山的遺物——幾本筆記、一件未織完的毛衣、還有他生前最珍視的懷表。
手指顫抖著翻開筆記本,裏麵密密麻麻記錄著各種植物特性和實驗數據。在某一頁,她突然停住了——那是陸遠山對解毒藤的研究筆記,頁邊空白處畫著一個小小的符號,像是兩個交疊的圓環。這個符號,她今天下午剛在陳向明的實驗記錄本上見過!
心髒在胸腔裏瘋狂跳動,震得耳膜生疼。餘小麥猛地合上筆記本,卻聽到"啪嗒"一聲——一張照片從書頁間滑落。照片上是年輕的陸遠山站在一片試驗田裏,身邊是幾個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餘小麥的視線凝固在照片角落——那裏站著一個瘦高的年輕人,雖然麵容模糊,但那挺拔的身姿和微微側頭的習慣性動作
像極了陳向明。
"這不可能"餘小麥喃喃自語,手指不自覺地撫上照片中那個模糊的身影。陸遠山從未提起過認識陳向明這樣的人,而陳向明也從未表現出他們曾經相識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餘小麥警覺地抬頭,看見窗紙上映出一個高大的人影。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餘工?"陳向明低沉的聲音透過窗紙傳來,"抱歉這麽晚打擾,基地的恒溫箱出了點問題,需要您過去看一下。"
餘小麥手忙腳亂地把照片塞回筆記本,強作鎮定地回應"好好的,我馬上來。"
她深吸一口氣,拉開房門。月光下,陳向明站在院子裏,白大褂上沾著些許泥土,額前的碎發微微汗濕,似乎是匆匆趕來的。他的目光落在餘小麥手中的筆記本上,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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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遠山的筆記?"他的聲音很輕,卻讓餘小麥渾身一顫。
"你怎麽知道?"她下意識抱緊筆記本,後退半步。
陳向明沒有立即回答。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投下深深的陰影。他緩緩抬起手,似乎想要觸碰那本筆記,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我"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沙啞,"餘工,有些事情我們需要談談。"
就在這時,院門突然被推開,餘老栓扛著鋤頭走了進來,看到陳向明時明顯一愣"陳技術員?這麽晚了"
"基地設備故障。"陳向明瞬間恢複了平常的冷靜,轉身對餘老栓點頭致意,"需要餘工去處理一下。"
餘小麥看著陳向明在父親麵前滴水不漏的表演,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來。這個人到底是誰?他和陸遠山有什麽關係?為什麽他對解毒藤的了解如此深入?又為何會有那些與陸遠山如出一轍的小動作?
"那我陪小麥去一趟吧。"餘老栓放下鋤頭,狐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
"不必了。"陳向明的聲音不容置疑,"問題不大,很快就能解決。餘工,我們走吧。"
他的眼神直視餘小麥,裏麵包含著某種無法抗拒的請求和警告。餘小麥猶豫片刻,最終點了點頭"爹,我去去就回。"
走在月光籠罩的村道上,兩人一時無言。餘小麥能感覺到陳向明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她懷中的筆記本上,那目光熾熱得幾乎要灼穿紙張。
"那張照片"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是在西南農科院拍的,對嗎?"
餘小麥猛地停住腳步,血液幾乎凝固"你你怎麽知道?"
陳向明轉過身,月光灑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他緩緩抬起手,做了一個餘小麥無比熟悉的動作——拇指和食指輕輕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衣角。
"因為"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柔和,幾乎是溫柔的,"我當時就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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